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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来到大唐继续看 ...


  •   第二天清晨,我正倚在窗边把玩着那支白玉簪,忽然一阵熟悉的松墨香飘来。抬头就见司命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发梢还沾着晨露,眼下的青黑显示他昨夜怕是没少被我哥折腾。

      "小祖宗,"他拖长声调,指尖转着那支判官笔,"听说你喜欢看画?"没等我回答,他突然凑近,笔尖在我眉心轻轻一点,一缕金光闪过,"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已如水墨般晕染开来。再睁眼时,我们站在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荫下。空气中飘着胡麻油炙烤面点的香气,远处大雁塔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吴道子正在大同殿画《千里江山图》。"司命变出两套胡服,顺手替我系上蹀躞带时,指尖在玉扣上顿了顿,"不过在那之前..."他突然拽着我钻进西市人流,七拐八绕停在一间酒肆前。

      掀开青布帘,满壁的醉客题诗竟在微微发光。司命指尖掠过某处墨迹:"看好了。"霎时那些字句活了过来,墨色升腾成云烟,幻化出题诗人当年的模样——有个袒胸露腹的汉子正拍案高歌,酒水泼洒处竟绽出朵朵墨荷。

      "这是张旭醉后题壁。"他压低声音,热气拂过我耳尖,"等会儿带你去永泰公主墓看壁画,那些仕女......"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鸣锣开道声。我们挤到街边,只见一队波斯商旅牵着骆驼走过,驼铃叮当间,有个卷发少年正用炭笔在羊皮上速写街景。

      司命突然变出块胡饼塞给我:"快吃,吃完带你去个更好的。"饼皮上的芝麻还带着炉温,咬开竟是流心的乳酪馅。

      他趁我吃得开心,突然用袖子在我嘴角一擦,布料上顿时多了道朱砂色的痕迹——原来他袖口藏着从阎立本画室顺来的颜料。

      午后的大同殿外,古柏投下斑驳的影。我们隐去身形溜进殿内,只见吴道子赤脚站在巨幅绢素前,衣袂沾满石青颜料。

      他挥毫时衣袖带起的风,竟让殿角的宫灯微微摇晃。司命突然在我眼前一抹,那些原本单调的墨线顿时泛起七彩——原来他给我开了天眼,能看见画圣笔端流淌的灵气。

      "晚上带你去平康坊。"趁画圣蘸墨的间隙,他凑过来咬耳朵,"那儿有位娘子用酒曲发酵颜料,画在屏风上的美人,入夜会下来跳舞......"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传唤声。

      司命脸色一变,揽着我闪到梁上——竟是玄宗驾到。我们趴在梁木间,看着皇帝亲手为吴道子调朱砂,他袖中落下的荔枝正滚到我们藏身的阴影处。

      司命趁机顺走一颗,剥开喂到我唇边:"尝尝,杨贵妃都没吃过这么新鲜的。"

      荔枝的汁水顺着指尖滑落,他忽然低头,就着我手舔去那滴甜露。温软的触感让我手一抖,荔枝核正好砸在下方画师的砚台里,溅起一片金粉。

      "快走!"司命大笑着拽我跃出窗棂。暮色中,我们踩着长安城的屋脊奔跑,远处传来宵禁的鼓声。他忽然在檐角停住,变出个装满颜料的螺钿盒:"伸手。"

      我摊开掌心,他蘸着暮色画了只振翅的青鸟。那鸟儿竟扑棱棱飞起,衔着西市刚点的灯笼,为我们照亮去往平康坊的路。夜风吹起他散落的发丝,掠过我的脸颊,带着颜料的苦香和荔枝的甜。

      后来每当我抚摸白玉簪上的栀子花,总会想起那天长安的落日——司命站在万千屋脊之上,背后是吴道子笔下漫天的金碧山水,而他笑着对我说:"看,这才是真正活着的画。"

      司命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在我耳边轻声道:"闭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仿佛被吸入一道墨色漩涡。

      再睁眼时,眼前竟是一幅流动的画卷——我们已站在《韩熙载夜宴图》的绢素之上。

      四周的线条突然立体起来,原本平面的墨色化作真实场景。我们正躲在厅堂的朱漆立柱后,前方六扇折屏风上,山水纹路正随烛火微微浮动。

      司命变出两套乐师衣裳,往我怀里塞了把螺钿琵琶:"等会混进去。"

      第一段"琵琶演奏"正到酣处。穿红袍的韩熙载斜倚在榻上,手指随着乐声轻敲案几。

      弹琵琶的女子半掩在屏风后,指尖在弦上翻飞如蝶。司命突然在我掌心画了道符,顿时能听见画中人的心声——那乐声里竟藏着对北方故土的思念,每个音符都沉甸甸的。

      "看那些屏风。"司命用判官笔虚点,原本静止的山水突然流动起来,墨色溪水竟真的在绢帛上潺潺流动。有个醉酒的宾客伸手去摸,惊得差点打翻酒盏。

      转到"观舞"段落时,王屋山正跳六幺舞。她的石榴裙旋开时,金线绣的缠枝纹竟飘出真实花香。

      司命突然往我鬓边插了朵真花:"画中花虽美,终究不及真花衬你。"结果那花香引来一只工笔细描的蝴蝶,停在他鼻尖上扑翅,气得他直瞪眼。

      最妙的是"宴间休息"那段。我们溜到内室,看见韩熙载褪去外袍坐在榻上洗手。铜盆里的水波在画中本是静止的,司命却偷偷掐诀,让水面泛起涟漪。

      韩熙载突然盯着水盆愣住,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透过水面看见了什么——后来史书记载,那夜之后他便开始装疯卖傻。

      "清吹"段落里,五位乐伎横笛竖箫合奏。

      司命坏笑着往笛孔里吹了口仙气,原本工整的乐声突然窜出几个俏皮的滑音。吹笛的乐伎惊得睁圆眼睛,韩熙载却抚掌大笑,连声说"有趣"。

      待到"欢送宾客"时,画卷边缘有个青衣小厮正在收拾残酒。司命突然变出个空杯塞给我:"快接住!"

      只见韩熙载的宠姬弱兰踉跄走来,真把酒壶里的残酒倒入我手中杯——那酒液在画中本该是凝固的朱砂色,此刻却泛着琥珀光,还带着体温般的暖意。

      子时将至,画中烛火突然齐齐摇曳。司命急忙拉我退到阴影处:"要醒了。"果然,那些原本生动的线条开始慢慢凝固,色彩也逐渐回归平面。

      最后时刻,司命突然用判官笔在空白处添了道墨痕——是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正偷偷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回到现实世界时,我们仍站在展卷前。但那幅古画的角落,分明多了一处从未有过的细节:案几底下,两只蟋蟀正在争抢半块酥饼——那正是我方才偷放在绢素上的点心渣。

      司命突然用判官笔在我袖口画了道云纹,眼前的长安街景便如水中倒影般荡漾开来。再定神时,我们已站在《虢国夫人游春图》的绢本上,脚下青石路面还带着晨露的湿意。

      "低头。"他迅速往我怀里塞了柄泥金团扇,自己则化作牵马的小厮模样。前方三骑开道的男装仕女正勒住黑马,马鞍上鎏金饰片叮当作响。

      我学着画中侍女们的样子垂首而立,却忍不住偷瞄——那位穿胡服的男装仕女腰间蹀躞带上,竟挂着只绣有鸳鸯的香囊,针脚细密得能看清每一缕丝线。

      队伍中央突然传来环佩轻鸣。虢国夫人与秦国夫人并辔而来,浅黄骏马踏着碎步,马蹄铁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司命突然掐诀,画中原本静止的柳条忽然随风轻拂,一片柳叶正落在虢国夫人的黛眉间。她抬手拂叶时,腕间金镶玉镯碰出清越声响——那是我之前在博物馆玻璃柜前从未听过的灵动。

      "闻到了么?"司命借着递帕子的机会低语。原来虢国夫人袖中散出的不是普通熏香,而是南海龙脑混着初开的牡丹蕊,甜暖中带着一丝凛冽。

      这香气催得画中三花马打了个响鼻,鬃毛上缀着的珍珠串跟着簌簌摇晃。

      行至曲江畔,侍女们开始张罗茶点。司命变出套鎏金茶具,拉着我混入奉茶队伍。

      秦国夫人接过越窑青瓷盏时,盏底我们偷偷画的锦鲤竟在茶汤里游动起来。她惊得"咦"了一声,虢国夫人却掩唇轻笑,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颤动,坠着的珍珠差点扫到我鼻尖。

      最妙的是那位红衣小侍女。司命往她捧着的漆盒里丢了颗糖渍梅子,她偷偷含住时,腮帮子鼓起的样子让画面突然鲜活起来。

      连虢国夫人回头唤她都没听见——后来我在故宫见到的摹本里,这小侍女永远微张着嘴,却没人知道她正含着我们给的零嘴儿。

      日影西斜时,游春队伍停在杏花林休憩。司命突然拽着我躲到山石后:"看好了。"只见他吹了口气,画中所有马匹的尾巴突然无风自动。

      虢国夫人那匹三花马竟扭头去咬秦国夫人的披帛,惹得两位贵妇笑作一团,原本端庄的构图顿时添了三分烟火气。

      暮鼓响起时,画卷边缘开始泛起绢丝本色的微黄。

      司命硬把我从虢国夫人的熏香罗帐边拽出来,我急得去抓案几上那串水晶葡萄——结果扯断了绢丝,留在画里的半串葡萄后来成了鉴赏家争论的"未完成笔触"。

      回到现实世界后,司命变出个鎏金香囊给我:"里头装着虢国夫人袖角的香灰。"

      打开时,一缕龙脑香混着杏花瓣飘出来,在夕阳下凝成个小小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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