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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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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吗？”声音因为口罩相隔显得有些模糊。
周旭缓神，很没礼貌地问：“冬天的冬？”
但面前人只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对。”
周旭听王景年说过这个名字：原本的少年英才、能预订省状元的那种类型，偏偏退了学。好像是因为什么把他的照片发在网络上表励志的帖子，这位能谓之学神一般的人物自尊受挫。
因为自尊心受挫所以阔别校园这样暴论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且是在看上去前途无量的人身上。
周旭质疑过这件荒谬事情的真实性、特别是发生在南城一中的退学事件的真实性。王景年慈爱地睨眼看他，说周旭真是被一中魇住了高考都一年还没醒的过来。并再三确保这件正是发生在南城一中的退学事件的真实性。
周旭对这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一闹全想起来了。
当事人就在眼前，按理说周旭这样无所无畏的性格应该就坐在前台把想问的都问一遍，
但不知怎的，周旭只是点了点头：“帮我煮碗面条吧，加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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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卫生间回来，刚巧碰上端着碗面推包厢门的程冬。
程冬肩膀上披了条裹起来就会很厚的围巾，影影绰绰间能从红色格子布料中看见白净纤细的腕骨。
周旭刚在窗口掐了半支烟，现在看见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这人有种道不明的古怪。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窗户外LED大招牌五光十色闪，头顶灯光不坏不维修以至于有些昏暗的网吧走廊上，在这既定的环境里呼吸各类杂味混合而成的臭气。
他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享受天之骄子光坏带来的仰慕，低下头专心致志攻克旁人解不出的难题。
尤恐自己还在梦中，周旭掐掐手指。痛得很分明，不是梦。
正常人总该对周旭这样的行为感到疑问，但程冬只是把握着碗的手向后缩了缩。
周旭这才注意到程冬手上的面条－－准确来说是附着某种不知名褐色液体微颤的面坨。上面意味不明地加了一个卤蛋。
呃，眼尖的周旭发现，卤蛋随着程冬的动作转动的幅度可以看出表面也粘上了屑子。
“.....你放酱油了？”如果自己没认错的话这煮的应该是方便面，能把方便面煮成这样的也是个人才。
“方便面里自带的料包。”不过程冬倒显得很周到，从容不迫地拿出另一包方便面，镇定语调却也难掩心虚：“其实只是煮的步骤不一样。你吃不习惯的话，可以自己再泡一碗。”
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
周旭意味不明地想起来了大油头翻唱加翻跳视频，没忍住把自己逗笑了。
“你平时就吃这些？”为了不欺负学弟，让自己本人看上去像个怪叔叔，周旭很委婉的圆场。
“来不及去姑姑家吃饭就吃这...些。”
最后一个字蹦出来的时候，程冬停顿了一下。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被吐槽煮泡面不好吃了。现在货架上都是饮料，也就厨台上有个锅。平时客人都订楼下的小餐馆，这三个月以来，还是还是第一个人要泡面。
程冬平时煮泡面只加点盐，不放料包，且他本人喜欢吃夹生面。只不过给别人煮泡面肯定要熟一点，结果就是当程冬判定泡面熟的时候、泡面熟过头了，粘腻腻的在碗里成坨。面没办法在生水里冲一遍，程冬倒点水壶里的开水，后知后觉还有料包没放，索性全部搁楞在碗里搅搅搅。没想到面很吸水，刚才面前人嘲笑自己肯定是因为手上这碗面。
卖相确实丑，但幸好自己多拿了一包。
“走吧，带你下馆子。”
“不去。”
“为什么？”
“店里不能没人。”
“有监控。”
“那也不行，我没下班。”
“但你们老板好像回来了呢。”
“....不可能。”
周旭看见眼前人秀气的眉头微皱，语气冷冰冰的：“我并不认识你，你也不用破费了。”
这小孩担心拐卖犯啊。
哦对，自己这不正经样看上去也不像好人。
“你哥叫程松对不对？”周旭双手交叉，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怎么没听过他有个弟弟。”
“别端着碗了。”周旭说完，想起来自己冒昧到现在还没有自我介绍，于是郑重其事道：“我叫周旭。旭日的旭。”
周旭伸手把碗接过来：“去见见你哥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旭总感觉程冬的脚步很拖沓。到了光线更亮的前台，程冬声音低弱许多：“哥。”
“跑哪去啦大小姐？”周旭觉得自己的行为正常许许多多，毕竟他上学那会和程松玩的很好。虽然到了大学没高中那么苦行僧的做派，但程松的行为也太过吊儿郎当。
程松搭上程冬的肩膀，程冬一下子推开他，表情有种烦恶的不自然：“别来这种恶心的称呼。”
“怎么了嘛亲爱的弟弟，我妈不就是把你当公主养的吗？”
玩味的语气也不难感到恶劣，周旭看见程冬握紧了拳头。
程松走过来，才看见杵在程冬背后的周旭。看见周旭的时候怔愣一瞬，没多会反应过来：“周旭？”
“好久不见啊兄弟。”周旭换上笑脸：“未来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今儿个方便给个签名吗？”
“担不上一点啊。”程松真是难能可贵的谦虚起来，他看看周旭、再看看程冬，问：“你们认识？”
“今天刚认识的，不熟。”周旭笑着给程冬解围。
程松看看程冬，弯眼笑起来。紧接着对周旭说：“他啊，小闷葫芦。”
花纹繁复的纯银烟盒上缠绕着细密的金丝，转动间在灯光下闪烁着接近冷白耀眼的光。
周旭拿出一根烟递给程松：“好久没回南城，这不是碰巧遇上学弟了吗，缘分。老板给批个假？”
程松接过周旭递来的烟，看看程冬面部肌肉活动衬得冷峻的眉眼。撩起眼皮冲周旭点点头：“你们去，我看店。”
程松从袋子里摸上打火机，烟头刚燎起火星子，灯下淡淡莹白的手腕只一晃眼，烟就被掐灭了。
程冬站在那里，看不清神色，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程松砸吧一下嘴，惋惜道：“佛光锡罐啊，暴殄天物。”
程松不紧不慢的攥住程冬的手，不容置喙地把程冬捏紧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开。
确定程冬的手没有被烟烫伤 ，略一收力，手就被程冬甩开。
程松轻笑一声：“你伤着了我就要被处以极刑了。”
“那你就去死。”周旭能感受到，程冬在愤怒。愤怒的情绪波涛汹涌。
“小没良心的，”让周旭很意外是程松，程松只是很平静的对程冬说：“滚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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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力的程松不是这样。
程松比周旭大一岁，两人是在学校门口收保护费认识的。
彼时程松那伙人正在对周旭同班一个身材矮小的同学拳打脚踢，那个同学家里只剩下一个奶奶相依为命，属于年年办公室老师还会自发组织在贫困金里塞点钱帮助他的类型。
本该理智拨打110，但周旭忍不下去一点地冲过去帮助同学。
通常情况下，就算周旭当时真的因为月考成绩心情很差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成功解救同学，但也肯定会因为难敌众手脸上挂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男人，程松，他反水了。
然后周旭就认识到一个事实：程松真的很能打。
静谧的窄巷，对手三人，而队友一个安静不说话、一个左右摇摆共计两个拖油瓶的情况下，程松赢了。
以绝对力量脸上没挂彩，只是擦破点皮。
周旭刚开始和这哥们吃饭的时候一千零一万个不理解，打架这么牛逼为什么还要欺负弱小？
由此得知这自己这同班贫困同学是个恋爱脑，并且凭借着惹人怜惜的身世加上因为群众公德心筹来的补贴善款出手阔绰，掩盖容貌欠佳的缺点男小三成功上位，抢了那伙人里头一人的女朋友。
周旭望洋兴叹，一中不大创造神话，这种畜牲式的文艺形式也是被发掘和接受了。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
“那你为什么帮他啊？”
“再打下去死人了，收个钱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
周旭是一个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所以对第一印象的认知往往决定了与对方整个相处生涯。
周旭对程松的第一认知就是－－没道德感但很能打的中专生。
程松没有读书的天赋，再加上偏科，读了中专。
脑子里天天都在考虑怎么赚钱，其实他家境不算差，虽然父亲早早过世，但妈妈做生意很稳定，还有家网吧。
以前周旭在一中读书的时候经常来网吧玩，还记得那时候玩英雄联盟，程松这个倒霉蛋因为来人收银蹲在草里十次有七次都被击杀。大后期kda很关键，好多次两人因为打野掉点送波大的导致战局，这时候网吧里头就此起彼伏地回荡着他俩的唉叹声。
程松的妈妈周旭也是见过的，是个很清雅端正的阿姨，但和程松发起火来会当场拧着程松的耳朵气急败坏的说一堆方言。
程冬，仔细想想，程松曾经好像对他说过，自己妈妈有个很喜欢的弟弟。以前想是程松的舅舅之类的，没想到真是他弟弟。
周旭还在愣神，对坐的人已经摘下口罩，在漏开的雨棚下沾了几滴雨水，在仲夏闷沉的雨天沾了潮湿气，像是团了一层看不清的阴霾。
考虑到面前小孩还是很在乎面子的年纪，周旭大手一挥，把店里面的几个招牌小炒都点了。
周旭问程冬：“还要再加点什么吗？”
“炒香菇和青菜面。”
“你吃的很清淡啊。
“嗯。”
幸好周旭这人在就从来不怕冷场，在得知程东竟然打着没有劳务合同的黑工时，话题也无可遏制的朝着程松偏转。
周旭几乎把自己认识程松以来的所有事都讲了出来，程冬在聆听过程中只是淡淡点头，嘴角带着很淡的笑，仿佛刚才那个诅咒另一个当事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店家动作很快，冒着热气的菜很快就上齐了。
程冬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条，听完了也什么都没有说。只在在最后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问了问老板多少钱。
直到周旭终于结束了他的话，程冬才终于开口：“他还是很讨厌我的。”
“程松？”
“对。”
“他为什么要讨厌你？”
程冬意味不明地撇嘴笑，抬眼望向周旭。周旭冷不丁感觉像是被人用口诀定住了，愣愣地望着程冬。
程冬：“因为他妈妈没那么喜欢他。”
碗里的面条被人汤汁已经包裹的很均匀了，程冬依旧搅弄着那团面条，难以言喻的抽离感让周旭这个神经敏感加上自认为有点艺术天赋的人都形容不上来。
程冬：“他觉得姑姑很喜欢我。他非得讨厌我。”
程冬埋头，终于准备吃饭，周旭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听他语气淡漠：“随便他。随他去。”
“哼哼。”周旭哼笑两声：“这混小子嫉妒心就是强，前两年装的多大彻大悟一样，没想到天天冲自己弟弟发火。”
程冬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
“不过学弟，我也听见老刘跟你的谈话了。你还年轻，回一中读书吧。”
周旭平时做事很不着调，却鲜少有很意外出格的严重后果。算是性格的一部分原因，但不否认歪打正着猜人心思的运气确实好：
“我也就毕业了那么三年吧，我在一中的时候，从没有见过老刘这样式儿劝人的。她永远一副‘爱学学不学滚一中不缺你一个的’样子，每天准时准点回家，周末也从不和其他老师一样开班辅导。谈话什么的事不过三，不听就拿着处分单过来了。骇人嘞！”
虽然从小在京北长大，但好歹在南城生活了三年，做到了方言能听懂，还能不标准地来上一段。
程冬似乎没想到周旭会这么说，一声很轻的笑音。
“你成绩看来很好喽。”
“嗯。”
程冬回答的干脆，周旭顿了一下，很快顺理成章的接受了程冬这与个人气质不太相配的反差。
有天赋就是好啊。
“那你就更要回去读书啊。听过那句话吗，知识改变命运。”
实在不适合读书也就算了，随便一读就能理解那怎么着也得参加高考去大学进修啊。
“谢谢你的好意。”
不得不承认两人今天第一次见，只听程冬说：“我不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