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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去宋代品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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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喜欢青花瓷,却发现了精美艺术品后的悲哀故事,顿时控制不住自己,泪眼婆娑,放声大哭起来。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砸在青花碎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司命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掏遍衣袖——先变出只绘着滑稽脸谱的瓷偶,又摸出串会唱歌的青花风铃,最后竟连压箱底的蟠桃都变出来了,粉嘟嘟的桃子在他掌心滚来滚去,沾满了釉料粉末。
"小祖宗别哭......"他半跪在泥泞里,用袖口笨拙地给我擦泪,昂贵的苏绣料子立刻被染成蓝一块灰一块。
我抽噎着抓起块瓷片,上面歪扭的童趣涂鸦更让人心碎,结果哭得更凶了。司命急得连仙诀都掐错,本该变出的彩虹变成了团乌云,淅淅沥沥往我们头上淋雨。
就在这混乱时刻,一道雪亮剑光劈开雨幕。"锵"的一声,文昌哥哥的玉如意直接架在了司命脖子上。他月白仙袍的下摆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墨,显然是从批阅命簿的案头直接杀过来的。
司命举着蟠桃僵在原地,头巾歪在一边,活像只被揪住后颈的狐狸。
"文昌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哥哥的玉如意又压下三分,司命被迫后仰时,辫子都垂进了泥水里,"我循着命簿找遍三界,结果你带她来看这些......"他瞥见地上带血的瓷片,瞳孔猛地收缩,"你还让她哭?!"
司命百口莫辩之际,我打了个哭嗝想去拉架,却被自己绊倒,整个人扑进了瓷片堆。
这下两个男人都慌了神,文昌哥哥甩开玉如意就来扶我,司命趁机想溜,却被哥哥反手一道定身咒钉在原地。
"哥......不是......"我抽抽搭搭去拽哥哥的衣袖,却抹了他一身眼泪鼻涕,"是我要来看青花瓷的......"
话音未落,村里突然传来阵骚动。原来我们闹出的动静惊醒了村民,几个举着火把的汉子正往这边跑来。
"走!"司命突然挣开定身咒,一手拽我一手拽文昌,掐诀时连变三个假身迷惑追兵。我们跌跌撞撞落在云端时,哥哥的玉冠都歪了,司命更惨——他的辫子散了,西装裤管沾满泥浆,怀里还抱着那个可笑的蟠桃。
云层下,村民的火把聚成游动的光点,像散落的星子。我望着那些微光,眼泪又涌了出来。
司命手足无措地捧着蟠桃,突然福至心灵:"你看!"他施法让桃核发芽,长出的桃树枝头竟结满了青花瓷做的桃子,每只都画着笑脸。
文昌哥哥冷哼一声,却悄悄掐诀引来银河星光,将那些瓷桃照得晶莹剔透。
夜风吹散我未干的泪痕时,司命正捧着最圆润的一只瓷桃递来,釉下青花绘着孩童放纸鸢的图案——那风筝线,分明是追着桃枝缠绕的命簿金线。
"下次......"哥哥突然开口,玉如意不轻不重敲在司命肩头,"再让她哭,我就把你那些命簿全改成《霸道仙君爱上我》的续集。"
司命顿时面如土色,而我破涕为笑时,瞥见他偷偷往云下撒了把金瓜子——正好落进村里最破的那户灶台。
文昌哥哥和司命好容易哄着我不哭了,决定一起带我去宋代看看他们的茶艺文化,品品茶。云开雾散后,我们落在汴河畔的虹桥边。晨光正穿透薄雾,将河面染成金鳞般的细碎光点。
岸边茶坊的青色酒旗在风中翻飞,旗角系着的铜铃叮当作响,与漕船纤夫的号子声交织成一片。
"樊楼今日有斗茶会。"司命变出三套时兴的文人襕衫,还特意在我腰间系了枚和田玉坠。文昌哥哥接过青竹杖,束发的逍遥巾随风轻扬,活脱脱是个进京赶考的举子。
还未踏进樊楼,茶香已扑面而来。
二楼正厅摆着十二张黑漆茶案,各路点茶高手正在"熁盏"——用沸水烫热茶盏的动作都各有千秋。有位白须老者单手托着建窑兔毫盏旋转,热水在盏内形成小小的漩涡,竟凝成个"寿"字水纹。
"看那位。"文昌哥哥突然压低声音。东南角坐着个戴幞头的女子,她熁盏时手腕轻抖,热水在盏沿激荡出七朵均匀的水花。
"分茶圣手李氏,"司命凑到我耳边解释,"能令茶汤浮出山水画来。"
茶博士送来碾好的龙凤团茶末时,我差点惊叫出声——那茶粉细得能穿过纱罗,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司命变出枚金瓜子付账,顺手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尝尝这个,比蟠桃会的点心强。"里头是酥脆的环饼,咬开竟流出了玫瑰馅。
斗茶正式开始,全场屏息。李氏点茶的手势如行云流水,茶筅击拂的声响宛如珠落玉盘。
当她把茶盏放在光下时,盏中沫饽竟浮现出幅《溪山行旅图》,连樵夫担柴的细节都清晰可辨。全场喝彩声中,司命突然往我盏里弹了点仙露,我的劣等茶汤顿时也浮出只活灵活现的玉兔。
"作弊!"文昌哥哥瞪眼,自己却偷偷掐诀,让邻桌傲慢茶商的茶汤变成了墨汁色。那商人气得胡子翘起时,我们三个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转场到州桥夜市时,夕阳正把汴河染成胭脂色。
茶坊鳞次栉比,各家都在显摆绝活:有的用茶百戏演傀儡剧,有的以茶匙蘸沫写飞白书,最绝的是"骨头茶坊"的老板娘,竟能用茶沫在盏壁贴出浮雕般的牡丹。
"尝尝这个。"司命买来三盏"漏影春",茶汤上层浮着用糯米纸剪成的花鸟,遇热便翩翩起舞。
文昌哥哥则拎回一盒"笑靥儿",那酥皮点心咬开就会流出不同的果酱,每颗味道都是惊喜。
华灯初上时,我们挤在瓦舍看茶艺表演。艺妓用长嘴铜壶在三丈外点茶,水流划出的弧线在灯笼映照下宛如彩虹。
有个小童表演"茶百戏",竟让十二盏茶汤同时浮现十二生肖图案。司命趁乱变出个茶宠,是只胖兔子,遇热会摇头晃脑地作揖。
最动人的是归途遇见的老摊贩。他推着吱呀作响的茶车,给更夫、乞丐都免费递上一碗暖茶。
茶汤浑浊,可他用竹签在沫饽上点出的笑脸,比樊楼的茶画更让人心头温热。司命悄悄在他车辕挂了串铜钱,风吹过时,那些钱币碰撞出的声响,竟像极了我们仙界的风铃。
回到桥边时,我袖子里还兜着没吃完的蜜饯果子。文昌哥哥的衣襟沾了茶香,司命的辫梢不知何时被人系了根红绳。
汴京的万家灯火在我们脚下流淌,茶坊的笑语笙歌渐渐融进星河。这一刻忽然明白,人间真正的盛世,不在青花瓷的釉色里,而在这一碗茶汤升腾的热气中。
坐在船中,汴河的水波映着两岸灯笼的倒影,碎成千万片跃动的金箔。
我刚从游船下来,就被岸边卖莲花灯的小贩吸引——那些彩纸扎的莲花中央搁着小小蜡烛,在水面排成蜿蜒的光带。
"仙子稍候!"司命一个箭步冲上前,辫梢的金线穗子在空中划出亮弧。
他变出枚银角子递给小贩,精心挑选了盏并蒂莲灯,还偷偷往灯芯弹了点仙露,那火苗顿时凝成青莲形状。
"慢着。"文昌哥哥突然横插进来,玉箫"啪"地格开司命递来的灯。他今日束发的青玉簪在灯火下泛着冷光,活像护崽的鹤:"本君的妹妹,自有兄长照料。"
说着变出盏精致的宫灯,灯罩上绘着嫦娥奔月图——可那嫦娥的脸分明画的是我!
司命扶了扶歪掉的发帽:"文昌兄,放灯讲究的是......"话没说完就被哥哥打断:"讲究男女有别!"他甩袖时带起的风差点掀翻旁边卖糖人的摊子。
我气得跺脚,绣鞋上的珍珠在青石板上蹦出脆响。这两个加起来快两万岁的神仙,此刻为盏花灯争风吃醋的模样,简直比月宫玉兔还幼稚!
"不放了!"我甩开两人,径自往皮影戏棚子走去。身后传来司命委屈的嘀咕:"我特意在灯底写了心愿的......"
哥哥立刻冷笑:"可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下流!""你——"背后传来司命无力的挣扎......这两人加一起简直就不到三岁,我简直懒得搭理他们!
戏棚前挂着白布幔,正演着《哪吒闹海》。皮偶在幕后灵巧翻飞,虾兵蟹将的剪影投在布上活灵活现。
我摸出几个铜钱挤到前排,忽然左右两边同时有人落座——司命变出包糖炒栗子,文昌哥哥捧着盒玫瑰酥,两人还互相瞪眼。
"看戏就看戏。"我抢过栗子酥饼各咬一口,"谁再吵我就喊雷公!"两人顿时噤若寒蝉,倒是演到哪吒抽龙筋时,他们齐声喝彩,总算有了点默契。
散场时已近子时,河灯早随波漂远。司命不死心地往水里丢了张符纸,变出群萤火虫追着最亮的那盏灯飞;哥哥则掐诀引来道月光,将我们脚下的石板路照得莹白如雪。
回望汴京不夜天,茶坊的灯笼连成银河,远处瓦舍传来《蝶恋花》的琵琶声。
司命突然变出个皮影小人——正是他方才偷偷摹的我的侧影,在月光下活蹦乱跳地作揖。哥哥见状立刻变出支玉笛,吹出串晶亮的音符将皮影定在半空。
"幼稚!"我扭头就走,却忍不住翘起嘴角。夜风送来司命压低的辩解:"......真就写了'愿仙子开心'五个字......"哥哥的冷哼飘得很远:"......再加五百遍《清静经》......"
汴河的柔波里,那些载着凡人祈愿的花灯,与我们这场无厘头的争执,都随着流水缓缓漂向远方。而某个被遗忘的灯盏底部,其实还藏着司命用隐形仙术写的第八个字——"与司命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