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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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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多牵着舒雨的手，坐到悬浮演播台中央。
前方是弧形嵌套式光屏。
位于视线前方的是主屏幕，右下角有用于提词的悬浮小屏。线路的另一端，对好台本的记者和负责监测保障的技术人员在等待。接入南大洋区全信号网络后，星城与灰城各等级的观众——他们的重点宣传目标，将像罐装可乐的气泡一样，随着撕开的拉环冒出来。
仅此一次的正式彩排。费尔南多对舒雨说，考虑到他初次接触这类场合，这是特意说服团队和合作视像台准备的。这类没有互动环节的速报节目从未有过事先排练的先例。
本台的忠实观众能够发送显示在光屏上的实时评论，临时观众则没有发言权，只有一个随机生成的头衔。节目嘉宾能够在侧屏看到AI预处理的即时反馈和实时数据分析。
演播台之外，工作人员忙着调试设备。舒雨看不见他们，只能听见耳机里漏出的密集谈话声。
他第一回走入投影软件的光幕之后，才知道新闻节目是这样制作完成。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闽英在前期简短的训练时说，这只是换了背景、换了重点的表演。
但舒雨到达真实的现场才知道，这和他之前的表演，无论静态与动态都截然不同。他要做一个配合完美的齿轮，而不是一个结束即完成的制品。
闽英的安慰也不是完全不可信。他们没有给舒雨太多发挥的余地。
舒雨被安排在节目中后段出场。费尔南多会在说明本月募集经费支出概况后，对潜在的选民们宣布他缔结婚约的最新动向，此时舒雨将走上台，以受邀的姿态出现。
首先与费尔南多拥抱，再对观众挥手致意。接下来，他只需要与费尔南多对视，微笑（偶尔低头，此时不宜表现得太过自信），再吐出不超过两个字以回应费尔南多的叙述，比如“是的、没错、嗯”。时不时转向主屏幕，用“最柔和无害”的眼神，保持嘴角和眼角都浅浅弯起。
最后，与费尔南多十指相扣，离开现场。
闽英兴奋地向费尔南多报告收视率和转播率，费尔南多在市政府网站的候选人页面点击率飙升。
“老板，这表示是成功的吧？”
“你现在说话倒是谨慎起来了。”
“那么……今天可以早下班一个自然时吗？”
“两个自然时，怎么样？记得给Leya开上深度监测模式。”
“明白。费尔南多先生、舒雨老师，你们注意安全，尽快休息。”
费尔南多仍然没放开舒雨的手，甚至更用力地握着。
舒雨的指节瘦长，手掌异常纤薄柔软，因为紧张渗出细密冰凉的汗。
费尔南多同情又自得地想，罗贝托没教过你这些，是不是？
他问舒雨：“感觉如何？压力大吗？”
费尔南多认为他尽力设计了循序渐进的过程，本次直播节目放送在关系好的友台，也没有开放匿名评论和媒体自由提问。观众数量可控，只有在快结束时才虫群般涌入。
“还好，我学到很多。”舒雨停顿一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好像走神了。”
费尔南多：“……什么时候？”
在你谈起该如何看待婚姻关系的时候。舒雨听到他在看脚本时就没懂的名词，大概知道节目进度到了哪里，然后放心地开始神游。
舒雨含糊道：“我也不记得了，下次我一定注意。”他眨眨眼，“不过，你是不是没发现？”
费尔南多忽然发现，那双黑得透亮的眼睛里还藏了一分狡黠。
“如果你可以永远不让我发现，也不赖。”
***
在南大洋区胶着的初选后期，作为灰城席位的议员候选人，费尔南多成功炮制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JuneJuno集团的所有权是自称传承了上万年人类贵族血统的安·内维尔家族，南大洋区长期受其控制，还保留着新纪初期的复古、顽固的文化传统。σ类有机会成为高等公民的情人或宠物，但在星城高等次连一般公民都嗤之以鼻的时候，他们更是与婚姻毫无瓜葛。
即使是一般公民，也少有选择与σ类建立稳定生活关系的。他们身上昂贵的生存债务，就足以让对方却步。对于高等次者而言，低阶公民在诸多场合——无论是虚拟还是实体空间——权限常被延迟开放或不足，尤其是σ类公民，经常需要他们进行担保。甚至存在情侣到全息会所寻欢作乐时，一方被强制登出的尴尬场面。如果有其他选择，何必自讨苦吃？
受415年前后的暴乱影响，近年来，许多集团为稳定态势，推动各区政府出台保障灰城σ类公民同等权利的法案，宣传σ类只有在“人身财产”上受到“合法限制”，是“社会必不可少的建设者”，并完全有可能“通过努力成为一般公民”。虽然σ类公民权利的保障程度待定，但跨等次结合的例子确实多了起来。
甚至大部分婚姻契约都存在于一般公民和σ类公民之间。越是受约束，越要选择这种“陈旧的”方式寻求具有确定性的证明。
但南大洋区与σ类公民登记结婚的高等次者，费尔南多是第一个。但他巧妙地隐瞒了他和舒雨仅仅是B级婚姻契约的事实，并有意对选民引导，他与σ·舒雨建立了最坚固的关系。
“对于他们是一个很大的鼓励。”闽英说，“下个月还会试行灰城与星城同等选举权比例分配，对我们是重大利好。”
“关于后续走势的积极分析就先告一段落。故事背景没有意见吧？都是基于现有材料扩充的，应该没什么背诵的难度？”闽英看向舒雨。
舒雨踟躇着点了点头。
费尔南多和舒雨需要一个完整和可信的，从恋爱走入婚姻的故事。
卫理公司的年会邀请是个不错的节点，作为故事的开端。
从那时算起的时间也合适。至今满打满算有五个星历月，对于相信爱情能跨越一切、又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情侣而言，经过一段时间斟酌后定下婚约，合情合理，有充分的解读空间。
「重点是表现费尔南多先生富有勇气和决断力，信仰平等主义，敢于作出惊世骇俗的选择。」
这样选民既不会觉得费尔南多散漫而哗众取宠，又能信任他会尽力推动灰城发展。因为他有私心作保。
“费尔南多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设定上是没什么问题。”费尔南多看着令人牙酸的文字，还是觉得无福消受，“但是，下次能不能去掉一些修饰词？”
“这不是为了更有氛围感容易记忆吗？舒雨，你觉得呢？”
“我吗？我觉得挺好的。”
闽英凑近一点，新奇道：“你耳朵红了吗？看来，这个故事感染力很强啊。”
“写得很好。”舒雨小声说。读完那些缠绵悱恻的段落，他一时间不敢直视费尔南多。
舒雨陷入沉思，按照他是这样喜欢费尔南多的设定，他要怎么做呢？表现崇拜是容易的，但……
费尔南多并不关心舒雨的意见，他又浏览了一遍：“只是这个人设会不会太夸张和具有偏向性？”
“选民可不会喜欢首鼠两端的中间派，你现在正需要独一无二的标签。”
“你的意思是完全放弃老派偏执狂们？这个方向我赞同。那就尽快访谈和公开记者会吧，趁热打铁，初选一定要大获全胜。舒雨，”费尔南多打了个响指。
“嗯？”
“准备好了吗？真正的挑战要来了。……你又走神了吗？”
“没有，我在想呢。”舒雨低着头，显得毛茸茸的。
“这只是个背景材料，不用死记硬背，关键在于不出破绽。”费尔南多姑且相信，“采访前我们会进行模拟问答，到时你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会教你的，有任何问题都要立刻告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