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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不给算了 ...

  •   明明已经进入离婚阶段,但他和周既川的关系,似乎并不似好景想象中的那么决裂。

      尽管周既川说了不再出面处理离婚协议相关的事,却也没有要求他立刻搬离。

      好景向周既川保证,来搬行李时会提前约好时间。
      周既川说不用。

      只是在好景难为情地问,能不能把饭豆的狗别墅送给自己时……
      周既川一口回绝:不给。

      不给算了。

      好景暂时收拾出一个箱子,领着饭豆走了。

      今天在家里整理半天,只收拾了一部分。原来好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周既川家里竟然已经散落这么多属于他的东西。希望过几天过来搬行李的时候,周既川还没有把它们扔掉。

      或许饭豆以为,这只是一次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出游,它一如既往地在电梯的镜子里展示出憨厚的笑脸。

      好景让它上了后座。刚驶出门口,好景开始察觉视线模糊。

      过了第一个路口,好景最终靠着路边,慢慢停了下来。

      饭豆有些焦虑地在座椅上来回跺脚,一边冲他呜呜叫喊。

      好景低下头,仿佛枯萎一样。他把手背覆在眼睛上,心里骂了一句,真没出息。

      带着饭豆回到臻栖的第一天,好景此时尚未对离婚带来的连环改变有任何实感。

      他照常上班,按时遛狗,还有,像一个月之前的日子那样,和周既川毫无联系。

      现在因为和萧宇住得近了,好景会把他的玛尔济斯也顺带牵出来。但他遛狗遛的不专心,加上元旦这天,江边人多,为了避开一对穿着轮滑鞋飞梭的姐弟,被两只狗子带偏,在江边的石阶上摔了一跤。

      同一时间,鲸盛股份因涉嫌海外投资不合规问题,再次活跃在投资者视野。

      其一是鲸盛股份及其海外经销商陷入垄断协议调查案,行政调查结果尚不明朗。

      其二则是,长晟生物突发高管贪腐丑闻,分管供应链业务的副总裁已被警方带走。爆料者揭露,长晟生物在投资建厂过程中,通过虚构咨询服务交易方式,累计支付超过百万欧元的不当款项,仅是为了向当地官员行贿。现公司面临巨额罚款。

      而长晟生物,正是鲸盛股份的全资子公司。

      十二点多的时候,萧宇来了。

      “我只能来找你了。”萧宇颓然地看着好景。

      “前段时间,周既川他……派了人过来谈合作,我以为他是真心愿意托一把。我现在才明白,他是有意,让其他潜在意向方知道,周氏对鲸盛感兴趣,制造出势在必得的假象,降低鲸盛可能接触的其他投资人的期望。”萧宇说,“而调研结束之后,周氏一直压着不肯给出具体方案,或许他早就知道,鲸盛已经被海外反垄断执法机构‘关注’了半年之久,他在等,鲸盛陷入更艰难的境地,一个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的境地。”

      “这几天的事,我实在始料未及。不管是涉及调查、行政处罚还是诉讼,节后第一个交易日,鲸盛都难逃暴跌的命运。”这是他不愿面对的现实,却还是用认真的口吻说了出来。

      萧宇继续道:“从一开始主动找到鲸盛,周既川就把鲸盛拖进他的节奏里,这场精心设计尽显商人算计,并不像周氏一贯的作风。我试过直接找周既川沟通,但他不肯出面。仅仅和他的下属接触,始终谈不出结果,所以……我还是想来争取,看看你,有没有可能知道,周既川,到底想干什么。”

      萧宇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这点好景极其佩服,周既川似乎在一步步把他逼入绝境,萧宇仍然能如此冷静地坐下来,寻求任何可能的路径。

      好景一时百感交集,他沉默了半分钟,说道:“我和他……离婚了。只是还没把手续办完。”

      萧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把信息消化了,才问:“他同意了?”

      好景点点头,“还是帮不上你。我早就……没有过问他任何事情的立场了。”

      萧宇仰着头靠在沙发椅上,脸上闪过挫败,唯独没有放弃和认命。

      好景想了想,又说:“但我所熟悉的,周既川的家人,都是诚信仁义的君子。我想,周既川,也不是只重利害的商人。元旦会有一次家宴,如果……我能见上他,我可以试试,帮你约见。”

      萧宇走了之后,好景也难以入睡。

      他的手掌和膝盖看起来只是轻微擦伤,没想到碰过热水之后,膝盖血肿越发严重,疼痛变得无法忽视。
      第二天一早,好景不得不去医院做了处理,又因为积液消退前不能负重,只好暂缓去周既川那儿搬行李的打算。

      把那么多私人物品留在人家家里,并不妥当,他理应解释。可周既川那天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联系,此时他非要说些什么,恐怕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家宴在元旦假期的第二天晚上。周既川因为参加一个行业间的闭门晚宴,缺席了。

      好景再次意识到,骆青说得没错。他和周既川,的确不像是能够在生活中产生交集的人,周既川想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避开,他都毫无办法。

      只要周既川想,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饭后,饭豆被方绪竹抱去学钢琴,好景陪周颐下棋。

      饭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总之学得认真。而好景下棋下得心不在焉,最后因为状态不佳,被周颐赶去听老爷子唠叨风云往事了。

      快十点时,老爷子睡着了好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柔和的光线从拉开的门缝中照入,好景登时醒了。

      他眨了下眼睛,还维持着坐在单人沙发的姿势,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推门而来的人。

      由于背光,虽然好景看得不真切,单凭那身形轮廓,他也认得。

      像极了梦里的场景。
      他开始分不清虚实了。

      直到周既川掩上房门。

      好景又独自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他下楼找狗,准备回家。路过客厅时才看到,周颐和周既川,正在和一位生面孔的青年聊天。

      好景怔了一下,没过去打扰。

      没有合适的单独谈话的机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周既川提起鲸盛的事。

      饭豆在陪方绪竹看电影,见好景过来,方绪竹十分不舍地抱着狗头揉了好几下。

      “要不今晚就住这儿。”方绪竹说,“既川今天结束很晚,刚刚带了一个师弟过来,要跟周颐讲他手上的一个项目。估计得聊一会儿呢。”

      好景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们……今晚不一起回去了。我明天一早还有事,就不住了。”又说:“改天我多带它过来玩儿。”

      说完他对饭豆拍了拍手,饭豆跳下沙发,摇着尾巴朝他腿上奔去。

      他回房间取东西,正好路过忙着收拾客房的连馨。

      老爷子病后静养,他们从未让外人留宿在伴月山,连人都极少带回家里来见。

      好景形容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有点儿难受了。

      能让周既川这么晚还特意带回来的人,想必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

      何况,他分明在周既川脸上看到了,一个男人对于赏识的人的神态。

      好景把留在周既川房间里的衣服,都叠进了今天背过来的健身包里。今后,他没有这个房间的使用权了。

      饭豆今晚玩累了,原本趴在门口等他,见到周既川要进去,立刻站起来,嗷了两声,贴着他的小腿转圈撒娇。

      好景拉上拉链,侧过身来望着他,“我只是收拾了几件衣服,今后放在这不合适。下次,不会随便进来了。”

      周既川却问:“你腿怎么了?”

      好景呆了下,他以为……没那么明显。
      因为今晚,家里的人,周颐、方绪竹,都没有看出来。

      “噢,膝盖磕了点伤。”他一下子站起来,突然有一瞬间的眩晕感,身形轻微晃了下。

      周既川扶了好景的手肘,见他没事,也不放开,反而顺势让他坐到床沿。他半蹲下去,卷起好景的裤腿。

      紫红一片,肿得厉害。

      他想碰,好景往后躲了躲。周既川的手指便停住了。

      大概是为了今晚的闭门宴,周既川穿了一身镶缎的枪驳领正装,领带、领针和袖扣处处呼应,一丝不苟,十分考究。而他身上成熟沉稳的气质,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衣服的浮华。
      好景极少见他这样重视一次晚宴。

      他靠近时,好景能闻到淡淡的檀香木气味。

      这也是他身上不常出现的香调。

      大抵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正是如此脆弱易断,只是几日不见,就陌生了。

      好景其实能想象得到,周既川在今日的晚宴上,是如何收放从容,风光无限。不似自己,明明先提的离婚,日子却过得迷糊莽撞,仿佛……为情所困。

      对比之下,好景逐渐感到有些羞耻。

      他刚才收拾衣服之前,其实先翻看了柜子里的结婚相册。周既川在和他的伴郎们的合照里,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但身边的人,看起来都比他开心得多。

      如果是和喜欢的人结婚,他才会开心吧。

      好景盯着他的颈脖,分神地想,若是周既川穿着这身衣服,半跪在地诚挚求婚,一定有个美好而圆满的结果。

      而不太美好的,是好景腿上的,药膏的味道。

      周既川皱了皱眉,好景又把裤腿放了下去。

      好景小声说了句:“别看了,很难看。”

      周既川转而抬眼看他。

      他仍然半蹲在好景身前,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纠缠不清了半分钟。周既川似乎看穿了他的欲言又止,像是在等他开口。

      好景张了张嘴,低声问道:“最近,你有没有时间?萧宇他……”

      周既川直接打断他:“我没有时间。”

      好景此刻对自己的嘴拙感到懊恼,他压着心里的紧张,或许还有些难受,改口道:“噢、好的。”

      周既川已经站了起来,说道:“我还在想,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会为了他,来找我。”

      他的声调不高,语气也平和,好景却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周既川又说:“我以为,你至少还能多等几天。”

      这一句,才真正带了几分嘲讽。

      好景低着头,一时感到有些无措。

      方绪竹这时走到门口,笑着敲了敲门,“你俩的悄悄话能不能晚点说?既川,他俩去茶室坐下了,你也过去。你爸今天中午没休息,一会儿别再让他聊起兴了。”

      好景连忙站起来,为了掩盖那片刻的难堪,他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等等,有个东西差点儿忘了。”方绪竹打开手里的黑色绒布袋,取出一个玉石挂坠,收在好景手心里,“我上周带去寺里开了光,你戴身上,放车里,都行。新历年,继续平平安安。”

      她还没说完,好景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

      他连哭都那么安静。

      “谢谢……妈。”

      方绪竹抱着他,拍了下他的背,“你这孩子。”

      周既川不想看,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因而语气有些冷硬地说:“你哭什么。”

      方绪竹瞥了他一眼:“你凶什么。”

      好景用手背抹掉眼泪:“他没凶我……”

      方绪竹:“……”
      方绪竹:“好景,你别太惯着他了。”

      好景心说,才轮不到我惯着。

      在和饭豆回家的路上,好景总忍不住去想,周既川可真过分,这么快,就明目张胆地带着……喜欢的人回来。
      他都没带呢。

      不过……
      他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带回家的、喜欢的人。
      或许,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带着喜欢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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