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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扎根 ...


  •   像所有这个年代小城市的中转站一样,永远裹挟着一股生猛而混乱的活力,这里的火车站亦是如此。

      刚踏进候车大厅,扑面而来的就是混合着方便面调料包、劣质烟草、汗味以及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的浑浊空气。巨大的噪音如同实质的浪潮,拍打着耳膜——高亢失真的广播通知、天南地北口音的叫喊、孩子尖锐的哭闹、行李箱轮子滚过粗糙地面的摩擦声,还有远处站台上火车进站时沉闷的轰鸣和泄压的嘶嘶声。

      人群像没有方向的潮水,涌动、推搡、拥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旅途的疲惫、焦躁或是对目的地的期盼。穿着厚重冬衣的人们背着、扛着、拖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像一个个移动的堡垒,在有限的空间里艰难地开辟着道路。角落里有人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有人靠着冰冷的墙壁打盹,有人则眼神空洞地望着滚动显示着车次信息的电子屏,那屏幕上的字迹偶尔还会跳动闪烁一下,显得不太可靠。

      这就是他们即将重新投入的世界,嘈杂,生硬,带着不容分说的粗粝感。

      在这片混乱的人海里,吴谨和像一艘破冰船,用身体硬生生挤开一条窄窄的通路。他一手紧紧攥着韩骁然的手腕,另一只手护在他身前,把他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意识冲撞。

      韩骁然被他拉着,微微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有些紧绷的下颌。他不像周围的人那样行色匆匆或者茫然四顾,只是沉默地、几乎是有些麻木地跟着吴谨和的脚步,任由他把自己从这喧嚣中剥离出来。他手里紧紧攥着两张浅粉色的硬座火车票,纸张的边缘有些发软。

      吴谨和能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属于韩骁然的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侧过头,在鼎沸人声的间隙里,贴近韩骁然的耳朵,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抓紧了。”

      韩骁然没说话,只是反手更紧地握住了吴谨和的手。指尖冰凉,但手心的力度却很实在。

      他们就像两个被卷入洪流的孤岛,唯一的连接就是彼此紧握的手。周围的一切嘈杂、气味、拥挤,都成了模糊而遥远的背景板,他们此刻的感官里,最清晰的就是对方的存在,和那份在混乱中相互支撑的、沉默的依赖。

      找到检票口,排队,随着人流缓慢移动。吴谨和始终保持着那个保护者的姿态,把韩骁然护在自己和冰冷的铁栏杆之间。

      上车的过程简直像打仗。吴谨和护着韩骁然,再看看车厢里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更别说放行李。

      “妈的……”吴谨和低声骂了一句,不是抱怨,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喟叹。

      韩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了指车厢连接处相对空旷一点的角落。“去那儿吧。”他声音有点小,带着奔波后的疲惫。

      两人艰难地挪到那个角落,背靠着冰凉的车厢壁坐了下来。行李就堆在脚边。这个位置虽然能稍微伸展一下腿,但火车开动起来,连接处咣当咣当的声音特别响,风也会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延吉渐渐远去,变成模糊的线条。

      车厢里吵吵嚷嚷,有人高声打电话,有人嗑瓜子聊天,还有小孩的哭闹声。但这片喧嚣似乎离他们很远。

      韩骁然轻轻一跃坐上了靠窗的一处小台面。吴谨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团了团,塞到韩骁然背后,让他靠得舒服一点。“累了就睡会儿。”

      韩骁然摇摇头,侧过脸,把头轻轻靠在了吴谨和的肩膀上。他的头发有点软,蹭在吴谨和的脖子上,有点痒。

      吴谨和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他靠得更稳。

      六个多小时的车程,在摇摇晃晃和巨大的噪音中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骁然似乎是有点迷糊了,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平稳。吴谨和低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微颤的睫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喂,”他声音很低,几乎被火车的噪音盖过,“韩骁然。”

      韩骁然没睁眼,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以后……叫我哥。”吴谨和说,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尽管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韩骁然终于睁开了眼,眼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还有点好笑:“你说什么?” 他明明记得,按生日算,吴谨和比他还小几个月。

      “叫哥。”吴谨和重复了一遍,梗着脖子,眼神却有点飘忽,“我比你……嗯……反正我就是哥。”

      韩骁然看着他这副明明想逞强又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疲惫和阴霾似乎都被这一声轻笑驱散了些。“凭什么啊?”

      “凭……”吴谨和卡壳了一下,随即像是找到了理由,理直气壮地说,“凭我想照顾你。”

      韩骁然脸上的笑容顿住了。他看着吴谨和认真的眼神,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一种固执的、笨拙的坚持。火车连接处灌进来的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过了几秒,韩骁然把头重新靠回吴谨和的肩膀,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拖长的调子:“……行吧,哥。”

      吴谨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他没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把搂着韩骁然肩膀的手臂收紧了一点。

      车厢里依然嘈杂,车轮依然咣当咣当地碾过铁轨。但在这个狭小、冰冷、随波逐流的角落里,两个人紧紧依偎着,仿佛构建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小的、温暖的屏障。身体是疲惫的,心也是,但当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互相传递时,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宁和……近乎幸福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滋生。

      就像两株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的小草,不得不更紧地靠在一起,才能勉强汲取一点力量和温度。

      ----------------

      新学期开始的几天,校园还笼在一层冷冷的冬末气息里。

      吴谨和回归了外国语学院的日常,课程、笔记、晨读,一切都在如常进行。韩骁然依旧在摄影系忙着课题计划,偶尔会抽时间过来看他,或者在图书馆自习。

      离开家的阴影似乎暂时被学习和熟悉的日常冲淡了一些。韩骁然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虽然话还是不多,但眉宇间那种紧绷感放松了许多。吴谨和也刻意不去提延吉发生的事,只是在日常相处中,更加注意照顾他,有时候是多打一份他爱吃的菜,有时候是默默帮他把笔记整理好。

      有一天傍晚,吴谨和在寝室里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上面是市疾控中心推出的艾滋病预防宣传海报,配图简洁醒目,文字写得冷静又有力。

      “如果你爱他,就一起去确认。”

      那句标语直击内心。

      他不是害怕自己,他害怕的是万一……万一有什么问题,会牵扯到韩骁然。

      他扔下手机,但那些文字像是在脑子里扎了根。一下午的课都听得心不在焉。

      晚上回到宿舍,吴谨和在椅子上坐下,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拿出手机给韩骁然发了一条消息。

      【Abner】:
      “我们……找个时间,去趟疾控中心吧。”

      【Teddy】:
      “检查什么?”

      【Abner】:
      “就是……全面的检查。”

      吴谨和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回到屏幕上,语气认真了起来。

      【Abner】:
      “为了放心。对你我都好。”

      他没有直接说出那个让人不安的词语,但他知道韩骁然能懂。

      坐在寝室看书的韩骁然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点,他放在书本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室友传来的喧闹声。

      过了一会儿,韩骁然长出一口气,轻轻打出一个字。

      【Teddy】:
      “好。”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质疑,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

      这让吴谨和心里更沉了。

      -----------------

      周五,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

      市疾控中心离学校有点距离,两人坐上公交车,一路无话。

      疾控中心的大楼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点旧。负责咨询和检测的窗口人不多,大多表情凝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填表,登记,都是匿名的。然后是抽血。

      护士的手法很熟练,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吴谨和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到韩骁然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恐惧,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认命的等待。

      抽完血,护士告诉他们,等十五分钟,初筛就有结果。

      他们在外面等结果。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转着,一圈一圈,仿佛拉得很长的静默。

      吴谨和看见韩骁然显得有些紧张,便松开自己微皱着的眉间,故作轻松地安慰着韩骁然。

      “肯定没事的,放心吧!”

      韩骁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突然,一个护士走出来,轻声叫道:“韩骁然。”

      韩骁然一愣,吴谨和感受到韩骁然的手一紧。

      韩骁然站起身,回头朝吴谨和笑了一下:“我先进去。”

      他进了那间带磨砂玻璃的咨询室。

      吴谨和原地没动,低头握着手里的纸,心跳开始莫名加快。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五分钟后,一个护士朝他走来,声音也压得很低:“同学,你的初筛是阴性,你可以先回去了。不过……你的朋友,需要进一步复检。”

      那一刻,吴谨和的脑子像被砸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动。只是直直地望着那扇半透明的门,门后的那个身影正坐着,低着头。

      等韩骁然出来时,他眼眶红了,步子却很快,像是想立刻逃离这里。

      吴谨和没有喊他,只是默默跟了出去。

      两人一路沉默。

      走到疾控中心外那条空荡荡的大街上,韩骁然终于停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我是阳性。”

      他说完这句,肩膀一下垮了,像失去了力气。

      “我知道。”吴谨和低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骁然转过身,脸上没有泪,眼睛却失去了光:“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被抽血、问那些问题,我不想面对……”

      “你必须回去。”

      “那你走吧。”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我们分手吧,谨和。你离开我,快点。”

      “别说这种话。”

      “我不想拖累你——”

      “你以为我怕你有病吗?”吴谨和眼睛通红,“我怕你一个人扛。”

      他伸手想拉他,韩骁然却推开:“别碰我。”

      “你不去,我也不走。”

      他们僵在街头,冷风穿过人行道边的围栏,吹得脸颊生疼。

      韩骁然终于像是被什么彻底压垮了似的,走到一处阶梯边坐下,抱紧双腿,埋着头,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呢喃:“你走吧……你快走吧……我真的会拖累你……”

      声音发颤,像一块撑到极限的玻璃,正在一点一点碎裂。

      吴谨和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嘴硬倔强的男孩,在此刻彻底崩溃,心像被钝刀子一寸寸地剖开。他胸口那片柔软的地方,忽然生出一根根温热的、带刺的根须,深深扎进灵魂里。

      韩骁然慢慢抬起头,眼眶红得像要裂开一样:“我真的好怕。”

      他终于蹲下,没有责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韩骁然的背,声音轻柔却坚定:“没关系,我陪你一起。”

      过了一会儿,韩骁然低声说:“我想确定是不是他。”

      吴谨和没有问那个他是谁,但他心里很清楚。

      “那就联系他。”

      韩骁然点了点头,颤抖着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声音冷静。他们约在街角的便利店见。

      贺川,曾经保护韩骁然的男人,很快出现在眼前。他是个看起来干净、比吴谨和成熟些的男人,表情严肃,几乎没有寒暄,直接问了情况。

      当他听完韩骁然的描述后,只是皱眉:“我也去检测。”

      然后他看向吴谨和,又看向韩骁然:“但你,必须回去做进一步登记。你知道这有多重要。”

      韩骁然咬着唇,一言不发。

      吴谨和站到他身边,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我们三个一起去。”

      前任站在另一侧,轻声说:“你这样躲着不解决,反而才是真的在伤人。”

      韩骁然低着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真的好怕……”

      吴谨和抱住他:“你怕,就靠着我。”

      他轻轻搂紧了韩骁然的肩膀,风在耳边呼啸,可他们仿佛站在一个无声的空间里,只有心跳一点点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这一次,韩骁然没有再抗拒。

      他们回头,往疾控的方向走去。

      韩骁然回到了咨询室里,重新接受复检、抽血和登记。贺川则坐在外面的候诊区,等着叫号。

      疾控中心门前的风有些大,阴沉的天像是大雨将落未落,沉沉压着一切,连呼吸都显得迟钝。

      吴谨和突然觉得室内太闷,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起身走到门口,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把胸口的郁结带走了一些。几秒之后,雨点落下,打在石阶上,轻得像叹息。

      ----------------

      两人回到学校时,夜已深。
      雨停了,空气却还湿冷。

      寝室楼下的路灯投下浅浅的光,雨水沿着砖缝渗入地下,蒸腾起一阵阵冷意。宿舍楼里弥漫着洗衣粉与方便面的味道,熟悉得让人几乎鼻酸。

      吴谨和牵着韩骁然的手走进寝室。这里是吴谨和第一次踏进韩骁然的寝室,布置和他自己的没什么不同,只是这里只住了三人,显得空了一些。

      韩骁然坐下后,吴谨和转身去了水房,打了壶热水回来,泡了一杯热牛奶,轻轻递到他手上。

      韩骁然接过来,却没有喝,只是低头摩挲着杯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谨和……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吴谨和看着他,没有作声。

      “我是说,真的考虑一下。”韩骁然语气平静,眼神却像藏着一个风暴的中心,“你不欠我什么,也没必要留下来。”

      其实从那天得知确诊的那一刻起,韩骁然就一直在等这句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他不是没想过结局——在大街上哭着喊“分手”那一瞬间,他心里甚至已经草拟好了吴谨和转身离开的背影。

      可现在他坐在这张再普通不过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对面那个人站在宿舍微弱的灯光下,还是那副温和而笃定的样子。

      那一瞬间,他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惶恐——

      不是怕对方离开,而是怕他真的留下。

      怕他以后每天都要见证自己的脆弱、无能与崩坏,怕有一天,对方撑不下去了,他才真的连最后的尊严都守不住。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问了。他想听听吴谨和会怎么说,哪怕听见的是“我会再想想”,也好。

      吴谨和低下头,脑子里想起贺川拿着检测结果给他看,是阴性。他抬起头,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床角贴着的一张旧标签上。那是个熟悉的名字——“朱禄铭”。

      他心头猛地一抽,那是曾经伤他至深的人曾睡过的位置,现在却已经被韩骁然替代。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波澜,后来也不曾跟韩骁然提起过这看似上天安排好的狗血剧情。

      “好。”他淡淡地答,“我会考虑的。”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那个人曾让他独自承受痛苦,他不想让韩骁然也独自承受。
      他要考虑的,从来都不是“要不要留下”,而是留下之后,如何陪他走得更稳、更久。

      如何让他慢慢回到阳光底下,如何在每一个寒冷的夜里为他撑起一盏灯。

      他低头看了看脚尖,然后抬头,语气温柔却笃定:
      “骁然,明天中午你想吃什么?我中午没课。”

      韩骁然怔了一下,低下头,像是怕让人看见他眼里的情绪。

      “牛肉面。”

      “好。”吴谨和笑了笑,“我记得你不加香菜。”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牛奶升起的热气,和被子里隐隐传来的暖意。

      这一晚没有多余的情话,却比任何一次表白都要真实。

      ---------------------

      初春的东北依然冷峻,但路边的枯树上已经出现了些许绿芽。

      中午,两人准时在学校南门外的小面馆碰头。店里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还覆着一层雾气。

      他们并排坐下,点了两碗牛肉面,一碟小菜。

      韩骁然拨了拨面,舀了一口汤,低头轻声问道:“那你昨晚……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问出这句话时,心跳还是没能控制住地快了一拍。他在乎答案,也害怕答案。他不确定吴谨和说“会考虑”,到底是真犹豫,还是只是不想当场拒绝他。他甚至在这一夜反复想过,如果对方说“还是分开吧”,他是不是应该笑着说“我理解”。

      可即便准备好了最坏的剧本,他心底最深处还是藏着一点渺小而执拗的期待——希望被留下。

      吴谨和的筷子在空中悬停片刻,一条面条滑落碗中溅起微小的油星,他将剩下的面放进嘴里缓缓地咀嚼咽下去,然后放下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韩骁然。

      “我考虑好了。”他说。

      韩骁然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考虑的是,我要怎么让你回到原来那个,会笑、会耍赖的样子。找回那种只属于你自己的光。”

      韩骁然盯着他看了几秒,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不过你也要配合,”吴谨和笑着补充,“你得听我的话,按时吃药,不许乱想,不许乱跑。”

      韩骁然终于笑了一下,眼眶却悄悄泛红。

      饭吃到一半,吴谨和忽然抬头,说起一件看似无关的事:“不过,延吉那边……真的很像国外。大街小巷都是朝鲜语,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觉得好神奇,好像一下走出了国。”

      韩骁然看着他,顺势接了一句:“那我们以后一起出国看看吧。”

      “啊?”吴谨和一愣。

      “你不是说没出过国吗?”韩骁然把汤喝干,“等有机会,我们出去看看。换个地方,换种生活。”

      吴谨和笑了:“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那你要先考好英语。”

      “好家伙,又把我拉回到现实。”

      他们对视一笑,彼此眼底的光一层一层堆叠起来。

      这一顿简单的午饭,成了他们无声契约的起点。

      玻璃上的水痕已蜿蜒成溪,窗外新芽正刺破枯枝的铠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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