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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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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微凉的风与少年的炽热相遇，碰撞出一季温暖的回忆。
多年后，才懂得那年秋天的风，藏着一整个青春的注解。
叶迟对着卧室里的试衣镜拉上拉链，新校服的化纤布料摩擦着皮肤发出窸窣轻响。过大的蓝色外套虚虚罩住肩头，白色T恤领口处露出一截伶仃的锁骨，衣摆空荡荡地垂着，像是随时会漏进一缕穿堂风。他无意识揪住袖口揉搓，人造棉的粗粝感从指尖漫到心底——这身簇新的装扮，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快吃早点，不要第一天就迟到了！”叶建疆的声音暂时打破了不安的情绪。
“知道了。”叶迟漫不经心的说道。
“需要我送你吗？”叶建疆一手拿着馒头，一手夹着菜。
叶迟坐在桌边，低头挑着菜，说：“不用。”
“那也行。”叶建疆很果断。
“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要送我？”叶迟抬头看了眼他爸。
叶建疆心虚地笑了笑，便转话题： “小迟啊，到学校后要跟同学们友善相处，不要把你初中的那副性格带到高中来！”边说边看着叶迟的眼色。
“是我不想吗，而且你这暑假都说了几遍了”叶迟很不耐烦，停下筷子，便背上书包，说了句“我走了。”就关上门出去了。
“砰！”的关门声后，叶迟在家门口呆了几秒再下楼。家和学校距离并不远，坐公交坐两站就到了，但叶迟不喜欢坐公交车，尤其是早上。不仅是因为早上的公交车人多拥挤，而且偶尔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韭菜包子味儿，让叶迟难以忍受。他对这一片都很熟悉，知道这边有个老工厂，从那边绕过去很快就会到学校。
九月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凉意，晨风钻入了他的衣袖，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叶迟踩着老厂区斑驳的砖墙抄近道时，铁锈味里突然炸开一声“啊！”。沉甸甸的帆布包从天而降，精准磕在他肩胛骨上，书包里的颜料管和素描本哗啦啦散落一地。他踉跄扶住长满爬山虎的旧烟囱，抬头正对上跨坐在钢架上的少年——那人沾着钴蓝色颜料的指尖还捏着炭笔，晃荡的帆布鞋带松垮系着，阳光在他发梢跳跃，睫毛在光里扑闪。
“实在对不住！我以为下面没人！”少年单手撑着锈蚀的管道滑下来，蓝色的校服兜着风鼓成气球，落地时震得满地银杏叶腾起金雾，“没伤到吧？我包里装着画册能挡挡，手肘疼不疼？”
叶迟揉着火辣辣的肩窝，瞥见滚到脚边的写生本摊开着——正是自己方才经过的废弃冷却塔，碳粉晕染的钢铁巨兽在晚风里栩栩如生。“不是你没长眼啊？”话刚出口就看见对方明亮的眼睛倏地睁圆。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少年忽然叉腰凑近，鼻尖几乎要撞上他下巴，柑橘调颜料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我理亏，但你这样骂人可过分了啊！"他捡起沾了灰的黄颜料管和素描本，放进书包里，并拍了拍书包上面的灰尘。
“高空抛物可是犯法的！”叶迟被突如其来的靠近愣了一下。
“这也不算很高啊”边说边打量着叶迟，发现两个人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咱们应该是一个学校的，再不走就迟到了。”
“还需要你提醒吗？要不是快迟到了，谁还会走这条路！”叶迟根本不想给他好脸色。
“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吧！这边其实很好看的，尤其是日落的时候。”书包的主人好像根本没发现叶迟的脸色不好看。
叶迟虽然知道这个地方，但好像从来没有走过这里，更何况是日落时。叶迟根本不想理他，所以放慢了脚步，让他先走。但对方故意似地也放慢了脚步。等他们到校的时候，已经迟到两分钟了。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教导主任亲自来检查迟到的学生。
教导主任叫住他俩，便喊到：“哪个班的！我问你们哪个班的！”
叶迟停下脚步，转身便说道“高一二班，叶迟。”他的声音像被刻意压低的琴弦，每个字都绷着疏离的张力。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高一二班，林疏。”少年清亮的声线突然从身后传来，叶迟余光瞥见对方白衬衫领口歪斜，锁骨处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颜料——这家伙居然连校服都穿不整齐。
“你们俩，一个班的？”教导主任翻着点名册，指尖在两人名字上重重敲了敲，"校规第七条，迟到——”
“主任，我们第一次迟到，您就通融一下嘛！”林疏轻轻拽了拽教导主任的袖子，眼睛弯成月牙，声音软得像掺了蜜糖，“第一天上学，路还不熟呢。”
叶迟站在一旁，被林疏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惊得一愣——这家伙，竟然这么会来这套？
教导主任甩开林疏的手，眉头皱了皱，可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语气终究还是松动了几分：“……下不为例。”
“谢谢主任！保证没有下次！”林疏立刻站直，声音清脆。
两人往三楼的高一教室走，楼梯间里，林疏忽然侧头瞥了叶迟一眼：“怎么不谢我？” 叶迟指了指自己刚被书包砸过的肩膀，淡淡道：“扯平了。”
林疏愣了两秒，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叶迟的耳尖微微发红，快步走进了教室。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两个一前一后的影子。一个欢快得像只麻雀，一个沉稳得像棵青松。
班主任正在点名，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叶迟。”她念道，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座位，无人应答。她皱了皱眉，用红笔在点名册上轻轻勾了一下。
“林疏。”依旧无人回应。她的眉头拧得更紧，刚要开口训诫，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林疏和叶迟一前一后冲了进来，异口同声地喊：“报告，老师！”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谁是叶迟，谁是林疏？”
叶迟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我是叶迟。”
话音刚落，后排传来一声促狭的调侃：“是‘迟到的迟’吗？”全班哄堂大笑。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第一天就迟到，这名字取得可真应景啊～”班主任立刻敲了敲讲台，示意安静。
叶迟侧头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倒数第二排，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正眯着小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叶迟收回目光，平静道：“叶子的叶，延迟的迟。”
林疏紧接着接话，语气轻快：“森林的林，疏落的疏。”
班主任姓李，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教师，微卷的短发间隐约可见几缕银丝。她穿着粉色衬衫和棕色长裙，浑身上下透着语文老师特有的书卷气。她叹了口气，指尖点了点桌面：“既然迟到了，那就去教务处搬教材吧，再叫上几个男生帮忙。”
“老师选我选我！”那位同学突然高举着手臂蹦跳起来，椅子被他撞得“哐当”作响，“我力气可大了！”说着还曲起手臂想展示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校服袖子被他绷得紧紧的。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巡视一圈，点了几个体格结实的男生，其中就包括刚才插话的那位。被选中的那位同学得意地朝周围同学比了个“耶”的手势。
他们还不知道教务处在哪里，只跟着走在最前面的人。走在最前面的男生是刚刚那个胖呼呼的同学，“教务处还远着呢，你们就跟紧我这个活体导航吧！”他突然转身倒退着走，他双手比划着夸张的弧度：“刚才你们不在，我叫王多多——就是那个”
“是饭量多的多吗？”叶迟突然压低嗓子，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他插着兜慢悠悠踱步，想要报复似的。林疏猛看了一眼叶迟，喉咙里发出可疑的“噗嗤”声。他低头假装研究走廊墙皮，肩膀可疑地抖动。
“是、是多才多艺的那个多！”王多多尴尬地挠了挠头，并继续说道：“总之我初中就在这儿读的，你们想找小卖部秘道还是教师停车场......”
“到了。”叶迟突然刹住脚步，下巴指了指摇摇欲坠的金属门牌。教务处三个镀金字掉了两笔，活像被啃过的巧克力饼干。
“王导名不虚传啊。”林疏有点捧场。
王多多挺直腰板拍胸口，扬起的灰尘里混着他强装镇定的声音：“跟着我能找到所有秘密基地！”他转身时同手同脚的姿势，让林疏终于破功笑出声来。
教务处里人声鼎沸，王多多单膝跪在成摞的教材堆前，推了推歪斜的银框眼镜，第三次重复：“数学必修一每班42套，别多拿——那边穿蓝卫衣的！你多抽了本物理！”王多多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做事很负责。
王多多把每个科目的书数完，让大家过来领。叶迟斜倚在门框上，单手插兜望着走廊外梧桐树影，正要上前领书，突然被温热的掌心按住右肩，“我帮你吧。”林疏看了看叶迟的肩膀。
叶迟冷冷地说道：“不需要。”
林疏如同早上一样，用撒娇地语气：“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呀～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叶迟严重怀疑他有表演型人格。
声音刚落，周围的同学们都异样的看着他们，王多多表情更是奇怪：“兄弟你搁这儿演偶像剧呢？”
叶迟懒得理他们，赶紧抢过林疏手上的书，头都不回的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