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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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莉婕费尔讨厌冬天、讨厌大雪。
可是八岁的莉婕费尔是那么喜欢雪天，她不仅喜欢赏雪，她还喜欢在雪地里打滚。
在雪地里滚啊滚啊，等到了雪水濡湿了她的衣服、白雪沾满了她的头发才罢休。
因此，很多人都笑着将莉婕费尔称作是雪的女儿。
莉婕费尔高兴地认下了这个外号。
她的母亲们相遇在雪天、莉婕费尔生在大雪天，她没有理由不爱雪天，她就是雪的女儿。
自此，莉婕费尔变本加厉地喜欢雪。
她不仅自己在雪地里疯闹疯玩，她还拉着旁人一同胡闹。
她和母亲们在雪地里狂奔，她和佣人们互相扔着雪球，尤其是米叶里安，她喜欢和米叶里安一起堆雪人。
米叶里安有耐心，她的雪人总是那么精巧灵动。
那时，笑声时常在整个庄园里回荡。
冬天，她真喜欢冬天啊。
冬天不用劳作，一场场大雪将所有的躁动都冷却，再忙碌的人在冬天也能得到片刻休息。
在冬天，几乎所有人都是闲人，连母亲们都有闲暇陪莉婕费尔玩闹。
她没有理由不喜欢冬天。
现在想想，那是莉婕费尔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莉婕费尔再难以体验的一段无忧时光。
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无虑的童年是多么短命。
她的一生注定不会是无忧无虑的，她的一生也必定不会一帆风顺。
因为她是依兹·莉婕费尔·柴忒明娜，作为捷瑟尼瑞安那家唯一的孩子，她会成为领主。
在莉婕费尔和家族所有的从心目中，世界上再没有比她的母亲们更加尽职尽责的领主了。
她们将事务处理得一丝不苟，她们会尽可能顾及到每一个人，哪怕这耗神费力。
她的母亲们爱笑，但是她们处理事务时总是紧皱着眉头。
“母亲，你不开心吗？”
见柴忒明娜皱着眉毛，莉婕费尔问。
柴忒明娜笑了笑，她牵起莉婕费尔德手腕。她说：“下雪了。”
“对，外面下雪了！今年的雪好大呀！昨天米叶里安给我堆了个超级大的雪人，她的手可真巧！”莉婕费尔手舞足蹈地说。
柴忒明娜蹲了下来，莉婕费尔以为母亲要抱她，她高兴地张开了双手。
谁知柴忒明娜只是蹲下将沾在莉婕费尔头发上的雪花仔细扫开。
“里面热，待会雪化了你会着凉的。一生病，你又要喊头疼了，你又不爱喝药，我们两个想尽了办法都没有办法让你喝药。”
柴忒明娜的眼神里有些无奈。
明明她和依兹都对苦味不敏感，但是她们的女儿却那么怕苦。
先前莉婕费尔发了热，体温那么高，但莉婕费尔依旧不喝药，喝一口吐一口。
依兹急了，她捏住莉婕费尔的鼻子往下灌药，这才把药喝了下去。依兹和柴忒明娜松了一口气，可是谁知道，不一会莉婕费尔又把所有的药呕了出来，呕了个干净。
她们两个实在没办法了，既然怎么做莉婕费尔都不肯喝药，那么她们只能尽可能地不让莉婕费尔生病。
“你呀，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害怕喝药。”
莉婕费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前张开的手背到了身后。
这哪里能怪她嘛，药是那么那么苦，稍稍喝一点，整个口腔都在发苦，连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是带苦味的。
莉婕费尔讨厌喝药，莉婕费尔讨厌苦的味道。
柴忒明娜笑了，她一把抱起莉婕费尔，她说：“走，我们去找依兹！”
“母亲我们来咯！”莉婕费尔咯咯笑。
她们找了半天没有看见依兹，最终还是在室外的连廊找到了她。
“母亲，母亲！”莉婕费尔挥动双手，“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进来呀！”
依兹愁眉不展，她看见莉婕费尔，严肃的神情才放松了些。
“今年的雪好大。”依兹叹气。
莉婕费尔听见柴忒明娜也轻轻叹了气。
莉婕费尔左看看右看看，于是她也颇为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今年的雪好大。”
她故作深沉的样子彻底逗笑了她的母亲们，她的母亲们捏着她的脸，又在脸侧落下一个个吻。
莉婕费尔笑了一阵，她的母亲们也在笑。
“母亲们，下雪不好吗？为什么一提到雪，你们就愁眉苦脸的，一点都不高兴？”
莉婕费尔有些疑惑，她这两天看书，她知道了雪有非常多的好处。
雪可以给植物保湿、雪可以杀掉小虫子、雪还可以防止植物被寒风吹死……
总之，雪的好处多多，莉婕费尔更喜欢雪了。
“雪，雪当然是好的。”柴忒明娜叹了一口气，“只是……”
依兹接过话头：“只是今年的雪太大了、也来得太早了。”
是啊，那年的寒潮来得太早了、雪也下得太早了，裹挟着湿气的海风吹在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大地上，积雪融化，雪水在土壤中结了冰。
地里的作物被冻坏了，更糟糕的是，如此一来连着第二年的作物也会难以生长。
“母亲们，我们会没东西吃吗？”
依兹笑了，她揉了揉莉婕费尔的头发，将莉婕费尔本来就乱糟糟的一头卷发揉得四处起翘。
“我们当然不会饿肚子，可是别人就说不定了。”
这一家三口看着远方，目光落得很远很远。
从那之后，依兹和柴忒明娜就变得忙碌起来，她们时常出门，她们时常远行。
她们归家的频率越来越少，本来每月会回来一阵，渐渐地她们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次。
莉婕费尔不知道母亲们在忙些什么，她不是没有问过，得到的永远只有一句话——
“我们的归宿在远方。”
远方么？远方。
莉婕费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照常读书、学习、玩闹，她也只能照常读书、学习、玩闹。
窗边的雪停了又下停了又下，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
壁炉边的身影逐渐从孩童模样变成了少年的样子。
“米叶里安，你来啦！”
莉婕费尔从皮质沙发上跳了起来，她金黄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在母亲们离家的这段时间里，莉婕费尔和米叶里安的关系依旧很好。
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陪伴彼此走过了短暂的童年时光，一同迈入青涩的少年时期。
前两日，米叶里安主动向莉婕费尔提出想要学习认字的请求，这是米叶里安第一次向莉婕费尔提出要求，莉婕费尔自然很高兴。
高兴之余，莉婕费尔还有些紧张。
母亲给她请了不少老师来教导她，这却是她第一次教导别人。
紧张与高兴夹杂在一起，兴奋在心底油然而生。
“诶呀，你别站着呀，快坐下来。”
莉婕费尔拉着米叶里安在沙发上坐下。待米叶里安坐下后，莉婕费尔把最近的书桌推了过来。
米叶里安格外怕冷，于是莉婕费尔特地第一次上课地点放在了壁炉旁。
“莉婕费尔，夫人们回来你又要挨骂了。”米叶里安有点无奈。
莉婕费尔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米叶里安指了指地板，只见亮堂的瓷石地板有了几道划痕，正是莉婕费尔推动桌子造成的。
莉婕费尔丝毫没有惧色：“那没办法了。你看，我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不好好学可过不去。”
“我当然会好好学。”
因为只有认了字，才能替今后的莉婕费尔分忧，才能更长久地待在莉婕费尔身侧。莉婕费尔是要成为领主的人，米叶里安自然也不能差。米叶里安在心里默默想。
莉婕费尔满意了，她拿着蘸了靛蓝色的墨水，在略有粗糙的纸面上写下一个个字符。
“这是基础的字母，各个字母可以组成一些音节。”莉婕费尔说。
米叶里安听得很认真，莉婕费尔对这位学生点了点头。她又教了一些基础的发音规律，米叶里安掌握得很快，不过一会，米叶里安就能举一反三、鲜有错误。
“我们今天先学得少一些，你可以想一些词，我写出来。”
米叶里安想了一会，她指了指莉婕费尔：“莉婕费尔。”
“怎么了？”莉婕费尔以为米叶里安在喊她。
米叶里安笑了：“我的意思是，我想知道莉婕费尔怎么拼。”
莉婕费尔愣了一下，她看见米叶里安的蓝色眼睛在闪闪发光，像刚解冻的湖水般波光粼粼。
莉婕费尔思索了一会，她蘸了水，在纸上有力地写下一串字符。
米叶里安伸手，她拿起了这张纸，对着阳光，她生涩地按照方才学到的规律拼读着这串字母，似乎要立马将这串字母刻在心里。
忽而，她皱起了眉毛，她颇为幽怨地看着莉婕费尔：“莉婕费尔，你又在逗我，这根本不是你的名字，是不是？”
莉婕费尔笑了起来，她看着一脸不解的米叶里安忍不住地笑，甚至于到最后笑出了眼泪。
她扭过头平复了心情，而后她迎着米叶里安的目光，接过了那张纸。
“这当然不是我的名字啦。”
莉婕费尔牵起米叶里安的手，抵在那一串字母上，她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读过去，最终竟然拼出了米叶里安的名字。
米叶里安目瞪口呆。
“这是我的名字？”米叶里安难以置信。
“是啊，霍琪·米叶里安。”
“霍琪·米叶里安。”米叶里安喃喃自语。
莉婕费尔看着米叶里安，她说：“你应该首先学会你的名字才对，知道了吗？”
“好的，莉婕费尔，好的。”
莉婕费尔又迅速写下一串工整的字母。
“这是我的名字，你要记住啦，以后你一定会常写这个名字的，一定不能记错了。”
“当然。”
米叶里安的识字第一课就这么结束。
带着快乐欣喜与感动，米叶里安在闲暇时刻反复默写这两个名字，她房间的一张张纸上写满了她和莉婕费尔。
米叶里安憧憬着未来。
没有人比米叶里安更确信，莉婕费尔会是一位和善、伟大的领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远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