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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痛快!近距离赏名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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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拿我哥没辙,跟他打商量“文昌兄,要不然你先回去忙着,这边有我呢,不用担心——”话音未落,我哥马上反驳“——就是有你在,我才担心......”
司命被噎得一时语塞,帽带都溜滑到了鼻尖。他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什么,文昌哥哥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我们两人的衣袖,月白色的广袖在夜风里猎猎作响:"皇宫画院?妙极!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原稿此刻正在偏殿修补——"
"等等!"司命慌忙去掰哥哥的手指,"那是禁中重地,我们三个生面孔——"
话音未落,文昌哥哥已经变出三套翰林院画待诏的服饰,连腰牌都伪造得天衣无缝。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玉箫,箫管里竟飘出几缕墨香:"本君当年给宋徽宗托过梦,对他的画院规矩了如指掌。"
司命扶额叹气,辫梢的金线穗子都蔫了几分。我趁机往他手里塞了块杏仁酥,他下意识接过咬了一口,随即瞪大眼睛——这点心居然是我刚才在茶坊偷藏的,酥皮上还印着樊楼的梅花烙。
"走!"哥哥左手拽着我,右手扯着司命,掐诀时连隐身术都懒得用,直接化作三道流光冲向皇城。夜巡的禁军只觉头顶一阵清风掠过,抬头却见星河璀璨如常。
我们落在画院庑廊时,正撞上几个小太监捧着画轴匆匆走过。司命眼疾手快地往他们灯笼里弹了颗瞌睡虫,那几人顿时哈欠连天,靠着廊柱滑坐在地。
文昌哥哥趁机抽走最上面那卷画,展开竟是幅未完成的《千里江山图》局部。
"王希孟这会儿应该还在西偏殿呕血创作。"司命压低声音,突然指着我身后,"小心!"
我转身时辫梢扫到个青瓷画缸,眼看就要倒地碎裂,文昌哥哥玉箫一点,那缸子竟悬空定住,缸中清水纹丝不晃。
绕过屏风,真正的珍宝赫然呈现——五丈余长的《清明上河图》原稿铺在檀木案上,松烟墨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凑近细看虹桥上的行人,有个挑担货郎的扁担上居然真的爬着只米粒大的蚂蚁,七百年来仍在墨线间蹒跚。
"这里。"司命突然指向画卷末端一处屋舍,窗内隐约有个偷懒打盹的画工,"后世用放大镜才能发现的彩蛋。"
他得意地挑眉,正要详说,却被哥哥用玉箫敲了下手背:"安静!有人来了。"
我们慌忙躲到十二折屏风后。来的是个清瘦少年,面色苍白如纸,衣袖沾满石青颜料。
他颤着手展开卷宣纸,提笔时突然咳出血来,点点猩红染在未干的绢本上。
"王希孟......"文昌哥哥轻叹。司命突然变出颗莹润的丹药,弹进少年手边的茶盏。
那孩子浑然不觉地饮下,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笔下皴擦的力度突然变得雄浑有力。
趁他专注作画,我们溜到隔壁珍藏室。这里满墙都是未装裱的画作:崔白的寒雀在枯枝上瑟缩,李公麟的五马图卷上还有御笔题跋,最惊人的是幅《听琴图》,画中抚琴的宋徽宗衣纹里,竟藏着瘦金体写的"天下一人"暗款。
"看这个。"司命突然从袖中抖出幅小巧的册页,竟是《千里江山图》的草图。
文昌哥哥刚凑近,两人突然同时按住画纸:"别碰!"——原来那青绿颜料是用孔雀石和绿松石研磨而成,一碰就会脱落。
我们正头碰头研究颜料配方,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司命一把将我推到梁上,自己化作只壁虎贴在藻井。
文昌哥哥反应慢半拍,情急之下竟变成幅挂画,画中文士还尴尬地冲我们眨了眨眼。
来的是个醉醺醺的画学博士,他跌跌撞撞扑向藏画柜,抓起个卷轴就往怀里塞。司命尾巴一甩,那卷轴突然变成条青蛇,吓得博士酒醒大半,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危险解除后,我们仨瘫坐在皇家藏画堆里偷笑。司命变出三盏定窑白瓷杯,斟上偷带的汴河茶。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溪山秋霁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画中渔翁的蓑衣似乎真的被夜露打湿了。
"其实......"文昌哥哥突然开口,指尖抚过一幅《柳鸦芦雁图》的绢本,"这些画师多数活不过四十岁。"
他指向墙角堆积如山的颜料罐,"砒霜调朱砂,水银做铅白,他们是在用命作画。"
司命默不作声地变出把金瓜子,撒在画院各个角落。后来考古学家们始终想不通,为何北宋画院的遗址里会出土带有仙家符咒的金币。
而那个熬夜作画的少年王希孟,那夜之后笔下突然有了神韵,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茶盏里多出的那缕甘甜,是司命星君珍藏了三百年的玉露。
离开时天已微明,我们踩着屋脊上的琉璃瓦飞奔。
晨雾中,皇城的轮廓渐渐模糊,唯有画院方向传来一声清越的琴音——那是文昌哥哥临走时刻在《听琴图》上的一个小法术,每当旭日初升,画中琴弦便会自鸣。
我们意犹未尽,文昌哥哥说,美妙的岂止《清明上河图》和《千里江山图》,还有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山势磅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宋徽宗的花鸟画亦是精品,其笔下的鸟儿毛羽鲜亮,花儿娇艳欲滴。
他无比激动地说——还有李唐的《万壑松风图》,以浓墨重色画万松深壑,气势雄厚。更有王居正的《纺车图》,描绘村妇哺乳、纺车摇动的温馨场景。此外,《村医图》《妆靓仕女图》等亦不可错过。
于是,我们三人商量着第二天再去细看看。
正当我们三人凑近细观《溪山行旅图》中那道飞瀑时,画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命耳朵一动,猛地将我拉到屏风后,文昌哥哥则迅速将画轴卷起,却不慎碰翻了盛满清水的笔洗——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清瘦的身影已踏入殿中。来人头戴白玉冠,身着淡青纱袍,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
他眉目如画,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朱砂,正是那位"天下一人"的宋徽宗赵佶。
"王希孟!"他开口时嗓音清润如磬,却惊得西偏殿传来"咚"的闷响——怕是那位少年画师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朕要的天青色,怎的又烧成这般灰扑扑的......"
话音未落,徽宗突然顿住。他丹凤眼微眯,目光直直落在我们藏身的屏风上。司命暗叫不好,袖中手指急掐隐身诀,却被文昌哥哥按住——这位星君竟整了整衣冠,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臣等新晋画待诏,奉旨来临摹《千里江山图》。"哥哥执礼如仪,举手投足间自带仙家气度。
徽宗狐疑地打量我们,目光在扫过我裙摆上沾的松烟墨时突然一亮:"爱卿这墨色,可是用了终南山的古松?"
司命趁机从袖中抖出块墨锭:"陛下明鉴,此墨掺了南海龙涎香。"那墨锭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紫光,看得徽宗连呼吸都急促了。他急步上前,宽袖带起的风掀开了案上几幅画作——
《万壑松风图》的松针突然无风自动,李公麟《五马图》中的照夜白竟打了个响鼻。最惊人的是那幅《芙蓉锦鸡图》,锦鸡的尾羽在晨光中泛出七彩霓虹,活似要振翅飞出绢面。
"神迹啊!"徽宗激动得瘦金体笔迹都颤了,"朕昨夜梦到青帝指点,说今日能遇仙缘......"
他伸手就要去摸锦鸡图,我情急之下掐诀定住画轴,却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汝窑天青釉瓶。
眼看价值连城的瓷器就要摔碎,司命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竟是那日从宣德窑顺来的青花蟋蟀罐,稳稳接住了下坠的瓶子。蟋蟀罐上的童趣涂鸦与天青釉的典雅形成鲜明对比,倒让徽宗看呆了。
"陛下请看。"文昌哥哥突然展开《千里江山图》草图,指尖在某个山头轻轻一点。
奇迹发生了,那处的青绿颜料突然流动起来,化作真实的云雾缭绕在我们脚边。徽宗痴迷地伸手去触,云雾却调皮地绕开了他的手指。
司命趁机凑到我耳边:"小祖宗,玩大了......"他呼出的热气却让我耳根发烫,"瘦金体里藏着天道法则,这位官家再聊下去真要悟道了!"
果然,徽宗已盘腿坐在云气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狼毫笔在空中写起字来。每一笔落下,都有金粉凝成的瘦金体悬浮半空,连起来竟是《道德经》的"道法自然"。最可怕的是,他衣摆沾染的朱砂不知何时化成了凤凰纹样,在衣料上缓缓游动。
"快走!"文昌哥哥抓起我和司命就往梁上跃。
临行前司命还不忘往徽宗案头丢了个锦囊,里头装着从瑶池顺来的蟠桃核——后来那位亡国之君在五国城牢狱中,就是靠着这颗永远啃不完的仙桃活了下来。
我们落在汴河柳梢头时,画院方向突然冲起一道金光。无数瘦金体文字在空中组成璀璨的星图,又渐渐消散在晨曦中。河岸早起的商贩们纷纷跪拜,以为是天子又在搞什么祥瑞。
"这下好了,"司命整理着被抓皱的衣领,"宋徽宗要是真修成仙,靖康之变的历史全得改写。"文昌哥哥却望着皇宫方向出神:"他那幅《瑞鹤图》,其实画的是昆仑山的仙鹤......"
我摸出袖中偷藏的半块松烟墨,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天下一人"的落款,墨色里还混着几点朱砂,像极了那位艺术皇帝指尖未干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