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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设宴饯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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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襄馆着人来请。
沈馆主设宴饯行,请帖中没有再提白小姐聘婿的事情,想来是宋初从中斡旋。
来接人的马车都上档次不少。
看来,小白脸儿和仙修的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
“咱们真的要去吗?”小0很担忧,他俩打了沈家的宝贝儿子,多少有点招惹了人家。
“嗯。”燕知倒显得很淡定,漫不经心地扣好前襟盘扣。
他换了身织造精巧的镶边白袍,几枚剔透的玲珑玉石坠在前襟作衬,下身深衣柔软垂落,勾勒出修颀的身形。
他最近闲暇太多,花不少时间捯饬东西,尤其衣饰,就连穿的那双软革长靴都用银线绣着式样,更别说腰间侧畔的青白玉佩,袖口纹的流云玉绦,通身气度清贵,处处精心修饰。
小0欣羡不已,摸摸燕知袖口精致的玉扣,头顶嘭地挨了一下,他伸手去摸,摸到一顶宝石锦簇的圆毡帽。
燕知垂着眼睛看他,“好看么?”
小0十分有作为仆童的自觉:“那必须好看啊!别说在津襄镇了,就算在天律司、玄境山,都挑不出来一个比宿主更气度不凡的!一等一的出挑。”
燕知乐了。
小0跟着燕知,又切切查查地问:“不过宿主,你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啊?孔雀开屏?那位白小姐?”
燕知平声道:“招摇。炫富。他们都想来找我,那就来找吧。”
“谁?谁来找?”小0懵了一下。
寝房里弥漫着一股子安神香的味儿,小0知道燕知一直都睡不安稳,只有喝酒才勉强能得一夜好眠。
即便如此,半夜也要惊醒多次。
“蠢货。”燕知莫名其妙又笑出声,披上一袭崭新的墨狐氅,“金锁扔哪儿去了?跟我说说。”
“很远的地方。”小0双手拢在袖子里,抱着暖手炉,斜着眼睛,“怎么!你还要捡回来吗?”
“自然不会。”燕知道:“但我要知道你扔在哪儿了,以防你消极怠工。”
“……”小0笑嘻嘻的,“如果我告诉你,你又去找,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燕知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知道骗我的下场吗?”
小0抓耳挠腮,一副装出来的蒜样儿。
燕知转身就往楼下走,很快就拉开一大段距离,小0连忙追过去,将四根手指头举过头顶,“我发四!长命锁绝对不在我身上了。”
燕知充耳不闻。
他心里其实清楚,两方势力找到他只是早晚的事,所以对宋初,他颇有逢场作戏的态度,既然迟早会碰上,不如假装不曾察觉异样,凡事还能留个后手。
只是,他暂时没法判断,宋初到底是谁派来的。
至于找到他的目的,燕知心里门儿清,等灵脉修好,将他重新放进阵眼,又能维持天律司百年权威了。
无论是天律司还是尚元徵,都如此。
但他既不想束手就擒,又不想引颈自戮。他想将计就计,找到害师尊殒命的人,让他偿命。
顺便,再将淬灵大阵砸烂一遍。
不为什么“天下为己任”之类的大义,纯粹爽,看那帮人吃瘪,爽。
爽就完了。
想到这儿,燕知借着马车里的光亮,垂眼看着昏昏欲睡的小0。
从淬灵阵一出来,燕知就用系统积分给小0兑换了实体,一方面,为了感谢它。
一方面,小0再也不需要和他意念交流,他私密的一部分心声,终于被剥离出来。现在的他,谁都不信。
天襄馆高门深户,馆阁灯火通明,主家设宴,人流如织,侍从手捧盛着各色珍馐的托盘,大院正中首座落于堂屋,檐阶下左右分列席位,棉帐挡了风寒,小炉烧着上好银丝炭,围拢在四角。
燕知的位置在左上首,对面是宋初。
沈见见也在席上,正对旁边的表小姐白聘婷献殷勤,白小姐面色恹恹,时不时用团扇遮住脸颊,朝着燕知的方向偷偷瞟来一眼,又匆匆埋头。
沈家家主和宋初都还未入席,只有几个提前跑过来看热闹的小辈,小0对珍馐垂涎不已,借着袖口遮掩,偷偷摸了一只裹着霜糖的红果塞嘴里,“公子,那位小姐一直看你呢。芳心暗许,怎堪错付。”
燕知:“把嘴闭上。”
沈见见多次吃瘪,又不敢冲着表妹发火,怨毒的眼神也扫过来。
杯中清液微晃,燕知耳梢轻动,一股强烈的灵识朝他探来,带着深深的窥私感,很明显不是沈家那个废物。
邈远悠扬的丝竹声萦绕耳畔,席面暗流涌动,燕知淡定自若地坐定,轻纱广袖,静如一柄白玉竹枝。实则丹田之中翻江倒海,正与那股不知名的灵识两相博弈。
两个修士互相试探,只有强的那一方才能试探出对面修为,而弱的一方,几乎感触不到对方的境界。
燕知屏息凝神,反向试探,结果那股灵识竟猛地撤回,火速遁逃了。
“贵客来我津襄镇,我这个做主家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正在此时,棉帐从两边挑起,一位周身气派的络腮胡男人从外而入,周围簇拥着几人,看上去应是沈家家主、家主夫人和几位亲近的门客。
宋初赫然在列,正笑着朝燕知致意,抬手引荐,“馆主,这位便是应公子了。”
“哟!这可真是人中龙凤,怪不得我们聘婷一见倾心。”沈家主一看便啧啧赞叹。
“舅舅!”白聘婷脸红,连忙打断。
沈家主朗声大笑,刚落座,外面便一阵骚动,皱眉道:“外面做什么这么吵?”
小厮打帘进来,连声道:“家主!家主不好了,外头有个青衣姑娘,带着一群人闹起来了,说、说……”
沈家主:“结巴什么!说!”
“说,说咱们表小姐抢了她的夫君,要上门来讨人。”小厮说完,众人的视线都不由汇聚在左上首。
表小姐脸色一变,看着燕知,下唇咬得发白。
沈夫人爱护外甥女,表情似有不满,道:“无稽之谈,既无婚约,何谈抢人一说?敢在天襄馆闹事,将人打出去。”
小厮:“是!”连滚带爬地出去。
片刻都不到,小厮又回来了,是飞回来的,重重地砸在正当中。
随之,一阵罡风将棉帐生生撕断,八尺青衣女子仗剑冲到堂下,四下环顾,视线锁在燕知身上,露出一阵邪笑。
院外的家丁已经倒了一地。
“何人放肆!”沈家主猛地起身,拍案怒斥,话音未落,上首桌案便被掀飞,将沈家主向后墙拍去。
沈夫人哀声:“老爷!”
一众门客连忙拦在沈家夫妇身前,宋初从案后绕出来,站到正中,冷声道:“你是疯了不成?这是天襄馆,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乌棹浑不在意,向周围一扫,剑锋指着白聘婷:“就是她?”
白小姐吓得往后一缩,沈见见拦在她身前,浑身发颤:“你!你是何人?有事去找应六,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乌棹一贯行事乖张,剑锋霎时在沈见见白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滚开,你又是什么东西?”
沈夫人二度哀声:“我的孩儿!”
乌棹充耳不闻,举剑便要给沈见见一剑,手腕却蓦地一软,一股磅礴的灵力从后心涌来,乌棹躲闪不及,长剑差点脱手。
燕知挡在表兄妹二人身前,面色不豫地看着乌棹。二人甫一对视,乌棹抬手便擒,燕知也不跟他客气,抬手便扇出一道疾风。
沈见见拽着白聘婷立时躲到了宋初身后,看着两个神仙从屋里打到屋外,颤声道:“前辈……他们,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宋初眼中一抹厉色划过,沈见见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语,连忙捂住嘴。
白聘婷眼睛都蓄出晶莹的泪花:“我是不是……是不是惹祸了?”
宋初拍了拍二人,面色冷沉:“照顾好家主,我出去看看情况。”
乌棹也说不清楚,他见到燕知的第一眼,是什么情绪,搞得他居然激动到剑都拿不稳,这个燕知五年不见,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丹,怎么这么难打!
在被扇飞第三次后,乌棹老实了,只敢嘴上犯贱:“五年了,爬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成亲啊?尚元徵你老相好儿不要了?”
燕知作势欲扇,乌棹灰头土脸往后一闪:“哈哈,也是,他早就背叛你了。如今我坐镇仙兆府,你老实跟我回去,我还安排你在府中任职,如何?”
燕知笑了笑:“看来天律司是真式微了,凭你也配吗?”
“你!”乌棹脸色一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五年前你若听了我的,何至于被尚狗丢入淬灵阵?他现在可是在到处找你,你若识相,就该知道,如今只有天律司能庇护你!”
燕知薄唇轻启:“滚。”
乌棹受了莫大侮辱,正要继续缠斗,眼尖扫视到下方的宋初,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燕知啊燕知,你真是被人哄骗的命!”
他话都没说完,宋初便蓦地飞身而上,掐住了乌棹的脖颈。
乌棹躲闪不及,被掐得面色发紫,从喉咙里咯吱咯吱地挤出几个破碎音节。
“沈、见、苍、”
乌棹简直是发了狠忘了情,他带不回去燕知,沈见苍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