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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难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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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好像陷入了难以脱身的漩涡,可现实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选择挣扎或是放弃,心里的风暴发出空洞的悲鸣,表面却平静如一潭死水,也只是站住了身子。
“你好,让一下。”听到别人这么说江野行才找回自己的思想,意识到自己站在这儿不动会碍事,眼前这个人也许还会觉得他奇怪。
他弯下腰拿了一副看起来不算太旧的手套,不算宽敞的门口人渐渐多起来,难免挤到。江野行被人群挤得一踉跄,下一秒手臂就被旁边人一把抓住,把他扶稳了。
挤到他的人连连跟他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人太多了。”
江野行手臂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没有回应别人的道歉,并且迅速地缩回手臂,代替他手臂的是手套,江野行把手套往那只手里一塞就走了,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
“怎么这么久?”陈尽明已经在门口和当地的一个大叔聊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江野行出来。
“我挑了挑手套。”
陈尽明想给他把手套塞进衣袖里,握着他手腕把他手拉起来才看到他已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把自己包裹起来了,“这些手套都一样,你塞得挺好啊。”
江野行点点头,抽回自己的手,“走吧。”
在沙漠植树是一场人类和自然的博弈,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树苗存活率上升的每一个小数点都是所有人的汗水浇灌出来的。
回旅馆前,江野行草草扒拉了半碗面条,在日头里晒了将近一天,大部分人都没有胃口,只想着回去冲澡。
一天没有空下时间来想的事情,在江野行躺下后,就急不可耐地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只是一个声音就把江野行这些年封起来的记忆都勾了出来,曾经两人相处的画面就像被困住的野兽,终于找到出口逃出牢笼,在他身体里冲撞。
回想早上的场景,大家的装束,就算那人真的是程蔚屿,应该也认不出来他是谁,更何况,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五年。
江野行不是没有想过会再和程蔚屿相见,就算他无数次在睡前都曾幻想过再见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程蔚屿会怎么看他,他要跟程蔚屿说些什么,可当这样的场面真的可能要发生的时候,江野行还是害怕。
“想什么呢?”陈尽明把他蒙在头上的枕头拿掉,“要把自己闷死啊?”
江野行从床上坐起来,问他:“明哥,这次C 市过来的人员名单能看到吗?”
陈尽明拿毛巾擦着头发,“应该能看,但是我这儿没有。怎么?碰到认识的人了?”
“可能碰到了个老同学。”
“你要想看,明天我找我哥问问。”
想到自己为了一句话纠结了这么久,也许只是一个相似的声音,根本就不是程蔚屿,江野行笑了笑:“没事,不用了。”
正如江野行想的那样,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里,他没有再听到那个声音,也没见到过程蔚屿,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天果然是他想得太多了。
心落下来的同时却感到失落,如果能让他看一看程蔚屿也好。
回到C市是一周后了,爷爷奶奶上了年纪,江野行索性就先在C市住下了。
家里那套房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回来那天也只简单收拾了自己的房间。
爷爷奶奶不想让他自己住,避免老两口天天惦记着给他做饭做菜,江野行就应了杨期会的邀约,搬到他家里去了。
“过两天我也就彻底搬回来了,你先住着。”杨期会已经在一家公司实习,但毕业季免不了还要公司学校两头跑。“这班一上啊,这人就不行了,还是上学好。”
“你才上了多久班啊。”江野行剥了个耙耙柑,递给他一半,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几十年等着你呢。”
杨期会掰了一瓣往嘴里塞,“要不我也考个研吧,好想逃避现实。”
江野行不置可否,点点头,“要辅导吗?半价。”
“退下吧。用不着。”杨期会咽下耙耙柑,突然看着江野行欲言又止。
江野行一副看透的模样,“想问什么?”
杨期会说:“我关心一下啊,你回来见到程蔚屿了吗?”
“没有。”
“没有?!”
江野行淡定的又剥了一个耙耙柑,“干嘛这么惊讶,这么大的城市没见到不是很正常。”
杨期会等他剥完,毫不客气地抢过去,“也是,见了更吓人。”
“他没找你啊?”
“他为什么找我?”
“没什么。我得整理方案去了,明天还得开会呢。”
晚上,江野行照旧给两部手机充电,有一部是他高中时候用的,里面还是以前那张卡,已经很久没有开机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留着这部手机做什么。
充上电长按开机键,屏幕亮了起来,竟然还能开开。开机动画结束之后,安静了几秒,便连续震动了很久。短信几乎都是运营商发来的,来电里面还真有宋颂的好几条未接,微信里也有他的一连串问号,看到这里江野行笑出了声。
其他的就是一些关系一般的同学,有的是逢年过节群发的祝福,有的是给他发的生日祝福,一律没有回复,他现在大概是一个很冷漠不近人情的形象。
置顶的人还是那一个,头像换了一张照片,像做了模糊处理,看不清楚,大概是一只鸟。最后的一条,应该是很多条聊天记录,都是在他离开C市的那一天发来的,那天江野行都看到了,但都没有回复,就像最后那句话一样,他是个胆小鬼。后来就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信息和电话,江野行解释不了自己的内心状态,他自己也理解不了。既希望程蔚屿能找他,又庆幸程蔚屿没有再找他。
点进聊天框,又点进朋友圈,设置的是三天可见。突然讨厌起这个功能,江野行想,在不被开放的地方,是不是会有程蔚屿的一点生活轨迹呢。
江野行努力营造出来的假象,在那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后,再也维持不住。起初只是细微的涟漪,而到那一个瞬间,只是一个久违的声音,甚至那都不能被确定是程蔚屿本人,回忆的闸门就突然崩裂,往事和想念像狂潮,汹涌而至。
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城市,也许是比异地更近的距离,也许是再听到那个名字被提及,江野行再次被淹没在那片海里,“如果”和“本来”的漩涡里。
这些年经常做一个梦,还是一叶孤舟,望不尽的迷雾和海面,无论多努力也拉不住的手,雾中传来的声音和越来越模糊的脸庞。
最后总是在船身摇晃,身体将倒未倒时惊醒,但船从未真的翻身,他也始终没有掉进海里。
每次做完这个梦的早上,醒来都会眩晕,在床上缓了好久,眼前的事物终于定格不再打转,江野行才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一阵空虚,决定先用食物填满胃。
杨期会不常在家解决三餐,冰箱里空空如也,江野行也不自己做饭,他出门买了些速食和饮料把他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杨期会下班打电话给江野行叫他出去吃晚饭,江野行说家里有。杨期会高高兴兴回家,以为江野行在家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他看着桌子上的速食大餐,自热火锅就有三种,麻辣的番茄的猪肚鸡的,还有两盒自热米饭和一桶泡面。
好吧,也很丰盛。
“这...么多?我们两?”
江野行递给他一套一次性餐具,“嗯,你想吃泡面还是米饭?”
杨期会机械地接过筷子,“也行,这么多年我也没看出来,你有这手艺。”
江野行假装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坦然接受他虚假的夸奖,“还行吧,只要放水就行了。”
杨期会吃完一份米饭基本上就饱了,还吃了不少火锅菜,其余都是江野行一个人解决的。
杨期会看他吃完优雅的擦了擦嘴,“你...胃口不错啊。”
江野行点点头,“好久没吃了,想吃。”
速食的好处就是吃完不用收拾,两人把东西往垃圾桶里一丢就完事了,非常符合现代年轻人的生活观念。
明天就是周末了,江野行问杨期会:“明天你干嘛?”
“喏,这就是我明天的事,我们公司把实习生当生产队的驴。”抱着笔记本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杨期会头也没抬,“真羡慕你啊,有寒暑假就是最屌的!”
在学校的时候,江野行会泡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在这个城市里,他居然找不到要做的事情,江野行想自己要不要提前回去,别人看来闲散舒适的日子他竟然觉得有些难熬。
杨期会见他没接话,又问他:“你呢,要不要出去转转。”
江野行顺着杨期会的话点点头,见他还是低着头,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就说:“嗯,我出去转转,顺便买点东西给爷爷奶奶送去。”
“这次不陪你了,下次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爷爷奶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