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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雪夜追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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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耳力极佳,宋初又离得极近,二人同时在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宋初即将不费一兵一卒,将人哄骗回天律司。燕知本来打算好好装一下傻子,将计就计。
结果都被乌棹搅合了。
宋初、应该说是沈见苍当机立断,准备强行将燕知擒住,一声低喝,沈家门客应声围拢。
沈见苍,新任仙兆尹,听起来就像横空出世一般,乌棹图谋多年的位置,尚元徵一走,沈见苍就轻而易举拿到了。
小小天襄馆,何以能培养出此等高阶修士。
燕知探了一下,发现周身都是不低于元婴中期的修士,而面前这位,居然也是化神期以上的修为。
很明显早有准备,如果他当时没有顺势应下宋初的邀请,等待他的便是此刻。
只是没想到,乌棹这一番搅局,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沈见苍马甲被扒,倒也泰然自若,将乌棹随手一丢,抽出绢帕擦拭双手,对燕知笑道:“小燕仙使,久仰大名。”
可他并没有什么雪中会友的觉悟,数十元婴期修士虎视眈眈,燕知手无寸铁,随手折一段梅枝。
花靥覆霜,琼枝为剑。
燕知围着毛氅立在鹅毛大雪里,周身凄寒,讲话却有些懒散:“何必兴师动众,白白糟蹋了这么美的院景。”
沈见苍缓缓拔剑,他方才在外围暗中试探燕知的修为,结果还没能靠近,便被发现。树下花枝为剑的温雅青年,看似身弱畏寒,实则灵力深不可测。
说实话,沈见苍没把握能擒住此人。
“小燕仙使,天律司一早收到消息,尊者有心庇护。只是之前有诸多误会,才采取此等迂回之策,还望海涵。”
燕知见有架可打,心生戏弄之意。沈见苍既然能顶了尚元徵的班儿,那实力不说持平,至少能一战,他也可以一试刀锋。
于是道:“我若不海涵呢?”
“既然如此,上命难违,得罪了!”沈见苍目光一凛,即刻祭出无形剑意,朝着燕知而去。
好啊,痛快打一场。
燕知果断飞身而起,悬立枝头,举手用花枝格挡,花瓣摇簌却锐利如刃,数片深红霎时冲沈见苍面门而去。
与此同时,耳畔剑啸清鸣,一道金色剑光带起燕知耳侧几缕碎发,与沈见苍的攻势铿锵撞在一处。
沈见苍被左右夹击,难免落了下风,堪堪倒退数步,勉强稳在乌棹身侧。
乌棹摆烂,正四仰八叉倒在树干边看热闹,眯着眼睛抬头去看,突然面色大变。
“是尚元徵!”
在场众人闻声仰头。尚元徵的名号一直都是响当当,之前是美名,现在是骂名,仙门百家既骂且惧。
无他,尚元徵卷走十亿灵铢,近些年的修为难测!且此人堕入邪道,处处争锋,天律司吃过他不少苦头。
众人纷纷避其锋芒。
燕知后颈发僵,顾不得再戏弄沈见苍,一把拎起檐下探头探脑的小0,果断甩出梅枝跳上去,化作一道疾风突出重围。
乌棹见到嘴的鸭子飞了,非但不急,还幸灾乐祸,看着旁边面色沉如锅底的沈见苍:“人跑了,追啊~”
沈见苍眼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遁于雪夜,几乎维持不住面上温和,恨不得一巴掌把乌棹扇死。
尚元徵,他又如何知晓燕知行迹。
“是你知会的他?乌棹,你好大的胆子!”沈见苍重重捏住乌棹的脖颈。
乌棹“嗬嗬”喘息,冷声嘲弄道:“怎么不能是你,见了尚狗就怂,只敢拿我来撒气?”
沈见苍盯住乌棹的眼睛,半晌才缓缓放开,面色阴鸷万分:“燕知绝对不能落入尚元徵手中,去追!”
乌棹骂道:“你是真不装了,伪君子,你特么敢差遣老子!”
“乌棹,别以为本座看不到你那些腌杂的小动作,贪赃有多少进了你的口袋,要本座帮你数?”
沈见苍冷笑一声,“如若追不回燕知,本座不妨拿了你的人头,给尊者交差。”
巍峨山间,朔风呼啸。
目之所及,雪松林覆盖皑皑白雪,针叶凝冰,如无数细小的冰刃,在呼啸寒风中发出细微的交击声。
一道澄蓝光芒撕裂雪幕,衣袂翻飞如流云,来人足下踏着一柄灵光四溢的梅枝,单手稳稳拎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童。
正是燕知和小0.
两人一前一后,紧贴着林梢呼啸而过,速度之快,带起的气流瞬间压弯松枝,冰棱簌簌而落,卷起一大片雪雾。
小0吓得频频惊呼:“慢点!慢点!”
燕知额前碎发向后吹起,露出一双清隽眉眼:“可以,我将你就此扔下怎样?”
小0连忙抱住燕知左腿,受惊打了个寒颤:“不要!”
两道雪沫轨迹几乎并驾齐驱,身后之人穷追不舍,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要追不追!钓鱼吗!
燕知咬牙切齿,虚空轻捏一道灵咒,狠狠向后甩出,墨狐氅终于不堪疾风,襟带崩断,向后飞去。
小0关键时刻掉链子,一时没抱紧大腿,晃得差点掉下去,堪堪单手捏着花枝,结果枝干又“咔嚓”一声——
“宿主救救!啊啊啊!”
燕知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思考,脚下灵光猛地一沉,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垂直的轨迹。
“刺啦——!”
险之又险,燕知抓住小0后领,棉袄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巨大的下坠力道,让燕知手臂猛地一沉,连带着脚下的飞枝都剧烈摇晃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冽的玄色身影后发先至,沉稳而沛然的力量骤然包裹住燕知,连带着暖意未散尽的墨狐氅。
来人手臂环过燕知腰腹,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覆在燕知手背,稳住了即将被撕烂衣服的小0。
燕知身体一僵,抿紧了唇,没有回头。
他被来人紧紧箍在怀中,后背紧贴对方温热胸膛,鼻尖甚至嗅到熟悉的松烟冷香、和一丝风尘仆仆的气息。
冽风卷着雪沫,在他们周身盘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燕知猛地挣扎,下一秒,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将他更紧密地禁锢在怀中,不容丝毫挣脱。另一只原本覆在燕知手背上的手,此刻抬起,扣住了燕知清瘦的下颌,指节用力而发白。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卷着凛冽的风雪气息,将燕知含裹其中。
尚元徵生铁般钳住燕知,重重地吻上他微凉发软的唇。
“去你——!”
燕知的声音被彻底堵了回去。
尚元徵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占有欲。燕知浑身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震惊而僵硬。
时间无限拉长,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带着失而复得的剧烈心跳,和深入骨髓、几乎化为实质的浓烈情感,燕知唇齿热烫,被由内而外地用力碾磨,那力道大得几乎让燕知喘不上来气,痛楚像是烙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尚元徵终于放开燕知,覆在唇上的力道缓缓松开,但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抵着他的额头,掌心覆在耳后,急促喘息。
两人在灼热的呼吸中对视,尚元徵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燕知看不懂的激烈情绪。
燕知抬手,一耳光陡然扇了过去。
“……”尚元徵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再转眼,一瞬不瞬地深深凝视着他。
冷月映雪,天地间皑皑寒白。
燕知脸上那抹因被阻隔呼吸而起的红晕,染遍耳根和脖颈,双眸水光潋滟,唇畔血色牙印,在冰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尚元徵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深处掠过偏执,再度欺身,带着一种近乎凶悍的决绝,将那抹牙印覆住、加深。
两人唇齿相接,从花枝上翻滚落地,掀起重重雪浪,小0连滚几圈,才避免被两个发疯的人压死,再一抬眼,两人几乎是互相撕咬。
燕知将尚元徵从身上掀翻下来,反客为主将人压制,饿虎扑食般欺在他腰身,居高临下地再一耳光。
“……”
小0看着都疼,他正以为这两人又要大打出手,结果又亲一块儿了。
两人灼热的呼吸在冰冷空气中交缠,形成一小片朦胧的白雾。
尚元徵被燕知压着,抬手覆在他颈后,缓慢轻抚,带着一丝近乎疼惜的情绪。
小0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蹭到一颗雪松后,探出脑袋,静静地摄入信息。
人类互相憎恶,会用嘴巴子打架?
一曰扇嘴巴子。
二曰咬嘴唇。
三曰……伸……舌?
在小0几乎看睡着的时候,夜雪终于停了,二人身影交迭,暂时止战,墨狐氅上飘一层鹅绒雪花,将两个人罩在雪地里。
燕知眼尾和鼻尖都泛着微粉,嘴唇微微红肿,甚至有些破皮地渗血。
尚元徵则更不堪一睹,半边脸泛起扇透的深红,喉结落满牙印。
两人撕扯半夜,始终没有人讲话。
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两颗心脏正以失控的速度狂跳,彼此实质般地撞击,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真实。
燕知冷诮,并未让这种悱恻的状态持续太久,用完便踹,翻身坐起。
他走到一旁抓一把雪敷在下唇,又生生搓了几下,看向潮湿雪地里躺着的尚元徵。
一时四下静谧,那双眼沉如秋水,静静回望燕知。
燕知见不得这副样子,无不恶意地轻哂,“我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