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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枕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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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灯明，月下凉风掠过皮肤的感觉，比任何智能调节的室温都更舒适自在。
好景突然不想回去了。
他在楼下的休闲椅坐着发呆。然而没能享受多久这样放空脑子的时刻，就被一辆宾利的大灯晃了眼睛。
刚驶出去没两分钟的车，又折返回来。
好景用手挡了下直射的光源，愣愣地站起来。
周既川什么也没说，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他力度大了些，好景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人还没反应过来，但手臂已经顺着力道搭到他的背上。也算是回抱了。
周既川：“怎么还不上去？”
好景说：“我坐一会儿，吹吹风。你怎么……”
周既川摸了摸他的脸，“这个时候不把你带走，好像显得我太善良了。”
说完，他的手揽过好景的肩膀，半搂半推的，把人带到了车上。
好景脚上还穿着户外拖鞋，步子虽然跟随他的动作迈开了，但嘴上诚实地提醒：“我今晚抱狗了，衣服上，还有几根狗毛——”
正在给他系安全带的周既川目不斜视地说：“闭嘴。”
好景忍着笑意：“哦。”
他身上那件沾了狗毛的衣服，在他们刚进门没多久就被无情地抛弃在地。
周既川家的墙面，全都包了小牛皮，光/裸的皮肤贴上去，不疼，也不会磨得难受。但好景一想到，他们留下的印子，也许每个进来的人都会看到，他就受不了。
然而今夜的周既川，有点强硬，也有点陌生。
好景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周既川根本不让他躲，托着他的后脑勺又继续亲过去。
这个人似乎忘了第二天还有重要安排，大有不尽兴不罢休的架势。
骤雨初歇，周既川却主动提起安博：“你知道他喜欢同性吧。”
好景一时有些震惊，“啊？他不是。他一直有女朋友的。”
什么样的人，能清楚地记得另一个男人的喜好和忌口，以遗憾的口吻说着年少时一起度过的时光。
在客厅的短暂交流中，周既川不可能察觉不出安博话里暗藏的挑衅。
周既川瞥了好景一眼：“他最好不是。”
好景说：“安博硕士毕业才正式进了ANs，协助公司顺利在NSDK交易所上市之后，去年加入了KBC，现在还算是很年轻的高级合伙人吧。原先他工作也挺忙的，突然长时间休假回国，大概是家里不支持他的新工作，加上……刚分手心情不好。所以，他最近对人态度冷淡，你别介意。”
“原来你也知道他态度不好。”周既川捏住他的脸，“我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好景说：“当初刚转到那边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只有安博跟我说话。他祖籍也在这里，我俩就熟了起来。当然，也是因为借他抄了很多作业。”
周既川点点头：“幼稚，且笨。”
好景：“……换做是安博结婚了，既没有告诉我，也没有邀请我，我也会难受一阵子。”
但他不能告诉安博，连他自己，也是以角色扮演的身份参加了那场婚礼。
周既川：“他只是没参加婚礼而已，怎么一副遗憾没能当场抢亲的样子。”
好景：“……”
“其实，有一段时间，安博和伊伊经常吵架。他们闹了很多次分手，后来我才知道，伊伊是觉得，我和安博的关系不太单纯。安博认为伊伊变得善妒多疑。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不是因为我太在乎和安博的情谊，才会让人错误解读。”
“所以，回国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安博。”
他斟酌很久，终于还是把这段不太愉快的经历说了出来。
周既川：“不是女人善妒多疑，是他没有能力处理感情问题。”
两个人裹着一条真丝被，抵着温热的身体，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枕边话。
周既川不得不怀疑，好景在感情上恐怕非常迟钝。
小羊羔竟然认为自己不是合适的猎物。
他难得的对一个男人泛起了同情。他不认为自己对安博的判读有误。
但当听到好景说，参加完学校的成人礼，晚上被安博拉去了一个俱乐部，喝醉之后，两个人毫无理智地在海滨公园的露天草坪上躺了一夜，周既川心里那一丝同情立刻消散。
他欺身吻了上去。
准确来说是咬。
“你——”好景身上过电一样，四肢酥软，随即吃痛的挠了两下他的背部。
周既川放开他的嘴唇，转而在他的胸前作恶。
好景感到痛苦，同时也快乐着。
起初，他紧紧抿着嘴唇。可周既川咬得又凶又急，让好景情难自禁地把手搭在他的脑袋上，心里不再抑制真实的渴望和对他的回应。
他的喘息纠缠在周既川耳边。
周既川有心抬头盯着好景，心里压着把他抵在床头把那道声音撞碎的冲动。
好景陷在绵长的后劲里，用迷离而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周既川低声笑了，“原来好景喜欢我这样对你。”
好景脸上烫得像要烧起来，身体却突然开始发冷。他还未能探究周既川的举动是什么意思，眼泪已经先一步在眼眶里打转。
他被周既川看得十分羞耻。
他知道周既川是故意咬疼他的。
即使被这样对待，也感到愉快，周既川是不是觉得他很缺爱……很白痴。
橙黄的壁灯下，周既川见他一双泪眼，一时也揪心。他捧着好景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怎么哭了，真的很疼？”
好景委屈又不甘地说：“你是不是觉得……那样的我，很可笑啊。”
他怎么忘了，缱绻床侧，还是那个敏感的，羞涩的好景。
于是周既川低下去，亲了亲他冰玉一样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刚才的你，很漂亮。”
他有分寸，他的力道过分了一点，但不至于让好景有强烈的不适。
而抬头之后，那个驾驭着痛感的好景，有他未曾见过的迷人风情。
“我只是想确认，你是舒服的。”周既川说。
好景难为情地别过脸：“嗯……”
周既川把脸贴过去，鼻子蹭着他的脸颊，气息打在他脸上，率先认错：“明天，穿上衣服后你可能会疼得骂我，但我不想停下来。”
*
早上好景连周既川什么时候出门的都没察觉，包括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了两片创可贴。
他的东西多数都搬到臻栖了，在这边留的衣物不多，也不是太应季。但周既川的衣服，对他来说又显得有些宽松了。
好景找了件休闲T恤套上，心想，要不平时也腾点时间锻炼算了。
中午好景跟安博吃了蟹黄面，看他又是吃的不多，一时也没说什么。晚上下班后好景被宋世方留了两个小时，今晚的家宴他和周既川都没能参加，原本跟安博出去吃消暑菜的念头也打消了。
八点多好景才回到家。两人去了江边遛狗。
“好景，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安博问他。
好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认真思索过的，说：“我觉得挺好的。”
安博看着脚下慢吞吞的萨摩耶，“如果，我不那么瞻前顾后，就好了。”
好景：“？”
江边步道宽阔，但人不少。他们才走了一段，胆小豆就撒娇不走了，要人抱。
眼看好景心软，安博先把狗扛了起来。
“我来吧。”安博掂了掂狗的重量，“饭是细嚼慢咽的，体重可不算轻了。”
饭豆嗷呜嗷呜的，蹬腿挣扎了两下。
安博连忙说：“……轻的轻的，你的身材是最标准的。”
他瞥见好景在笑，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好景：“干嘛？”
安博：“你笑什么？”
好景由衷感慨：“我觉得，我的狗好聪明啊。”
安博：“……”
两人只好又往家走。
好景说：“到那个台阶的时候换我吧。”
安博扔给他一个眼神：“哪用得着你。你忘了我以前也养过大狗的。”
好景也不执着于此，“借你锻炼了。”
安博笑了笑，突然说：“好景，今天周五。”
好景：“嗯？”
安博说：“现在还早，把饭豆送回家，我们出去喝两杯？”
好景给饭豆开了一小袋零食，把狗骗进帐篷里，就跟安博喝小酒去了。
他其实没去过附近喝酒，没法推荐。安博挑了家评分最高、听着正经的“十四行诗”，两人打了个车过去。
大概因为是周五，这家装修像莎士比亚时期的酒馆几乎满座。小卡座没有位置，两人在吧台落座，各点了一杯从名字看不出是什么酒的招牌。
好景不太自在。从进来开始，就不断有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调酒师把两支流光溢彩的酒杯推到他们面前，问：“两个俊俏的生面孔，第一次来吧？”
安博扫了一眼周围：“嗯。你们这儿，禁止女性入内啊？”
调酒师：“这是gay吧。”
他的话轻飘飘的，而龙舌兰的辛辣苦涩猛烈地冲入喉咙，好景呛了一下。
“……什、什么？”
安博朝好景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事先没注意到。”
调酒师笑笑：“啊，看来你俩没在谈啊。”
好景：“……”
安博没有接话，只是让调酒师又倒了两杯口感醇厚的威士忌，两人突然安静下来。
好景看向他：“你会感觉不舒服吗？我们可以换一家。”
安博摇摇头，“不用。”
烈酒渐渐地让人打开话匣子。多半是安博在说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好景听着。
中途调酒师过来，说有人送了他们两杯鸡尾酒。此时的两人却没有要交新朋友的意思，只有久别重逢的交心。
“你又会了很多新样式。”好景说，“我在厨艺上实在是没有天分，也没有时间。”
安博：“我可以做给你吃。”
好景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也调侃回去：“你不回去啦？”
安博：“你跟我走吧。”
这是安博第二次提起了。
好景用一根巧克力饼干棒搅拌着冰凉的酒，“我不能走。至少这几年，我都会留在这里。”
安博有些难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那么突然，一声不吭地就跑了。你连告别都没有，难道因为伊伊，你连我都不想联系了。”
好景打断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安博，我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安博追问道：“是什么？连我也不能说吗。”
好景感到头疼，“其实，并不复杂。我结婚了，我要跟我的家人住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安博用那种道破的语气说：“你们没住一起。”
好景无奈地笑了一下，“……三言两语，很难解释。”
“总之，跟伊伊没有关系。倒是你们，为什么会分手？”这几天，好景第一次问起这件事。
安博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你想听真话吗？”
好景：“……还有假话？”
安博：“我当时跳到KBC，主要负责中国公司的筹建和私募股权业务。那个时候，恰好你突然回国，不知道为什么，伊伊比我更早知道。她以为，我这次跳槽，是特意借接手国内板块的业务来找你。”
好景一时语塞。良久，才问他：“你有没有跟她好好沟通过？你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你更不应该，在和她吵架之后来找我。”
“我的确给不了。所以我和她，真的结束了。”安博说，“其实伊伊提醒了我，每次一和家里出现意见分歧，和她吵架争执，我就想要逃到你身边。我当时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情，我也从来不敢认真辨别，不敢承认。我只知道，和你待在一起，心浮气躁的情绪总是能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可是你突然就走了。”
安博的话把好景砸懵了。
他心里十分震惊，甚至开始怀疑这不是现实，或者是不是今晚的烈酒令人胡言乱语。
好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博：“好景，我很清醒。这段时间之所以跟我爸吵架，也是因为——跟家里出柜了。”
好景：“！”
此刻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是，原来，周既川说的是真的。
随后好景脑子很乱地想：能不能来个人把他打晕？要立刻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