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快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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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直聊到了零点。
其实谁都没有刻意找话题，有的只是随意的，一问，一答。这种时机，这样闲聊，在他们之间并不常有。
他们更多的是待在一起安静地下棋，喝茶，在伴月山陪老爷子听曲看剧，那些时刻，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出现僵硬的气氛。但今晚在这里产生的、有些微妙而含蓄的互相了解的过程，于周既川、于好景，都是新鲜的。
于是，谁也没有打破这种状态。
然而困意泛起，好景架不住直打哈欠。
周既川催他洗澡，自己开车回去了。
好景躺到床上，不知怎么地，总是能想到刚才，周既川说要回家那会儿。
怎么感觉……还有点幽怨？
可是，有什么好幽怨的。难道他还要跟着周既川回家吗，还是，邀请他在这里宿一晚？
这两个选项，好景从来没想过。
他至今还能回想起那种居无定所的疲惫感。一年多前，他从悉尼出差回来那天，还没按下指纹，周既川家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罗幸就站在门后，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还以为是送菜的小哥到了”。
里面融洽热闹，他仍然记得自己是怎样艰难地抬起脚步，走进那个家门。这种心理上的压抑远超短期差旅连续辗转几个城市的疲惫。
他第一次萌生了想要逃离的心理。
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寄居他处的一个客人，哪怕他与房子的主人具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他也不属于这里。
过去一段时间，他有过自我怀疑，是他太过沉闷，不善于应付人事，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吗。但他最终释怀了，他只是不适合强行融入周既川的交际圈。同时，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地，一个绝对安全的，不被人窥见的港湾。
第二天，方绪竹在群里跟他俩说，让李树送了一箱青龙和两只帝王蟹过去。
好景忙完看到消息，跟在周既川后面回了句谢谢。也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
晚上七点多，周既川扛着这一箱虾啊蟹的直接过来了。
这会儿好景还在加班，接到电话，从公司到家门这段路上都有点懵。
“不是，你怎么进来的？怎么上来的？”好景看着抱臂倚在门边的人，愣愣地说，“昨天……好像没有让门卫给你录入车牌。”
“我说，我是你老公，还给他看了结婚证。这物业人员还算机灵，我昨晚第一次过来，人还记得我的车。”
周既川跟在他身后进门，把箱子放到岛台上，打开给他看。
“……”
可惜好景此刻无暇欣赏那几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生物，他只是，持续感到无语，“你还随身带着结婚证？”
周既川一抬眼，盯着他，张口就说：“是啊，整天见不着人，只能看看结婚证上的人头。”
“……”好景心想，平时，他俩分明也不是整天见的。
“你又瞎说。”好景不想跟他扯了，越说越乱。
于是，他生硬地把话题拉了过来：“这是做什么，李树不是送到你家去了吗。”
周既川说：“专程拿过来给你的。”
好景感觉他今天，脸上带着说不上来的温柔，和很多耐心。
但他仍然感到为难，“可我平时吃食堂，家里，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什么也没有。”
周既川又说：“周末你们公司食堂不开，你总得吃饭吧？”
好景正式入住才没几天，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况且，周五晚上一般是家宴，他们回伴月山吃饭之后，好景偶尔会住两天。
“那也得等等才能备齐了。”好景想了想，把沉甸甸的箱子往他面前推，“你别给我了，我不怎么会处理这些。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弄吧，或者，你朋友约你出去吃饭的时候，你带过去让饭店做？”
“我来做吧。”周既川一点也没考虑他的提议，“明天我联系人，让他们直接配一套跟我家一样的厨具送过来，之后，你用着也习惯，行不行？”
“那……”好景欲言又止的。
“快答应。”周既川催促道。
“好吧。”好景哭笑不得，又问了句：“贵不贵啊？”
“你少顾虑这些。”周既川连哄带诱地说，“之前不是很喜欢厨房那几个设计吗。把你家厨房的图纸发给我，我让那边照着尺寸顺便把熬汤的挂壁加水器那些给你弄好。”
“噢。”好景是真的很喜欢那个。
他的视线和周既川的撞到一起，这次却有些舍不得移开了。
其实这几天，他们相见的时间间隔很短，但是不可否认，他会想念周既川。
好景并不常见到周既川强势那一面，却在这两年多里深刻体会过他的迁就和细致。
他无法控制地从中获得满足和愉悦，但这层感受下面一直埋着一丝不安。
每一次，看似是周既川给了他选择权。可好景知道，那分明是周既川强权独断下的结果，他手握的选择权本就源于周既川将他逼入不得不选的境地。
或许用逼入显得过分了，但事实即是如此。
他和周既川之间的链接太脆弱了。周既川想要在他面前出现、还是消失，都仅取决于周既川自身，这种情况绝不会随着好景的意志而转移。
无论这段关系如何演变，能否深入，恐怕他始终无法掌控周既川。
实在可恨。
所以，在那种名为在乎的情绪让好景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可恶可憎之前，他得跑啊。
周既川的手抓住好景无意识摩挲蟹钳的手指，“别玩这个。”
门铃叮咚响了一声。
好景登时一激灵，眼睛都闭上了。他收回手，两只手掌搭在岛台上，轻舒一口气，一副被吓之后还在缓神的样子。
周既川笑了笑，“谁？”
好景对他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周既川主动去开门。
好景心跳平缓了，盖上箱子，跟到周既川后面。
门外的李展丞第一反应怀疑自己走错了，又看了两遍门牌号。
周既川本就身高腿长的，加上他有运动的习惯，身上的黑色针织短袖完全把身材突显出来。
即使对方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发散着冷淡的气场，李展丞也绝对承认他的好模样。因此他带着疑问和欣赏，多看了几眼。
但那种压迫感同时从对方的眼神中传递过来，就让李展丞感到不太舒服了。
下一秒，他从那开得不太大的、暗示着生人勿近的门缝里，看见一个晃过来的熟悉面孔。
“丞哥？”
好景拍了一下堵在门口的周既川，示意他把门完全打开。
李展丞问：“好景，你今天有客人？”
“……”
好景看了看周既川，刚要开口，周既川也看他一眼，挑了挑眉，朝那人伸手，“你好，我是他老公。”
李展丞听得一愣，礼貌回握了两秒，“你好，李展丞。”他又看向好景，“你……结婚了？”
好景“嗯”了一声。内心的无语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就这么在同事面前出柜了？
关键是，这不是真的啊……
李展丞到底是沉稳，他问出话时的那些惊讶和迟疑此刻已经被很好得藏了起来，换上进退有度的姿态。他对周既川说了一句：“看来是我打扰了。”
又给好景解释道：“刚才出办公室之前，听梁工说你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没去食堂，我以为你晚饭还没吃，顺道过来叫你一起去吃个饭。”
“吃了吗？”周既川转向好景，“晚餐。”
好景这会儿内心还在凌乱中，下意识诚实摇头。
“走吧，我带你去。”
周既川说完，又问李展丞，“李工，也一起吧？”
李展丞反应很快，大方爽朗地答应了。
好景：……等一等，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