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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危情逼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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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澜星从玄机阁出来,一路跑到掌门所在的天玑楼,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正准备进去,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云亭。
云亭在玄镜里出现过一回,就是给燕知舀水喝那个小弟子。几十年前,云亭还是外门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后来有掌门提拔,加之自己也争气,如今已经是玄俦门下的大弟子了。
他一见庄澜星,便皱眉道:“燕知出来了?”
庄澜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仍旧要往里进。
云亭不轻不重地拦住了他,“师尊正在静修,你稍等片刻。”
庄澜星一皱眉,“燕知出来后,受了重伤。劳烦师兄先支用灵铢,给他疗伤。”
两人看上去隐约有针锋相对的功夫儿,只是云亭毕竟年长一些,平素指使惯了,庄澜星还是落了下风。
云亭耷着一双眼皮,摆了摆手,“师尊让你盯着他,你盯着他就是了。他索性废人一个,没必要白费资源。”
天律司失窃的灵铢数额庞大,量级到了十亿,可是分到各个仙门头上,都是无比贵重的修炼资源。更因为这一年灵铢失窃案,灵铢的分发更紧俏,如今支用十铢八铢的都十分艰难。
更显得冥市五铢一只的蟾蜍金贵。
庄澜星丧了气,不知道说什么了。
云亭倒盘问起来:“燕知出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庄澜星受制于人,确切来说是,打他入了玄境山开始,就受制于玄俦。
他心知云亭就是玄俦的左右耳,敢怒不敢言,照实说:“他出来就喊,喊的是尚元徵的名。”
云亭一听这名,就觉得不妙了。
尚元徵此名,在民间那就叫“可止小儿夜啼”,作风简洁彪悍,是拿人不眨眼的酷吏作派,背后有羊尺尊者撑腰,做的事情也是逻辑清楚、有头有尾,没有屈了任何一个阶下囚犯。
心思坦荡之人自然是不怕他,甚至多有倾慕效仿之意。但是心里有鬼的人其实更多,见了这位仙兆尹大人,只是一味绕着走,并不敢轻易招惹。
冥市素来是三不管的地界儿,天律司一家独大垄断四方,各仙门有些外快,都可劲儿往冥市藏。
冥市被尚元徵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一锅端了,除了明帐上的所谓六千七百万灵铢,更大头的是冥市里流通的货,而不巧,这一块就是云亭在负责联络的。
云亭俊朗的面容上多出几番思量,低声道:“还有么?”
庄澜星颇觉疑惑,迷茫地抬眼。
云亭又不耐烦起来,听到玄俦叫他,连忙进去,见自家师尊脸色不好,关切道:“师尊您怎么了?”
玄俦脸色铁青,拼命按捺住喉间翻涌的腥甜,“燕知呢?”
玄镜自有缘法,想要破坏它的规律,自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玄俦刚进入镜中世界找到燕知,便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截胡。
谁曾想,尚元徵那厮表面将燕知遣返师门,当作弃子,实则内心另有打算,他为了抓住二人,冒着被反噬的风险打碎镜像,谁知道还是让那二人逃了!
玄俦气血翻涌,平日他在外人面前是春风拂面的作派,无人处时却暴戾阴冷,看到垂头小步进来的庄澜星,毫不犹豫地抬手扇了一耳光。
“废物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云亭别开眼不忍看庄澜星,后者被打得一个踉跄,跪坐在地。
“摄魂晶呢?交出来!”玄俦怒目。
庄澜星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从布兜里掏出一块通体全黑的石棱,温吞道:“燕知实在警觉,两次三番逃过了,弟子无能。”
玄俦冷笑一声,“确实无能!废物中的废物,滚出去!”
云亭不动声色,递上一杯热茶,“师尊,弟子去将燕知叫过来。”
庄澜星趁势爬起来,转身踉跄着出去了。
乔舒也踉跄,浑身哪儿哪儿都觉得疼痛。
他是刚筑基不久的修为,原本是剑修来的。
他在民间的时候是个富贵的小公子哥儿。上山修行之前,家中父母还花高价,寻访四海,给他收了一把据说是某位国主的尚方宝剑,可是他着实用得不趁手,这剑在他身上就是个装饰物。
上次出鞘,还是在冥市的时候,被燕知借去砍赤宸。
后来,乔舒跟山上一群半大小子混得很熟了,成日滚泥巴打架,发现自己还是更有体修的天赋。
他自认自己身强体壮,细狗但爆发力强,没想到,现在他不仅两个膝盖磕得生疼,现在走路都觉得浑身发酸。
不免委屈絮叨:“师兄,我怎么这么弱啊。”
夜晚的风凉丝丝的,头顶一轮圆月,照亮这条幽僻山道,石阶泛着粼粼细闪,煞是好看。
燕知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有一些机械重复的动作,比如摩挲什么东西,或者是像现在,一阶一阶地踩影子玩儿。
他被打断思绪,温声道:“说啦,是我的原因。”
乔舒不信,自家师兄看着虽然高挑,但肩窄腰细,明明比他其他几个好兄弟看着都要清瘦,那些兄弟他一撅一个准,到师兄这里只有吃瘪的份儿。
他当然不知道燕知身上有个重若千钧的锁。
燕知无奈叹了口气,轻飘飘转移了话题,“你和澜星在镜子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乔舒乍一听,觉得这是更正经的事儿,于是也用正经的态度回答:“我和二师兄进了瀑布后面的山洞,就看见师兄消失不见了,等我们俩找地方绕出来,才看见师兄在湖心淹着。我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师兄从水里拽出来。等师兄一醒,和二师兄说了几句怪话。”
这么说,他从寒仞峰幻象里出来后,看到的两人是真实的?
燕知眉心一蹙:“说了什么?”
乔舒挠挠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说?‘三千小世界变化随机,你们是怎么把我拉回来的’。我当时还挺奇怪的,师兄明明没有进入小世界啊,就是掉水里了。”
没有进入小世界……燕知紧接着问,“后来呢?我是又晕倒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卷走了。”
“二师兄从你身上拿出来一块莫名其妙的东西,黑乎乎的,我也没看清楚,二师兄说是湖泥……扯远了,反正这东西一拿出来,我和二师兄猛地被甩出来,师兄你就不见了。”
这么说,第一个小世界并不是镜中世界,而是某种幻象。直到庄澜星有了什么动作,他才正式被卷入镜中,直至玄俦入局,毁了镜像,才打破了镜中小世界的更迭。
他也正奇怪,为什么他会被卷到尚元徵的记忆里,明明玄捩一事跟他并不相关;
仙盟大会那个幻象,对玄俦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他突然进来掺合了?
还有,那柄钥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去玄镜里挑趁手的剑,剑边儿没摸到,摸出来一把奇怪的钥匙。
“……”
燕知心里有重重疑云,但是,这会儿他实在毫无头绪,只能把问题先放在心里,等到后面有机会再思考。
乔舒一脸蠢萌地说,“师兄,你这两次到底都经历什么了啊。第一次说别亲了,第二次喊仙兆尹,有关联吗?”
“当然没有。”
乔舒似乎被勾起了某种兴奋,突然神秘地说:“那就好,门派里有好多女弟子都暗暗倾慕师兄呢。你老躲在百竹潭,她们都不敢过来。回头咱们一起下山玩吧,叫上她们!”
燕知心道,好小子真是有心了,可他是真的没什么心思。掌门师伯虎视眈眈,天律司还有个大哥成天押着他盯梢儿,这种风流的快活事儿,他是无暇消受。
乔舒见燕知不吭声,激将起来:“师兄莫不是对仙兆尹大人,有什么想法?我那天听姬旭大哥说,你和仙兆尹大人共浴,还一起睡了?”
其实他自个儿心里是不怎么信这些传闻的,包括姬旭神神秘秘地提起的时候,乔舒也替自家师兄争辩了几句,说绝无这种可能,别说男的了,就连女孩子,燕知都不假辞色。
叫燕知和女徒们一同出游,乔舒没什么旁的别的想法,他就想让自家师兄少自个儿闷着,多点盎然的春意,给自己找个漂亮师嫂。
燕知不知道这些,听乔舒这么说,吓一跳,“再瞎扯撕你的嘴!”
“真没睡?”这就存着故意臊人的坏心眼,乔舒不依不饶,抱着燕知胳膊晃。
燕知微笑,“没有。撒手。”
他实在是要被烫死了,连带着喉颈都发热,像是被一双大掌反复摩挲,几乎要搓出火来。
燕知心想,他得早点设法把这个破锁给拆了。
两人快到玄应处时,身后一道剑光鸣曳,横于身前。
山门中为了秩序,一贯不允许低阶弟子御剑飞行,燕知抬起眼睛一看,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可比之上一次见,这回看上去沉稳干练了许多。
云亭来者不善:“燕师弟,掌门让你走一趟。”
这哥们挺威风,从剑身上跳下来,不忘一甩袖子,长剑颇有灵性地寻鞘而入,“唰”的一声。站得也笔直,很像大殿上那些形似标尺的仙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眉毛都根根分明,疏朗整洁。
看着像标尺量出来的严整,让人挑不出来一丝毛病,跟几十年那个嬉笑怒骂的小老弟可太不一样了。
系统已经告诉了他,云亭现在是玄境山大弟子,玄俦首徒。
云亭见燕知一直打量他,不满道:“掌门亲传,你有异议?”
燕知笑了下:“岂敢。只是,此时都快走到师尊门外,容我前去见礼,再去不迟。”
没想到云亭半点不肯通融:“玄应师伯闭关,何必叨扰。”
燕知见他说不通,从左边绕过,被挡,又从右边绕,再被挡。燕知明白云亭是铁了心的要拦,然而他越是被拦着,越心里止不住的,有种慌张不定之感。
玄俦叫他问话,又何必如此焦急,索性不到一盏茶的脚程,连行礼的功夫都没有?
两三轮下来,燕知直接冷了脸,从袖中摸出几片玉屑。
他不惧于打架,刚好一试刀锋。
“师兄几番阻挠,难道山上有猫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