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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品味 ...

  •   符琢似乎是眼泪做的。分别时在候机室哭湿了夏明桥的衣襟,每天打视频通话总是眼睛红红地诉说着思念。

      他一边忍不住输出情绪,一边又担忧夏明桥嫌烦,焦虑得寝食难安,比确认关系前还要煎熬。

      昼夜完全错开,他们每天能通话的时间也有限。符琢在异国他乡这么多年,鲜少有如此归心似箭的时候,“我明天启程回国,你到时候有空来接我吗?”

      “有空。”夏明桥早上起来遛狗,天热出了一身的汗,正准备去冲澡,“怎么就回来了?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工作提前完成了。”符琢不自觉向他撒娇,原本成熟的声线多了几分少年气,“好累,好想你。”

      “这么厉害。这次能休息多久?我也很想你,正准备过两天去你那儿。”

      “一周左右吧,等过完生日再走。”

      “你的生日一般怎么庆祝?”

      “每年都一样。生日当天跟爸妈、亲戚们还有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在家里吃饭,晚上再约其他的朋友去外面庆祝。”符琢目光灼灼,“你要来的吧?”

      父母能接受他的性取向,谈恋爱的事并没对他们隐瞒。

      见家长很重要,符琢的生日也很重要,夏明桥不想将这两件事搅和到一起,“我晚上去。见家长的话,我们再商量合适的时间。”

      他的语气自然到仿佛早就计划好了这一步,轻柔托住符琢下落的情绪。日常的相处也是如此,夏明桥总是全盘接收符琢的胡思乱想,洞察他一丝一毫的敏感和不安,耐心十足地哄他、安抚他,给予他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然而符琢的焦虑来源远不止分开的这些天,而是多年来日积月累的沉疴。他自己也不想这样,有意在控制,却总是轻易地被夏明桥卸去甲胄,让弱点暴露无遗。

      “嗯。”符琢内心安定,“我都听你的。”

      夏明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往浴室里走,“我去冲个澡,五分钟后打给你。”

      符琢当即不乐意,“不挂好不好?就这么开着。”

      夏明桥摘手表的动作一顿,神情淡然却语出惊人:“你想看我洗澡吗?”

      “……”

      符琢的镜头突然一片漆黑,是手机被扣进了枕头里。他语气慌张,急得猛咽口水,“我、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污蔑我!”

      夏明桥勾起嘴角,“又不是没见过……哦,上次确实没脱光。”

      “我求求你别说了!快点去!”

      “真的不看吗?”

      “手机放外面!”

      夏明桥故意可惜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起居室茶几的支架上。待符琢从羞愤中缓过来,一拿起手机就与端坐在懒人沙发上的虎斑猫大眼瞪小眼。

      符琢迟疑道:“……你好。”

      虎斑猫安静又专注地观察他。

      “Hi?咪咪?喵?喵呜?……团子?”

      怎么叫都没反应,不会是个玩偶吧?符琢心里刚萌生出这个念头,就看到屏幕里的虎斑猫开始舔爪子洗脸。

      符琢在赵麒泽和程霖的朋友圈里见过这只猫,知道它的名字叫团子,生日是11月21日,比夏明桥的生日早两天。

      想到程霖,符琢的情绪又变得低落。他和程霖的关系就是普通同学,上大学后也没什么联系,顶多偶尔互相点赞朋友圈,在评论区寒暄两句。

      刚毕业的时候,他也跟程霖打探过夏明桥的情况,程霖的回答是不清楚,没什么联系。

      可是后来,程霖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与夏明桥相关的蛛丝马迹,近两年越发频繁,显然是经常来往。

      “你起床了。”

      没走神几分钟,符琢纷乱的思绪就被夏明桥的声音拉了回来。他看到方才极其高冷的虎斑猫眼睛一亮,喵呜两声回应,规规矩矩地端坐好,视线随着夏明桥移动,等他走到近处,主动伸长了脖子凑上去。

      夏明桥俯身亲一口它的脸,手掌抚摸着脊背。

      “喵~”虎斑猫眯起眼睛,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先不评价,符琢感觉它好像瞥了自己一眼。

      “久等了。”夏明桥把猫捞到腿上,“这是我养的猫,叫福宝。”

      不叫团子。符琢无意识地睁大眼睛。

      夏明桥问:“怎么了?”

      符琢没表明疑惑,控诉道:“它好高冷,刚才怎么叫不理我。”

      “它比较怕生,日后熟悉起来就好了。”夏明桥挠了挠福宝的下巴,“来,跟符琢哥哥……”

      他语气一顿,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不对,是跟符宝哥哥打招呼。”

      “什么福宝哥哥?我……”一边琢磨一边反应过来的符琢骤然陷入深思。

      福宝用尾巴尖圈住夏明桥的手腕,整个身体都陷在夏明桥的怀里,乖巧地对着镜头喵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冷淡依旧。

      符琢惊讶,“它这么通人性的吗?好聪明。”

      “嗯,很多话它都能听懂。”

      夏明桥带着符琢远程体验饲养员日常,准备把其他的家庭成员也介绍给他,“你喜欢狗吗?”

      符琢突然坐直身体,眼神又飘忽起来,“还,还行吧,一般。”

      夏明桥把镜头翻转回来,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符琢一眼接一眼地瞟向屏幕,脸也一点一点地红了个透彻,“你……别这么看我。”

      夏明桥转身离开宠物区,下定结论:“你不喜欢狗。”

      符琢干咳两声,“在海岛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害怕什么嘛。”

      夏明桥一怔,没想到他不仅是不喜欢,而是害怕,“嗯,我记得。”

      符琢很早就知道夏明桥家里养狗,所以当时不好意思说自己怕狗。人总是这样,言行相悖,给别人讲道理时条理分明,轮到自己却又深陷苦恼。

      符琢讲述缘由,“小学六年级的周末,我和朋友去郊外骑自行车,被一群大大小小的狗狂追了五公里。”

      夏明桥心头一紧,“有受伤吗?”

      “没受伤,就是被吓得有心理阴影,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远远地看见狗都会撒腿就跑。有一年台风天我爸从外面救了一只狗回家,他本来打算养的,但我和狗只能留一个。”

      “这个选择题不成立。”

      “嗯,他另外找了领养的人。”说出口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符琢放松下来,“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只要保持一定距离,我不会很害怕,这样隔着手机屏幕的话,咳,镜头别怼太近也没问题。”

      “我录个视频,等你回来陪你一起看。”夏明桥有理有据,“我家的狗长相比较凶,担心你看完害怕得睡不着觉,我也没办法抱着哄你。”

      “什么抱着……哄,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与年龄无关,重要的人,本就该珍惜对待。”

      “那,那你对……”符琢欲言又止,将具体的姓名咽回去,“你的好朋友,也是这样的吗?”

      “不一样的。男朋友有男朋友的方式,好朋友有好朋友的方式。”夏明桥察觉出些许试探的意味,便说:“这次回来,带你见见我的朋友,好不好?”

      “好。”符琢显然又被抚平了心气,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你去吃早餐吧,我收拾行李,等会儿再打……半个小时视频可以吗?”

      “当然可以。”

      隔天傍晚,符琢落地萑嘉国际机场,夏明桥自己驾车去接,先带他去吃晚饭。

      “好帅啊~”符琢在副驾举着手机拍照录像,语气夸张的称赞一串接一串,“人本来就帅,开车的样子更帅,快被你迷晕了。”

      夏明桥忍着笑,煞有介事地说:“晕了的话,我岂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前方路口红灯,待车辆减速停稳,符琢去牵他的手,啄吻指节和手背,含情眼羞赧又热切:“不晕也可以。”

      半个多月没见面,符琢的肌肉练得更加漂亮有型,尤其是饱满的胸肌和块垒有序的腹肌,让人流连忘返。

      浴室里水汽温凉,相贴的肌肤却滚烫,磨砂玻璃透出朦胧的影,符琢浑身湿漉,低头亲吻夏明桥肩背上的淡粉色疤痕。

      祛疤手术也没办法让伤痕累累的皮肤恢复光洁如初,留下了一片水彩似的印记。符琢还去吻夏明桥脖子上的疤,闷声问他是怎么来的。

      “嗯……什么?”夏明桥听不太清。

      符琢挨近他的耳朵重复一遍。

      夏明桥:“就是你想的那样。”

      二十岁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家里人早有准备,日常生活中不让他接触任何利器,唯一一次疏漏,是赵庭榕忘记清点帮他理发的剪刀。

      小巧锋利的剪刀,被他悄无声息地藏进衣袖里。卫生间是唯一自由的地方,但也不能逗留太久。夏明桥当时特别胖,皮肤撑得像灌满水的气球,加之四肢虚浮无力,割得不深。但他受药物影响患上了凝血功能障碍,脸色惨白,脖子不停冒血、整片胸襟鲜红的样子也极度恐怖。

      符琢收紧手臂,用力地拥他入怀,沙哑的喉咙满是苦涩,“你……倒是下得去手。”

      活着只有痛苦,于是想一了百了。夏明桥能坚持下来,一半是因为爱,一半是愧疚。感受到爱的时候,一并感受到痛苦,尝试着去触碰爱的时候,愧疚也远比幸福汹涌。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瞒你。”夏明桥摩挲符琢的后颈,“但我们改天再聊好不好?现在……先办正事。”

      正事。符琢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发烫的脸埋在夏明桥肩窝里蹭,“在这里吗?还是去、去……”

      都已经坦诚相见了,怎么还会害羞成这个样子。夏明桥弯起眼睛,“去哪儿?”

      符琢含糊其辞,那个烫嘴的字始终说不清晰。

      夏明桥不难为他,“嗯,去床上。”

      符琢没有经验,相关知识也了解甚少,白斩鸡一只,还得理论丰富的夏明桥手把手指导他如何调料。

      深入浅出,曲径狭窄,万事开头难,符琢急得满头大汗,死活踏不出第一步。

      “别紧张。”夏明桥温柔极了,慢条斯理地调换位置,大胆又坦诚地引导着他,“我教你。”

      符琢的视线来回扫荡,既想看他的表情,又想关注进程。

      夏明桥则居高临下地紧盯他的脸,面不改色地坐到了实处。异物感极为强烈,和手指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夏明桥浑身紧绷,兀自适应了好半晌才有下一步动作。

      眼前的景象太过艳丽,符琢不由自主去摸他单薄平坦的腹部,听到隐忍的吸气声。一只手再往上游移,抵住小小的凸起轻碾,另一只则卡在侧腰,辅助他动作。

      夏明桥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喘息细碎,轻声笑,“宝宝好色。”

      这人刚才自己扶着坐进去的时候倒是不吭声,符琢红着脸反驳,“没有你色。”

      海浪轻柔,小船没摇多久就被掀翻。符琢的实践动手能力一向很强,摸索着迅速地掌握了诀窍,主宰一切。

      这处住所是夏明桥的升学礼物,空间宽敞隔音绝佳,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邻居。但没有助听设备的夏明桥习惯降低音量,大多时候只发出压抑的闷哼。

      符琢在他面前总是缺乏自信,“不舒服么?”

      夏明桥便不再刻意忍耐,“舒服……舒服的。”

      室内冷气充足,两人却好似正在经受烈火炙烤,汗水不断蒸发,水汽漂浮在空气中,又被呼吸卷进肺腑。潮湿闷热的空间,香薰的气味也变得黏腻。

      夏明桥感觉有火苗沿着背脊一路蹿动,舔舐过每一处骨缝,陌生又强烈的热度蔓延全身,由内而外,融化他的意志和□□。

      “符、符琢。”夏明桥发着抖,大腿内侧的肉都紧绷起来,脚趾勾乱了床单,“慢点,慢点……”

      符琢的嘴唇在动,但夏明桥听不清,晕乎乎地猜测是拒绝的话,因为世界摇晃得更加厉害。之后叫停也未果,夏明桥无可奈何地任由他胡闹到半夜,最终在浴缸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符琢亢奋得睡不着,借着昏暗的床头灯,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人熟睡,偶尔珍惜地亲一亲蹭一蹭,被幸福的浪潮吞没。直到晨光熹微,他才困倦地闭上眼。

      夏明桥太累了,生物钟醒来又睡去,后来实在渴得不行,睡眼惺忪地起床喝水,他倚着导台,努力忽视身体的不适感。

      折回卧室正巧接到夏宛澄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吃午饭。

      夏明桥走到窗边,小声说:“你们吃吧,我晚饭再回。”

      夏宛澄沉默数秒,语气有几分古怪的僵硬,“好。宝贝多喝点水。”

      夏明桥还没完全清醒,当做是日常的关心,自然地应下。他钻进被窝,被迷迷糊糊的符琢搂紧,“几点了?”

      夏明桥说:“还早,睡吧。”

      “你饿不饿?”

      “我不饿,你呢?”

      “我也不饿。”符琢的手放在他后腰上,“痛不痛?”

      夏明桥看他眼睛都没睁开,有些想笑,“没什么事,放心吧,你再不睡真得起来了。”

      除了耳后的吻痕和手腕内侧的牙印,符琢没在夏明桥身上显眼的地方留下什么痕迹,不显眼的地方倒是挺多,有部分颜色深重,单拎出来看很像遭受了暴力。

      符琢懊恼不已,“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轻轻的。”

      “没关系,我的体质问题,容易淤青,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夏明桥帮他梳理睡乱的头发,摸到他柔软的耳垂,“我昨天给你的礼物,现在帮你戴上好不好?”

      夏明桥用上次去海岛买的黑珍珠做了一对耳钉,考虑到符琢有三个耳洞,还另外打了一只尺寸较小一些的耳骨钉。

      符琢歪头蹭他的手腕,“好。”

      清洁、消毒,夏明桥的架势十分专业。他弯腰戴耳钉,被符琢牵引到腿上坐下。如此亲密的姿势,符琢又控制不住脸红,但视线不再闪躲,而是直勾勾地注视,喉结不自觉滑动。

      “你心跳好快。”夏明桥听得真切。

      “怪谁?”符琢满脑子想着接吻,顾不上羞涩。

      “怪我。”夏明桥捧起他的脸转向镜子,“你看,喜欢吗?”

      “喜欢。”符琢认真端详过才回答他,又添一句,“你送的我都喜欢。”

      夏明桥去拿手机,“我给你拍照。”

      小时候爸妈不常在身边,爷爷奶奶又没有拍照的习惯,同龄玩伴的幼年相册厚厚一本,符琢的却寥寥无几。直至他长到能自己用相机的年纪,影像记录才渐渐多了起来,无论记录还是被记录,于他而言都是极为幸福的事情。

      夏明桥是一名温柔有耐心的摄影师,“头往左偏一点,收下巴,很好。看我,给个冷脸。”

      符琢的眼神亮晶晶,“我对着你冷酷不起来。”

      “那你看右下角的香薰。放轻松,肢体不太自然。”画面里的人嘴角抖动,夏明桥也跟着笑,“怎么还笑,想什么呢。”

      符琢看向他,眼睛又弯成小月牙,“我也不知道,就是止不住地开心。”

      “好吧。”夏明桥原计划是拍一组冷淡系的照片,但拿他没办法,“这样也可以。”

      拍特写时,摄影师分神和模特接了个吻,又通过镜头俯视他,“这个表情……不错。”

      迷离的、爱慕中掺杂着欲望的眼神,泛红的皮肤与流动着幽暗光泽的黑珍珠,夏明桥的眼里不光有欣赏,还流露出或许连本人都没意识到的侵略性,“果然很适合你。”

      符琢转而去盯镜头,漫不经心地摩挲他腕部的转运珠和凸起的尺骨,“是你品味好。“

      夏明桥嗯一声,目光上下打量一遍,意有所指道:“我的品味确实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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