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可以帮我拿一双手套吗 ...
-
和在宋颂那里得到的答案一样,只是去了H市,没人告诉程蔚屿江野行在H市哪一个地方,又要上哪一个学校,会认识哪些人,做哪些事。
电话再拨过去等来的都是铃声结束后的那一声无人接通,现在是周末,江野行已经离开了两天,但是程蔚屿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而现在看来这个时间还会不断的变长。
杨期会的话反复在程蔚屿脑海里撞击,他不知道江野行的选项是什么,自己的坚持会不会让他挣扎出来的选择成为一片泡沫,再陷入无尽的折磨里。
程蔚屿后悔了,打开微信点开了和江野行的聊天框,最新一句是他走的那天晚上发的:不要做胆小鬼。也许现在的状况是他积蓄了不知道多久的勇气才做出的选择,却只换来自己一句“胆小鬼”。
在听到他要转学,又害怕又冲动的时候,程蔚屿想的是一定要找到他,却想不出一点办法,
在崩溃的边缘甚至产生了一丝恨,恨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恨他不肯面对自己。
寒来暑往,树的年轮也不断增加。
这些年旅游业兴旺,热门城市机场上的飞机起落堪比公交繁忙,离开这里快要五年了,江野行终于又回到了C市。
走到接机口,远远就看到杨期会冲他招手,身边还站着一个潮得让人风湿的男人。走到身边,那人墨镜一摘,露出眼睛,是宋颂。
“你怎么也来了?”
宋颂看了他一眼,又把墨镜带上,“我闲的。”
杨期会直接说:“他问过我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颂“切”了一声,又阴阳怪气地说到:“我把人放心上,人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江野行被这突然的敌意搞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上去给了他一肘子,“说人话!听不懂!”
宋颂捂着肚子,“江野行,你他妈当兵去了啊?”
“你再阴阳怪气一句试试。”
“有人说等我去了H市,盛情款待我,结果人走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把我当小孩骗。”
是这么个事,江野行看向杨期会,杨期会说:“我说把你H市号码给他,他自己不要,还说什么‘他要是把我当兄弟,他怎么不联系我?’”杨期会声情并茂地表演逗笑了江野行,“结果前阵子听我说你要回来,到今天之前问了快有100次了。”
傲娇本人抢过行李箱,拖着快步往停车场走,“赶紧走,饿死了!”
饭桌上,江野行特别真诚地向宋颂同学道歉,并且保证以后换号码都第一时间通知他。
“谁稀罕?”
“我就想告诉你行吧。”
“怎么想到要回来了,不是还要读研吗?”
“奶奶身体不好,我回来看看她。”去了H市之后,林妍还在两城之间飞来飞去,江野行却在外边一待就是五年,大学里他连林妍家都没回去过几次,一直泡在实验室里。
“什么时候走?”
“我刚回来就盼着我走?”
“滚犊子,这次走了还得回,不然老子把你栀子花扔了。”
江野行一下没明白他说的栀子花是什么,“什么?”
“老子把你高中宿舍的栀子花养大了!现在还在我和杨期会宿舍里。”杨期会和宋颂考了一个大学,两人已经发展了很深厚的革命友谊。
高中时候,宋颂没事就爱去宿舍遛遛,有一次走到江野行宿舍里,看到空空的床位,还坐在那伤春悲秋起来了,走的时候看见窗台上那盆绿萝,还想起之前江野行爱不释手经常浇灌,他鬼使神差地抱走了那盆绿萝,那是他失联的兄弟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到了大学,没想到和杨期会还是同学,两人申请了一个宿舍,某一次宋颂就搬着他的绿萝到了宿舍去,还跟杨期会诉说这盆绿萝的来历,杨期会听得眼角直抽抽,这盆“绿萝”可不就是在他家门口买的嘛,他用关爱智障一般的眼神关爱了一下宋颂。
从没开过花的绿萝,越长越壮,宋颂越来越觉得这颗绿萝骨骼惊人,在他手里快要长成一棵树了。大二的暑假结束,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宋颂制作的简易滴水装置里已经没有水了,三朵白色的花明晃晃开在枝头,他一打开宿舍门,气流带过还摇曳了起来,宋颂看呆了,身后的杨期会热得一头汗,推了他一下,“里面有鬼啊,杵这儿干嘛?”
“卧槽,真的见鬼了,咱们绿萝开花了。”
杨期会绕过他进门,看到窗台上的栀子花,一边往里走一边留给宋颂两字:“傻逼。”
江野行听完杨期会的转述爆笑,宋颂满脸黑线,“当年我说是绿萝,你怎么不说是栀子花?”
“一个藤本植物,一个灌木,傻子才分不清。”
这次回来除了看望家里几位老人家,江野行还要去西北参加公益活动,他每年都是这个活动的志愿者,每次都是以学校的名义去,这次回来就报名了C市的。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是主办方不同,出发地也不同。
听说他回来,陈尽明也约他吃了个饭,本来还有池孟,无奈他论文过不去导师那一关,只好先不回来了。
他们四个人的群变成了五个人,群里还有一个不说话的是江野行以前的微信。
企业家或多或少都要做一些公益活动,陈尽明也是跟着他堂哥要一起去这个活动,“明天我来接你。”
这么多年因为他,几个人没有聚齐过,江野行也不跟他推脱,朋友之间本不需要客气,“行啊,那我明早在家等你。”
第二天,江野行拎着个小行李箱,站在门口等陈尽明。两门的轿跑缓缓停在他跟前,车窗降下来,“上车。”
坐稳当之后,陈尽明递过来一袋子油条豆浆肉包子,像是在早餐摊上买的,用很简单的塑料袋装着,因为透油,还套了两层,江野行接过来笑了一声。
陈尽明侧目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江野行喝了一口豆浆,“这早饭和你这车不太搭。”
“我从那边过来路过咱们初中,还是以前那个早餐店,时间早我在店里吃了,给你捎点。”
“嗯,味道感觉没变。”
到了地方,他们两也跟着团队入住小旅馆,江野行也和陈尽明堂哥打了招呼,分房看他两熟悉,给他们分了一间房。
领队给大家发了统一的马甲,同行来的有学生也有各行各业的人,还有很多企业家,大家都是热心肠,吃完大锅饭就围在一起聊天。
陈尽明的手机和他的同时震动了两下,两人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群聊。
池孟:哥哥我回来啦!明天约上!
陈尽明&江野行:没空
杨期会:他们没空,我也没空
池孟:???
池孟:你们在孤立我吗
江野行:真的有事
池孟:什么事,比我们时隔多年四巨头重聚还重要!
江野行:在沙漠种梭梭树【树苗.jpg】
池孟:这确实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你不会也这么说吧@陈尽明
陈尽明: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真的也在
发完还拍了一张大家围在一起唠嗑的照片。
杨期会:别问我了,我每年见你多少次,咱两不用再多交流了。
日头很烈,在室外,紫外线强度很高,大家都睁不开眼,起了个大早一起用完早餐,今天就要去种树,一车一车小树苗,等着大家植到沙土中,每每从镜头里望到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变成点点树苗的时候,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每当在不能自洽的时候,想起这些,在这个生活的星球上,江野行总觉得自己还是能留下一些有意义的痕迹的。
西北的风沙很大,江野行把自己包的很严实,带着护目镜防止风沙吹得眼睛睁不开,带着黑色遮阳帽和口罩,如果不是早上见过自己的伙伴穿的什么衣服,在这里,没人能认得出谁是谁。
在叫“红姐”的女人那里领了工具,门口有一筐劳保手套供大家自取,陈尽明带好后拍了拍江野行的肩,“我先出去。”然后扛起锄头先走了。
江野行自己也带好,手套口很松,他把手套的边缘塞进袖口里,拉紧冲锋衣袖口的魔术贴,防止它松掉。
这个时候身边已经站了很多人,在挑拣手套,站在外面一点的都要等里面一圈人走了才能够着,为了不在这碍事,江野行正要抬脚往外走。
“可以帮我拿一双手套吗?”
是跟他说的,江野行还站在筐子旁边,只要弯下腰就能够到,但是他没有动作,因为耳边的声音,和多年前那一句“我要见你,让我见你一面”几乎重叠起来。其他的声响突然都消失了,只剩这两句不同的话重合在脑海里回荡起来,好像前段时间这里发生过的沙尘暴卷土重来,眼前的景象都变成混沌的色调,枯萎的灌木被风吹得反复折腰,目之所及都是翻滚的沙土,耳边是风的呼啸,吵得江野行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