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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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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不服。”
教室里噤若寒蝉，只有盛丘举起手，如同矫健的猎手死咬住猎物一样紧盯着余灿。
林凡有些头大，该来的还是来了。
练习生之间互相挑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实英文化一直鼓励这种良性竞争，只要不影响公司利益和个人发展，适当的碰撞才能更好地激发出一个人的潜力。而且这也不是盛丘第一次发起挑战，他的名声在外，人称“单挑王”，乌泱泱二十几个出道组成员几乎有一半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早在他接手之前就有人提醒过盛丘是各很难搞的角色，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服，他的目标也明确，就是出道。但是余灿的出现刚好打破了现在的和平，看他的眼神也知道，像只豹子，恨不得扑上来吃人。
一般来说，每个月的声乐考核主要考伴奏演唱，评判标准除了音准之外，还有台风表现和情绪表达，也就是说光会唱歌是不过关的，实英文化需要的主唱要能够灵活运用各种技巧来讲述歌曲中的故事。比如《贝加尔湖畔》，尽管这首歌的基调是悲伤的，但悲伤也分很多种表达方法，爱而不得的想念、痛失所爱的绝望、爱入骨髓的悲哀，音色可以是清凉空灵的，也可以是深沉浑厚的……共情很重要，可以创造出属于歌手最独特的故事。
但是，现在有一个他们双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余灿受过伤，只有一只耳朵的听力。
老师提议：“要不然就清唱吧。盛丘你觉得呢？”
盛丘想了想，“可以用新歌吗？这样的话对我们都公平。”
“新歌……有是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师的目光很明显偏向了余灿那边。
一旁，游乐泽看热闹不嫌事大，拱火道：“那正好顺便把词也填了呗，余助教，你该不会连作词都不会吧？”
所有人都知道余灿是完完全全的新人，先视唱再填词，就好像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马上会跑会跳，不太现实。不过这人也是奇怪，不管对方如何挑衅，他的表情自始至终就没变过，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光比赛真没意思，有惩罚才刺激。”游乐泽爱热闹，已经拿好沙锤等着看好戏，“简单点，就玩国王游戏吧。小丘哥，你觉得咧？”
盛丘抱着手臂没吱声，意思是随便，好像已经默认余灿一定会输了一样。
准备期间，林凡来到余灿跟前，指着他的右耳，担心地问道：“确定没问题？千万不要逞强，你也看到了，这群小子都听盛丘的，一旦应战，往后麻烦事肯定不会少的。”
“谢谢，其实就算我不应战的话，麻烦也不会少多少。”
“哈哈哈哈……这倒也是。”林凡无奈一笑，“其实咱俩现在的立场差不多，反正他们也挺不待见我的，慢慢来吧。”
余灿的注意力完全在谱子上，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林组长，请问您有笔吗？”
“哎哟，这么快就想好歌词主题了啊，来来来给给给。”林凡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粉色的钢笔，“你先用着，这是我女儿的笔，别给她弄坏了就行。”
看到上面被磨得几乎见了黑色底胎的卡通图案，余灿若有所思道：“她应该很喜欢这支笔吧。”
林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不是被用得有点脏？这笔是我送她的礼物，刚收到的时候宝贝得不行，没到半年就变成这样了。你不知道她有多皮，什么东西到她手里不到半小时就得坏。”
“我觉得是因为她太喜欢你送的礼物了，天天带着，才会坏成这样的。”
“是啊，有段时间天天带在身上，怎么说都不听，弄丢了之后还大哭了一顿。后来我就找啊找啊，你猜怎么着，好像是有一天她来我的办公室等我下班，无聊了就开始写写画画的，然后就忘记拿了哈哈……其实我有点不想还给她了，累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挺好的。”
“画可以给我看看吗？”
说到女儿的事情，年近四十的林凡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半天才找到一张照片。小孩子是没有乐理基础的，她先是瞎涂了几个音符，才一行就没了耐心，很快剩下的部分就变成了太阳花大战鲨鱼怪兽，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但这就是孩子的世界，简单又快乐。
余灿的手指在纸面上点了几下，思考过后问道：“她的名字是？”
“林景妍，小名叫氧氧。”
“氧气的氧？”
“对，是我和我老婆的氧气，没了她不行。”
时间已到，老师拍了拍手，示意集合。
队伍自然而然是以盛丘为中心往周围散开的，因为视唱也好，填词也好，这些盛丘胜券在握。但是想要赢就要做好百分百的准备，除了歌曲本身之外，票型也很重要。
林凡不熟不作考虑，但那两位老师的投票必须要拿到手，而这正是盛丘的优势，在实英文化整十年，连路边的蚂蚁有几只他都能数得一清二楚。她们二位的取向很明确，一位喜欢清爽的r&b，一位喜欢歌词成熟的慢摇滚，只要抓住故事化歌词、旋律，应该问题不大。
但这算不算作弊？
盛丘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余灿，地上有一张纸，他低着头，堵住耳朵，尽量将自己卷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球，火红的皮肤裸露在外，凸起的颈骨如同龙鳞。他居然把助听器摘掉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投其所好是门学问，音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能够精准自然地抓住观众的痛点，再融会贯通自己的技巧，也不失为一种风格。既然要赢，就要赢得精彩、漂亮，让余灿知难而退、自认倒霉。
视唱即将开始，盛丘和余灿被分开带到了两个房间。那里将会开启实时直播，比赛同步进行。
林凡站在靠门口这边，抱着手臂靠在一架三角钢琴上，紧张又不失期待地等待着；练习生们集中在电视前，目不转睛地在看屏幕中小小的盛丘的背影。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支持“王”的，还有一小撮人摇摆不定，小声在嘀咕什么。听说盛丘发出的挑战逼走了不少好苗子，这也让公司有些苦恼。
无话可聊后林凡又回到了实时直播的电视前，此时视唱已经结束，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其实他也好奇过上头为什么会把一个毫无演艺经验的新人塞进来，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盛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依旧镇定，在听完老师的点评后便找了张桌子开始填词。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一样简单，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收笔等待最后的验收。
然而余灿那边，一会儿托腮看看窗外，一会儿有意无意地用笔敲击着节奏，迟迟不动笔。
还在犹豫什么啊……林凡暗暗捏了把汗，明明刚才聊得那么好，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了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冶也一起凑了过来，说：“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东西啊？”
“等……什么东西？”
“哇哦，他开始动笔了。”
余灿举起那张薄薄的 A4 纸，阳光透过来，透明如同羽翼。他就像一只小精灵，从湿漉漉的蘑菇伞下探出脑袋，用粉色的桃花枝开始舞蹈。
柏州已经下了三天的雨了，是刚刚才出的太阳，那一刻林凡竟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原来他在等太阳。
“余灿，还真是个好名字。”林凡喃喃道。
“余灿同学，请展示你的填词，并开始演唱歌曲。”
余灿慢慢站起来，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展示他的成果。
“大家好，我叫余灿，我要演唱的个人填词歌曲……叫做《太阳花与鲨鱼怪兽》。”
游乐泽发出一声惊呼，“哈？他在编什么童话故事吗？”
由此而起的质疑声越来越多，但因为听不见外面的评价，余灿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始演唱。他的声音涓涓如春日的流水，像是一个周游四方的诗人，缓缓地打开了自己的画卷。流水时而湍急，时而静止，时而如华丽的回响，时而如孩子稚嫩的吟唱。
林凡不由得沉浸其中，但就是歌词只有一句“啦啦啦”，从头啦到尾，再看他展示出来的歌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画技拙劣的湛蓝色小鸟。
“考试结束，余灿同学，你可以出去等待结果了。”
等人出来后，林凡一把抓住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你忘记写歌词了？”
余灿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就是这么唱的。”
“你你你……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知道把握一下呢！”
林凡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其实余灿都知道的，他刚出来的时候已经遭受过一轮倒喝彩了，但他并不在乎，而是将粉色钢笔连同填词的那张纸一同交还。
“林组长，谢谢你这一天的帮助，麻烦把这些东西交给氧氧，跟她说我帮她把故事的结局填上了。”
很久很久以前，海啸肆虐人类家园，鲨鱼怪兽成为新的主宰者，在这之后世界不再有阳光。太阳花本是太阳公公的女儿，但因为鲨鱼怪兽的阻止，他们一家人不得不分居两地。终于，太阳花忍无可忍，对鲨鱼怪兽发起了挑战。双方交战激烈，太阳花屡战屡败的精神感动了地球妈妈，它命令所有死去的生命以鱼的形态复活，帮助太阳花战胜鲨鱼怪兽。
林凡看傻眼了，原来他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帮氧氧那副乱画的故事续个尾。
“那结局呢，他们战胜鲨鱼怪兽了吗？”
“鲨鱼怪兽很强，不过太阳花会努力的。”余灿笑了笑，“有机会的话也给氧氧听听这首歌吧，算是她写的。”
林凡这才想起来，那天女儿在办公室里画画时一直在唱歌，没有歌词，只有啦啦啦，边唱边画。
而属于余灿的结局，他只得了四票，远远不敌盛丘的支持率。
可恶的鲨鱼怪兽还是拿回了主动权。
“你知道你今后会面对什么吧？”
余灿点了点头，“嗯，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