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江聿怀想象不出来自己在舞台上蹦跶的样子，暑期兴趣班水平的舞蹈和从没被夸过的唱歌，怎么想也不可能出现在正经的舞台上。
选秀出道什么的太不现实了，比他被误诊的概率还低。
他被自己脑子里四肢僵硬的小人逗笑后，转头抛开这件事。
太阳彻底落山，江聿怀买了今天最后一趟航班，飞往Y市。
去爬一座雪山，他人生清单项目之一。最初写下这个愿望的原因他自己也记不太清，盼望了好多年，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临时买完装备，把行李箱换成了徒步专用的登山包，约好向导，就奔去山脚下的营地。签下梦想已久的生死状，然后和世界断联72小时。
再次收到5G信号时，江聿怀手机信息栏足足弹了五分钟。
大部分是各种软件的广告推送，以及一些原工作对接的遗留问题，还有零碎的来自爸妈的关心。
处理完消息，清空广告，江聿怀发现他八百年不用的私人邮箱也显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唯一知道他这个邮箱的是……
选秀节目组！？
江聿怀点进软件，查看详情，果然：
“尊敬的江聿怀选手：
您好！
感谢您参与《百分百计划》男团选秀节目的报名！经过评审组对数千份材料的综合评估，恭喜您成功通过初选，正式入围100强，成为一名练习生！期待您在后续选拔中绽放光芒！
请于3日内回复本邮件确认参赛意向。确认参与后，您将入住节目组统一安排的训练基地，工作人员将联系您沟通合约细节及录制时间。
节目组将为所有选手免费提供专业的训练环境与生活保障，请您安心备赛。如有疑问，请联系官方邮箱hundredpercent@star.com。
再次祝贺您，期待与您共同开启这场逐梦征程！
《百分百计划》节目组”
江聿怀的手指悬在退出键上。
虽然他去选秀可能有点荒唐，但是它包吃住！
相当于几乎没有沉没成本的一次全新的人生体验！这对他来说简直像鱼遇上世界上最诱人的鱼饵。
最差最差无非是丢点脸，一轮游后退出无人在意，浪费几天时间而已。况且，现在的他又不缺这几天。
这么想着，江聿怀向节目组回复了一封“确认邮件”。
“试试看也不会掉块肉”的事情他最喜欢了。
他倒想观望一下这圈子有多难呆，能让有些人一声不吭地消失。
七月上旬，江聿怀结束自己旅途的最后一站，背着灰尘扑扑的登山包，按时动身飞往节目组的训练基地。
到了录制的地方，不是他想象中偏远的厂棚荒地，反而是一座现代化大厦，周边商业密集，走五分钟就是地铁口。
“嚯，哥们，你这是来野营的？”
江聿怀站在节目组装饰过的一楼大厅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调侃。
江聿怀扭头，先吸引他目光的是对方耳朵上钉的一圈闪亮亮的耳饰还有没有一丝黑色的粉色头发。
是他以前想过但是没机会尝试的风格。
“我叫邓闲，你叫什么名字？”
“江聿怀。”
“喔，好名字啊，”邓闲点点头，看他没下文又问，“你住几楼？”
江聿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二楼，你呢？”
“十一楼，走吧坐电梯去。”
邓闲没等他回答，自己拖着快有半个人高的行李箱走向大厅右侧的电梯。
江聿怀站在原地没动，他旁边的牌子写着：“注意：今日十一层、十二层停止停靠，各位选手不要偷懒喔！”
刚刚邓闲喊他时，他正在读这张告示牌。
或许是他的登山包刚好挡住它了，谁知道呢。
楼梯间里，邓闲绝望地抬头，“哥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背包的？”
多亏前段时间爬过的各种山，江聿怀呼吸平稳，如履平地，还能有余力帮邓闲拎几层他的箱子。
“哥们你虽然话不多，但是人是真好，”邓闲都爬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要和他说话，“你这体力太恐怖了，之前练过吧，唉你知道不，我听说咱们这好多都是专业学唱歌跳舞的，对了哥你在选手群里不，我俩加个微信呗以后还能相互照顾……”
邓闲碎碎念到自己房间所在的十一楼，如愿加上江聿怀微信后就先去收拾了。
江聿怀爬到十二楼，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早还没多少人到，走廊里非常安静。他按照节目组后来邮件里给的门牌号和密码，顺利进入了他的房间。
准确的说是，宿舍。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会有个室友。会是什么颜色的头发呢？
房间内的布置有点像学生时代的宿舍，不同的是，左右侧分别只有一组上床下桌，旁边的空间为每人安置了巨型衣柜，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像酒店一样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当然，房间的角落里额外安装了摄像机，此时红色指示灯正在缓缓呼吸。
江聿怀随便选了一个床位，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自己的衣物。
走廊上的声音逐渐热闹，有箱轮重重落在地面上，还有此起彼伏对爬楼的抱怨。
直到让选手们于10层报告厅集合的广播响起，他的室友还没现身。真够神秘的。
主持人在台上拿着话筒详细讲解节目的第一阶段，“从练习生到正式学员”的训练事相和晋级规则。大概是统一训练一个星期，接着个人自由展示，由导师直接淘汰20人后分为ABCD班后开始相应训练，每个班里又由导师各自分组，以组为单位进行直播比赛，实行末位淘汰制。能力突出者可投票复活……
不知道是年纪太大还是没有产生志气，听得江聿怀昏昏欲睡，完全不像其他人眼睛里都快要溢出兴奋。连摇臂都故意绕过了他打瞌睡的模样。
回到十二楼，江聿怀站在走廊上，盯着没关好、透出光亮的房间门，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关灯锁门了。他摸上门把，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祈祷，希望对方只是单纯的因为一些非故意的原因迟到而已，而非什么刺头。
“你好——？”江聿怀招呼打到一半就没了声音。
对方侧头抬眼看他，以几乎肉眼不可察觉的幅度点了下头，然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江聿怀不可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他恨了十年的家伙，就这样平静地坐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敲着笔记本电脑。
穿着普通的大T恤，踩着双拖鞋，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和他们普通人一样。
不是不再站在聚光灯下了吗？不是不再想看见摄像机了吗？不是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了吗？
现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要重新出道吗？以前除了演戏以外的工作都不怎么接的人，居然想靠选秀回归大众视野？开玩笑呢？
江聿怀站在原地，几次张开嘴想喊他的名字又咽了下去。
房间里的沉默止于对方手机铃声响起。
因为太过安静，即使没开扬声器江聿怀还是能清晰地听见手机听筒里的声音。
“喂？许岸？到了吗怎么样？哥们大力投资的宿舍还可以吧？”
“嗯马马虎虎，”许岸看了眼江聿怀，质问手机里那位，“怎么不是单人间？”
“我也想让你一个人一间，就你的阴间作息，不打扰到别人就不错了。但是节目组要合住效果，这个方面也不好干涉，你就当认识个新朋友呗。”
“行吧。我真是被你坑惨了，一轮游就够了对吧？”
“嗯嗯，您随意发挥，真的帮大忙了，我爱您许岸老师，幺幺哒！”
许岸的五官因为这几句话都拧到一起，“滚，真恶心，挂了。”
所以，许岸不是自己要来选秀的？江聿怀莫名松了口气。
他害怕看见他的落魄。
许岸挂了电话，按下身前的笔记本屏幕，站起身问从刚刚开始一直呆在门口的江聿怀：“你叫什么？”
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让他无法确认自己的心脏是否还在工作。
“江聿怀。”
他的嘴巴在自己说话。
“哦，我叫许岸。”
“哦，你好。”
我知道。江聿怀在心里默默补充。他无数次写在日记本里的名字，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很难说清自己现在的情绪，到底是过往的恨意更胜一筹，还是心底尘封的倾慕即将复苏。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棉花封堵的瓷瓶，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
许岸似乎没因为他的沉默而不满，反而还低头嘀咕一声，“还好不认识。”
瓷瓶又加上了个木塞，这下是彻彻底底闷住了。
“咚咚。”
身后的门被礼貌地敲响，救下了不知所措的江聿怀。
他顺手拉开，门外是刚在台下控场的总导演。
“呵呵，是小江啊？你好你好，”似乎没想到江聿怀来开的门，导演匆匆和他打个招呼，探身朝房间里张望，“许岸在吗？”
就在江聿怀疑惑导演怎么已经能喊出自己名字时，他就踏进房间，关上门，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许岸啊，我听工作人员说你刚到，想着你应该不知道这个节目的规则，来特地和你说一下。”
导演确实精简地讲了一遍选拔事项，就在江聿怀在旁边站累了以为他终于要走的时候，话题一转。
“那个我知道你们来选秀报名肯定都是想成团出道对吧，但是这个名额也就那么几个。作为导演我肯定是想你这样有底子的出道，还有小江这样文化高的……”
许岸抬眼瞥向屋角的摄像机，导演连忙解释，“你们放心，后期剪辑我肯定严格把控，这种片段一秒钟都不会流出的。”
“你们知道的后期透明投票不好操作，你们俩适当作作秀卖一卖兄弟情，现在大家都爱看这种晓得哇，你们一旦有动作，我们这边热度一推，事情就水到渠成了是不是？”
清楚自己没有出道打算的江聿怀和刚刚同资方朋友确认只一轮游的许岸：……
“俩大小伙子不用害羞，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正好就你们两个年纪相近安排到同一个房间，你们俩考虑考虑，”导演手摸上门把手，”第一期播完就有榜可以上，高的说不定就直接晋级了，你们要就抓点紧啊，我去其他孩子那了，你们早点休息。”
导演走后江聿怀和许岸面面相觑。
刚听完许岸电话的江聿怀立刻表态：“我也就一轮游玩一下，你放心。”
不会越界，不会消费他。选秀也好，炒作也好，出道也好，江聿怀只想当一个隔岸观火的人，他总归要回到他的普通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