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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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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江野行结束了实验室的兼职。这些天程蔚屿都没有出现过，他们也没有联系。
江野行在家收拾自己的家当，全部也没装满一个行李箱，杨期会在他身边打转，“你一去上学，我又是孤家寡人了。”
江野行拿起旧手机，按了一下没亮，好久没充电了，他又找出数据线给它续命，“那你来陪读，去我学校边上租个房找个兼职。”
“我倒是想，整得跟小两口似的。”
“别占我便宜。”
杨期会在他床边坐下来，“诶，程蔚屿没找你啊？”
江野行按了两下开机键，提示电量过低，他把手机放到床头，“你怎么总提他？”
“我就是觉得他不正常啊，每年都给你过生日，你回来了竟然不找你...”
“什么叫每年给我过生日？”
转学过后第一年，生日林妍给他过了18岁的生日，杨期会池孟和陈尽明还打飞的过来，顺便进行了个高中毕业旅行。然后江野行就说，以后不过了生日了。
“为什么啊？”池孟十分不解。
“没什么啊，都成年了还特意过什么生日啊？”
那段时间江野行的状态不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都很沉闷，池孟还想说些什么，杨期会给他一个眼神，成功让他闭嘴。
一直到现在江野行已经四年不过生日了，别说别人，连他自己到生日这天都反应不过来，除了能收到一些会员生日祝福就是各种运营商的短信，他也从来不点开。
那杨期会说程蔚屿每年给他过生日是什么意思？
杨期会支支吾吾，“emmm...也不是每一年吧...应该是每一年吧...就是那年你让我给你寄东西，我去你家，他就站门口，拎了个蛋糕。“
江野行听着没做声。
“本来我也没想着那天去，我这拖延症，那天刚好你生日，我就想起来去拿一下。”杨期会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一看他那造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想着他得问我点什么吧，你的地址或者电话，结果他什么也没问，我进门前他还跟我说别告诉你，等我出来他就不在了。”
江野行又拿起没电的旧手机摆弄，“我不知道。”
“那我没说，你肯定不知道啊。”
江野行点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把行李装好，旧手机总算是开机了，又是一阵卡壳，才响起不断的提示音。等它彻底安静下来，江野行才拿起来解锁。
不外乎还是那些垃圾短信，但是未接里有一串号码，日期是他们在沿海那天。
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以为早就忘记了，原来当它又跳到顶端的时候，还是能一眼认出来。微信也有程蔚屿发来的消息，应该是在电话挂断后发的，只有两个字：在哪？
后来通讯恢复后，江野行是看到程蔚屿发来的消息的。
江野行打开两个微信，看了眼收到消息的时间。
收到江野行消息的时候，程蔚屿正在开会。
上了大学之后，顾烨泽就经常让他参与公司事务，程蔚屿是表明了自己不会进总部的。SD集团能发展到今天，当年顾烨泽和顾浅安妈妈的联姻占了很大因素的，程蔚屿觉得这些都应该属于顾浅安。
程蔚屿不想要，可顾烨泽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人僵持之下，顾烨泽无奈让程蔚屿先接手这家医药公司，程蔚屿倒是没再拒绝。
会议结束已经是7点了，会议室里的人走光，程蔚屿才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回复。
江野行问他今晚或者明天有没有空，想请他吃个饭。
第二天晚上，两人约在一家私房菜馆。
服务生引着江野行往里走，走过一片假山造景，又转了两个弯，推门而入，里面悬着几盏宣纸灯笼，光线柔和，窗户半支起，能听到庭院里潺潺流水声。
刚坐下程蔚屿就到了，江野行已经点过两个菜，让程蔚屿又加了两个。
说起来这两个月他们已经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但像这样一本正经约好的，还是第一次。服务员添完了水退出门去，江野行拿起来喝了一口，“我要开学了，走之前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程蔚屿又问：“谢我什么？”
“谢你陪我去医院啊，还在台风天找我。”江野行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
程蔚屿点点头，“不用谢的，这些都是因为...”
江野行打断他的话，“这里的环境挺好吧，我昨天看了好一会儿呢。”
程蔚屿又点点头，这次没说话。
菜上来，嘴巴可以不用说话了，江野行很认真地吃起菜来。程蔚屿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感觉江野行其实哪都没变，就是那过分的疏离让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
程蔚屿还是要说：“不用谢我，都是我愿意的。”
江野行咽下一口食物，又去夹一大块鱼肉，放在盘子里挑刺，“我去上学了，以后不打算回来了。”
“这次打算跟我告别了？”程蔚屿语气没什么波澜，平静地控诉江野行上一次的离开，“不像五年前一样直接走吗？”
江野行对带刺的话语也照单全收，手上动作没停，眼睛也看着盘里的鱼肉，“之前是我处理得不好，这次想要跟你告个别是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都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他说这些话就像在说自己的工作没做好，明天是什么天气，要去逛什么超市一样稀松平常。
“江野行。”等江野行抬起头，程蔚屿又说：“我没有浪费时间，我不需要你的劝告。”
“那你需要什么？”问出口就想撤回，可这不是微信聊天，江野行放下筷子，只能自己继续说：“你需要什么我都给不了，我不值得你做这些。”
程蔚屿没想到江野行叫他来是为了划清界限，甚至是永远告别的意思。普通人还能和江野行做朋友，程蔚屿只是说了爱他，却要被判和他永不相见的刑罚。
“能不能不要和我这么生疏？”程蔚屿想看着江野行的眼睛，可是江野行转开了视线，程蔚屿只好盯着他的脸。
江野行沉默良久，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处，你不愿意说，我一直在等。可是你一点也不愿意为了我们努力一下，我真的没有办法。”程蔚屿气极反笑，他甚至不需要江野行的回应，也不要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只是这样，江野行也要推开他，“江野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有很多路可以走，但是你不愿意。你选择了每一个人，唯独要推远我，是不是？”
听程蔚屿没有章法地说了很多，他的表情像是穷途末路的罪犯，等着江野行宣判。
“我早放下了，你也忘了吧。”江野行扬起无奈的笑容。对面的男人，额角的碎发凌乱，微微抬起的双手也在听到判决结果的时候慢慢放了下去。
程蔚屿感觉自己心脏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心脏，血液和氧气都停止了供应，他只能一动不动，以免牵扯到心脏。
算起来他们只在一起了一年，当时程蔚屿觉得还应该有十年，二十年，可是没人能说得清，好像走到了分叉路口，他们站在两边，规则就是要分开走，江野行不愿意带着他一起，而程蔚屿看向自己的这边，在江野行看不见的地方，其实根本就没有路。
程蔚屿慢慢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眼前像走马灯一样转动，江野行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很久，服务员在打烊前提醒他，他才走出那里。
视网膜好像都在灼烧，江野行慢下脚步在一棵树边站住，扶着树干，眼泪终于滚落，憋了太久的情绪顺着泪水流出，连想要嘶吼的力气都提不上来，耳边萦绕着程蔚屿离开前的话，他说“江野行，你就是胆小鬼”。
很晚了，江野行还没回来，杨期会又拨通他的电话，这次铃声就在门口，杨期会过去开门，“也行，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江野行进门换鞋，等他抬起头，杨期会才看到他的眼底布满血丝，眼眶也红，明显是大哭过了。
“怎么了？”杨期会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是打包的饭菜。“不是和程蔚屿吃饭了吗？”
“没吃饱，一起吃点吧。”江野行是一路走回来的，太空虚了，好像被挖空了一样，他急需要一点烟火气来填满自己，所以路过一片夜市的时候，没排队的小摊前他都买了点。
他也没管杨期会吃不吃，走到桌前就一样一样摆开来，斯斯文文地开始吃。这些都够四五个人一起吃了，杨期会看他没有要停的迹象，按住了他的手，“江野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江野行看了看他，很闷地嗯了一声，有种即将要哭的感觉。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明明也喜欢他，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啊？”杨期会真是看不下去他们之间这些纠葛，他们两个还没他一个局外人通透，看得他都不想再让他们浪费时间，“我真想不通，有什么是你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啊？”
“转学之前，我妈自杀了。”
江野行推开他的手，又继续拿过一碗冷面。
当年江野行转学的原因他没说过，他们了解林妍，只以为是她强硬地想要把江野行绑在身边，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极端的方式。
这句话杨期会消化了好一会儿，他也打开一双一次性筷子，“剩下这些我吃，等你半天饿死了，你吃完面别吃了。”
冷面太辣了，江野行边吃边吸鼻子，眼泪也簌簌落下，最后他放下了筷子，“期会，我不知道怎么办。”
“五年前我没有选择程蔚屿，现在我也面对不了他。他怎么能一直记着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忘了我呢？”江野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让他更不能接受的是程蔚屿和他一样，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没有往前走。
程蔚屿温柔又坚定的选择，让他觉得自己的逃避和犹豫非常可耻，江野行把自己钉死在胆小鬼的耻辱柱上，又飞去了另一个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