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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雨夜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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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黄昏时分突然降临，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黎星宸站在玄关处，手里攥着刚收到的签售会流程表，耳边回响着林悦临走时意味深长的话——
"陆先生对《夏日星辰》的了解程度真是惊人，连未发表的设定都知道。"
雨水顺着林悦的伞尖在地板上汇成一个小水洼。黎星宸盯着那摊水渍，想起陆晨星刚才的表现——他谈论祁宸煦的语气不像在讨论一个虚构角色，而像是在讲述自己的童年往事。
"她起疑了。"
陆晨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电水壶沸腾的嗡鸣。黎星宸转身，看见他站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柚子茶。水蒸气模糊了他的面容，却让那颗泪痣更加醒目。
"你故意的。"黎星宸没有接过茶杯，"你明明可以假装不知道那些未公开的设定。"
陆晨星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到窗前，手指轻轻划过雨痕交错的窗玻璃："记得《夏日星辰》第十二章吗？祁宸煦在雨中对主角说的那句话。"
黎星宸的呼吸一滞。他当然记得——那是整个故事里最私密的告白，也是他写过最接近自白的一段文字。
"你想成为现实。"黎星宸低声说，看着雨水在陆晨星指尖汇聚成细小的溪流，"就像祁宸煦说的那样。"
陆晨星转过身，雨夜的灯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投在墙上，微微晃动："不全是。"他向前一步，雨声突然变大，仿佛在为他的话语打上节拍，"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黎星宸的背抵上了玄关的墙壁。陆晨星此刻的眼神太过熟悉——那是他在镜子里见过无数次的，自己写作时全神贯注的表情。
"我不是从《夏日星辰》里来的。"陆晨星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至少不完全是。"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在那短暂的白光中，黎星宸看到陆晨星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物件——他高中时代用的MP3播放器，早已没电多年。
"这是..."
"你十七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陆晨星按下播放键，机器当然没有反应，"里面存着三百二十七首歌，包括三十八首《月夜愁》的不同版本。"
雨水顺着窗框渗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反光的水洼。黎星宸盯着那片水洼，想起高三那年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就是戴着这个MP3，在草稿本上写下第一个关于"祁宸煦"的片段——一个总在下雨天出现的少年。
"那些故事..."黎星宸的声音发抖，"那些没写完的、废弃的、删除的故事..."
"都记得。"陆晨星轻轻摘下左耳的蓝牙耳机，塞进黎星宸耳朵里。熟悉的钢琴版《月夜愁》立刻流淌进来，"不只是《夏日星辰》，还有《咖啡店长》《雨巷少年》《午夜电台》...所有你写过但没写完的角色，都在我这里。"
黎星宸的膝盖突然发软。那些半途而废的小说，那些胎死腹中的创意，那些深夜里诞生又被他亲手埋葬的角色——陆晨星的眼角有《咖啡店长》主角的泪痣，《雨巷少年》的虎牙，《午夜电台》主持人修长的手指...
"你是...”
"所有未能诞生的故事集合体。"陆晨星的手指轻轻拂过黎星宸的眉骨，"你创造过又放弃的每一个角色，都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
雷声轰鸣，客厅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黎星宸在明灭的光线中看见陆晨星身后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影子——高挑的咖啡师、穿校服的少年、深夜电台的主持人...最后定格成《夏日星辰》里祁宸煦的模样。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陆晨星取下MP3，将它贴在黎星宸心口："因为你终于准备好面对了。"他的指尖冰凉，带着雨水的湿润，"就像准备好面对签售会，面对读者，面对..."
"面对什么？"
"面对你一直在写同一个故事的事实。"陆晨星的声音与雨声融为一体，"所有那些半途而废的小说，本质上都是同一个故事——关于一个永远可望不可即的理想型。"
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黎星宸想起大学时写过的那些主角——他们都有相似的眼睛，相似的习惯，相似的在雨天听《月夜愁》的癖好...
"所以你不是祁宸煦。”
"我是，也不只是。"陆晨星的手指穿过黎星宸的指缝，十指相扣，"我是所有未能圆满的故事的终点站。"
黎星宸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陆晨星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雨巷少年》里主角被玻璃划伤的痕迹，一个他从未在《夏日星辰》中使用过的设定。
"签售会..."黎星宸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是要以祁宸煦的形象出席？"
陆晨星微笑起来，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不，我会以陆晨星的身份出现。"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流程表，"你的表弟，刚从国外回来的比较文学博士，恰好和祁宸煦有几分相似。"
黎星宸拿起流程表，发现"特别嘉宾"一栏已经被修改。新增的简介写着：【陆晨星，青年学者，黎星宸表弟，《夏日星辰》创作历程见证者】。
"你连这个都..."
"都安排好了。"陆晨星拿起已经凉了的柚子茶，"就像你当年在《午夜电台》里写的那样——'最完美的谎言要留出让对方自己发现真相的缝隙'。"
窗外的雨势渐小，一缕月光穿过云层，照在玄关的地板上。那片水洼现在变成了一面小小的镜子，倒映出两人紧握的手。
黎星宸突然意识到，从浴室初遇那天起，陆晨星就一直在给他留下线索——那些只有创作者才知道的细节，那些被删除的段落，那些半真半假的坦白...
"所以接下来呢？"他轻声问，看着月光在水洼中晃动。
陆晨星将额头抵上他的，呼吸间带着柚子的清香："接下来我们一起去签售会。"他的拇指轻轻摩挲黎星宸的手腕内侧，"然后..."
"然后？"
"然后我会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陆晨星的声音融化在雨后的月光里，"关于为什么我能从纸上走出来，站在你面前。"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又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黎星宸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与自己同步的呼吸频率。他突然想起《夏日星辰》最终章里，祁宸煦在信纸上写的那句话——"故事之外的相遇，才是真正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