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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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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结婚之前,叶好景和周既川唯一的交集在于,叶好景的养父叶兴海生前曾是周既川爷爷的专职司机。
因为一次非正常车祸,叶好景成了遗孤。
事发时叶兴海反应迅速,及时将撞击对周云锋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周云锋仍然身受重伤,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安排下去,将年幼的叶好景接到了身边。
第一次见面,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孩儿互相打量着对方。
周既川印象中是第一次见叶好景。他对于家里哪个司机哪个保姆的家庭压根儿不太了解,那是周云锋的助理在选人的时候该做的尽调工作。
叶好景却见过他许多回。偶尔父亲临时接到任务带着他过来送文件送玩具,他就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这个人抱着篮球跑出门,或是带着一群朋友从外面回来。
还是周既川先迈出友好的一步,跟他打了个招呼,把玩具递到他手上。因为周云锋尚在病房时就认真叮嘱过,周家有义务照顾好这个孩子。
他是想过带叶好景融入家里,融进他的小圈子的。但叶好景本身性格慢热,又因为唯一亲近的养父去世后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周既川的热情在被推拒几次之后也逐渐冷却。
以至于叶好景在周家住了两年多,两人打照面的次数少之又少,仍是生疏客气的相处模式。
中学结束,周云锋尊重叶好景的意愿,把他送到国外念高中。
因为监护人情况特殊,未成年人出国就读的手续之繁琐远超好景的想象。周云锋指派了人专门跟进为他办妥,甚至为他在当地找了一位全职阿姨照顾起居。那个时候好景才真正意识到,周云锋说要替父亲照顾他,不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承诺。
叶兴海走后,他在国内没有牵挂,唯一的联系便是偶尔回来看看周云锋。
直到硕士毕业,听到爷爷再次病重的消息,他放弃了在这边定居的打算,匆匆回国。
那天接到周既川的约见邀请的时候,叶好景深感意外,无所适从。自打他出国之后,两人为数不多的交流不过是每年在家宴上见一面,以及在家短住几天的相处。
周既川未在电话里说是什么事。
他起初以为对方只是过来出差或旅游的半途,顺带为爷爷带个话。
但这在市中心的顶层餐厅,两人浅浅用过餐,俯瞰灯火通明之际,周既川满眼认真,请求道:“你愿不愿意暂时跟我结婚?”
光洁的玻璃上映出好景错愕的脸。
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敛了平时的恣意神色,姿态端正,深灰色的羊绒衫让他看起来更成熟沉稳,在娇花和烛灯下问出这样一番话,恐怕没有哪位能够拒绝。
但是,他们不熟。
晚餐的尾声,好景向他要了24小时期限,他需要考虑。
但仅仅是周既川把他送回家的这一小段路程,他心中已有答案。
对好景来说,这个问句,不论问几次,都只能有一个回答。
他看着落满小雪的街道,同周既川约法三章:“婚后,我们互不负有配偶义务。一切只为了爷爷,好吗?”
周既川说:“好。”
每每回想起来,好景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两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竟也办了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
那次事故之后即使恢复不错,年岁的流转还是让周云锋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位战功赫赫的董事局主席可以放心地将事业交给培养起来的新班子,但最疼爱的孙子和收养的孩子都未成家仍是一块心病。
爷爷念叨多了,周既川也会想过带身边的人到爷爷跟前,只是他自己永远觉得差了一点儿,时候未到。他自然知道骗不过爷爷,也没再想过找人作戏。
知心的朋友都知道他为此事发愁不已许久,一个发小也曾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俩凑合过过,爷爷总不会连我都嫌弃吧”。
周既川只当罗幸喝醉了拿他的苦恼作乐,好笑地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什么呢。”
直到周云锋最近又进了一次手术室,周既川才真的觉得等不下去了。陪床那天晚上,想到爷爷不止一次忧心念叨的另一个名字。他主动找上他,提出结婚的请求。
意外的是叶好景答应得很快,并且拒绝了他开出的条件。
但他后来才想到,好景当时也许只是急坏了,否则怎么会第二天又打电话跟他确认了一遍是否真的要这么做。
叶好景花了一个多月处理当下的事便匆忙回国。总归是在这边待了许久,短时间内没办法面面俱到地办好所有手续。
而他之所以一口答应,不过是因为爷爷一直待他如血亲,而爷爷同样数次提过盼他成家的事。
叶兴海离开的这几年,周云锋的关心冲淡了他心里的飘零感。亦师亦友,深恩难负。
两个人最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不希望爷爷留有遗憾。
然而当两人先斩后奏拿着小红本站到周云锋面前,老爷子震惊半晌,接过他们的小红本仔细摸着,叹了口气。
周既川挑了挑眉,“爷爷,之前一直没敢告诉你,是怕你觉得……两个孙子在一起太出格,你要骂就骂我吧。”
好景有些不自然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胡说。
周云锋哪能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甚至在他眼里算得上是“眉来眼去”。
他精气神足地瞪了一眼,“好景配你是有点儿亏,你说说你会照顾人吗。”
周既川不敢吭声。
叶好景在国内没有置办房产,叶兴海生前那套房子也早已处置了。周既川让他搬进了自己在市区的房子,方便每个周末一同回去陪爷爷吃饭,也为了防止因家人的突然到访而露馅。
除开周末,叶好景有空就回主宅陪老爷子散步聊天。
周云锋的心情和状态明显好了不少,这是周既川心有愧疚的地方。他跟爷爷的感情比跟父母的还更重些。周云锋隐退,市里变天,集团又处在战略转型阶段,他忙起来已经缺席过几次家庭聚会,好在还有个人能让老爷子宽心。
当初在婚礼上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亲吻脸颊,彼时的叶好景的确没想过与他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婚后第一年,为老爷子庆贺完大寿,司机把两人送回家。
上车前周既川又折回去取了条围巾,往他脖子上绕,“你忘拿了。”
“哦……”
一个是喝得半醉却还撑着走直线的人,一个是眼神也不怎么清明的人。叶好景在玄关处被自己绊了一下,不巧把周既川压在门柜前。
周既川扶着他的腰,低头看他,“慢点走。”
好景喝了酒,脸红到了脖子,弯着眼睛笑,“今天好冷啊。”
于是周既川摸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周既川自诩不是重欲的人,但他不可否认,其中滋味的确令人上瘾。
叶好景也乐于享受。他只是感到费解,为何自己会心软纵容他越来越过分的要求。
明明当初是自己先提出的不要履行配偶义务。
他们合伙领证同住没多久,就在爷爷的授意下办了婚礼。
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双方来说,草率结婚的代价有些大了。
但看到老爷子满脸笑容,两人又觉得这笔交易对价完全值得。
即使知道只是暂且做戏,好景还是免不了紧张。
他没结过婚,更没想过和谁结婚,唯一的养父生前也单了一辈子,他完全想象不到结婚一天自己该是什么样、该做些什么。
明天,司机就会把他送到周家的主宅。后天,周既川会到主宅接出他,一起前往婚礼现场。
周既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景翻来覆去,左右睡不着,起身倒了杯冰水,坐到了露台的沙发上。
晚风稍稍带走了一些他心里的不安。
他盯着远处静阔的江面不合时宜地想,作为半个同行,周既川这套房子设计得真好。他也很感谢周既川给了他一间客房。回来之后这段时间他要头疼的事还不少,但起码省去了找房子的功夫。
“在这里睡不好?”
周既川的声音与玻璃门的响动一起从好景身后传出。
“啊,不是。”好景一下子没能站起来。他盘着腿坐了许久,这下才感觉腿麻了。
周既川像是没看出来,直接把手上的羊绒毯子给他披上了。
“晚上景色还不错吧,但是挺冷,小心着凉。”
“谢谢……”好景愣愣地抓着毯子,有些局促,“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周既川笑了一下,问他:“回国这段时间还习惯吗?”
好景喝了一口水,“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幸好你还愿意回来。”周既川说。
“啊?”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周既川。
周既川并不回避他的目光,“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找个合适的人带给爷爷。”
好景了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好景说:“我以为……你这几天晚上都会和朋友去过单身夜。”
周既川闻言笑道:“我没兴趣。”
他抱着手臂靠在玻璃门上,对好景说:“后天就要结婚了,应该好好休息。要从爷爷眼皮底下把你接出来,压力还是相当大的。”
好景不理会他的打趣。
他怎么忘了,只是形式上的结婚,实质上没有约束,对他没什么影响。
“是该好好休息。”好景顺着说道。腿麻的劲过去了,他站起来,“我这就睡了。”
“好景。”周既川叫住他。
“嗯?”好景看着他。
周既川帮他整理了一下翻折的睡衣领子,“如果你紧张,我可以陪你放松一下。但如果你是后悔,那不行。”
好景看着他温和的神情,大脑却接收到危险信号。这让他有些不悦。
好景皱了皱眉,“会不会后悔,等你来给我答案吧。”
周既川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无礼。
他冒犯到好景了。
“嗯。”他略带歉意地看着好景,“睡吧。下次再睡不着,可以试一下我藏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