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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重返天庭 ...


  •   回到天庭,小翠远远望见我,顿时激动得眼泪涟涟,说仙子你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小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砸在云砖上,洇出几朵小小的水花。

      她拽着我的袖子上下打量,手指都在发抖:"仙子瘦了!凡间的伙食是不是不合胃口?"说着变出个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九种花色的点心——全是王母宴席上偷藏的。

      我捏了块牡丹酥咬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这才真切地感觉自己回到了天庭。

      小翠的云鬓上还沾着施云时留下的水汽,裙角有几处焦痕,想必是练习火系法术时不小心燎的。

      她手忙脚乱地给我倒茶,白玉壶嘴却突然喷出朵小乌云,淅淅沥沥淋湿了案几上的文书。

      "就、就是这样…..."小翠绞着衣带,声音越来越小,"前日给瑶池布云,不小心把赤脚大仙的茶会浇成了落汤鸡…..."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个藤箱,"但我学会了这个!"

      箱盖一开,几十只云雀扑棱棱飞出来,每只翅膀上都闪着不同的霞光。这些鸟儿在殿内盘旋,拖曳出七彩的尾迹,最后在梁间组成"恭迎仙子回宫"的字样。

      我正想夸她,最胖的那只云雀突然打了个嗝,喷出团雷云,"轰隆"一声把匾额震歪了半边。

      殿外突然传来仙侍的通报声。小翠脸色煞白,抓起施雨的玉净瓶就要往我手里塞:"快快快假装在修炼!"瓶口却卡住了,怎么也倒不出水。

      我们手忙脚乱之际,司命的声音先飘了进来:"小翠啊,听说你把老君的丹房…..."

      他掀开珠帘时,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我哥跟在他身后,玉如意还保持着掀帘的姿势。四个人八只眼睛面面相觑,殿梁上的云雀适时地又打了个雷。

      "好啊!"司命突然大笑,判官笔往空中一划,那些云雀顿时化作七彩丝带飘落,"我说怎么最近天庭的天气预报总不准,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在捣鬼!"

      小翠"扑通"跪下就要请罪,被我哥用玉如意虚扶起来。他仔细看了看梁间的雷击痕迹,居然微微颔首:"云雷相薄,倒是别出心裁。"小翠呆住了,连眼泪挂在腮边都忘了擦。

      司命已经熟门熟路地摸到我的妆奁前,翻出盒胭脂闻了闻:"凡间带的?"

      不等我回答就往自己手背上抹了一道,"嘿,长安西市那家胡商铺子的货!"那抹胭脂突然变成一只红雀,扑棱着翅膀去啄我哥的玉冠。

      正闹着,殿外仙乐大作。小翠"啊"地惊叫一声:"完了完了,今日是王母查考功课的日子!"

      她慌慌张张去抓施雨的法器,却把司命带来的酒坛碰倒了,琼浆玉液洒在云砖上,瞬间长出片摇曳的灵芝。

      文昌哥哥的玉如意在空中划了个圆,所有狼藉顿时恢复如初。他顺手往小翠眉心一点,朱砂痕闪过金光:"去吧。"小翠懵懵懂懂地抱着法器出去,不一会儿,殿外传来王母难得的夸奖声:"这丫头长进不小。"

      我们三个扒在窗缝偷看。小翠站在云端,手法娴熟地布着祥云,偶尔还变出几道彩虹。

      母后满意地点头,凤钗上的流苏在霞光里晃啊晃。等銮驾远去,小翠腿一软就要栽倒,被我哥隔空用玉如意托住。

      "仙子…..."她回来后扑到我怀里抽噎,"文昌仙君给我渡了仙力!"说着摊开掌心,上面浮着个小小的金色"文"字。

      司命凑过来看热闹,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普通的仙力印记啊。"他冲我哥挤眼睛,"我们文昌星君收徒弟了?"

      文昌哥哥轻咳一声,玉如意不轻不重敲在司命背上。

      小翠还沉浸在震惊中,连我往她发间插了支凡间的鎏金步摇都没察觉。那步摇上的蝴蝶颤颤巍巍,忽然活过来飞走了,在殿内绕了三圈,最后停在我哥的玉冠上。

      "所以…..."司命变出盘瓜子,边嗑边吐皮,"你们家小翠这算因祸得福?"瓜子皮在空中变成小金鱼,游到藻井里不见了。

      我正要回答,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这是天庭召集众仙的讯号。

      小翠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去拿朝笏,慌乱中把茶盏碰翻了。茶水在案几上流成个歪歪扭扭的"劫"字,我哥的玉如意突然发出警示的金光。

      司命掐指一算,脸色骤变:"不好!凡间出大事了!"

      我们赶到南天门时,千里眼和顺风耳正在汇报。

      原来我们离开的这三十天凡间,安史之乱爆发了。烽火席卷中原,长安城危在旦夕。玉帝降旨要派仙官下界□□,我哥和司命都在名单上。

      小翠死死攥着我的袖子,眼泪把妆都哭花了:"仙子才刚回来…..."我拍拍她的手,突然发现她腕间多了道金色纹路——正是文昌哥哥方才留下的印记在发光。

      司命匆匆往我手里塞了面铜镜:"拿着这个,随时能看见我们在凡间的情况。"

      我哥整理着朝服的领口,玉如意忽然变成枚玉佩挂在我腰间:"带着防身。"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天庭…...近来也不太平。"

      众仙驾云离去时,小翠突然追出几步,袖中飞出那只最早失败的雷云雀。这次鸟儿飞得稳稳当当,在云路上炸开一朵小小的烟花。

      我低头看着铜镜,里面映出长安城的烽火,还有李白醉醺醺地提着剑,在乱军中寻找着什么的身影。

      哥哥和司命他们刚离开,母后把我唤到身边,说昨日里宴会上好像没看到我。母后纤细的手指正穿过我的发丝,忽然一顿。

      她拈起一缕垂在我肩头的卷发,在晨光中眯起眼睛细看——那缕头发正呈现出凡间女子最时兴的波浪纹,还沾着长安西市胡商铺子里特有的玫瑰油香气。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袖中的手悄悄捏紧了司命给的障眼符。

      "这头发......"母后鎏金护甲轻叩凤座扶手,声音像凝了霜的月光。殿内伺候的仙娥们顿时屏住呼吸,连蟠桃纹地毯上爬过的玉蚁都僵住了身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爹爹的朝靴声及时从回廊传来。玄色衮服上的日月星辰纹随着步伐流转,腰间悬挂的昊天镜晃出一道光斑,正巧落在我那缕惹祸的卷发上,将它映成了天庭常见的祥云纹。

      "汐儿。"爹爹的声音带着晨露般的清润,他广袖一展,不着痕迹地隔开母后探究的目光,"南瞻部洲的百姓祈雨奏表,需你亲自过目,看看施云咒法力如何。"

      母后指尖的鎏金护甲在奏章上刮出细微的声响,凤眸在我和爹爹之间转了个来回。就在我后背快要沁出冷汗时,她终于摆摆手:"去吧。"

      随着这声赦令,殿内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仙娥们手中托着的琉璃盘里,冰镇荔枝表面凝结的水珠"啪嗒"落在金砖上。

      跟着爹爹走出瑶池宫,我长舒一口气,袖中的障眼符已经化成了灰。爹爹忽然伸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尖,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他威严的帝王相瞬间鲜活起来:"卷发用的是胡商的玫瑰膏?还是波斯匠人的烫发钳?"

      我惊得差点咬到舌头,仰头望进爹爹含笑的眼底——那双眼睛倒映着三十三重天的星河,却清晰映出我藏在发间的凡尘烟火。

      见瞒不过爹爹,我只好低头绞着衣带,轻声地承认:"…...两者都用过。"

      云路两侧的蟠桃树沙沙作响,爹爹的轻笑混在风里:"你比你那些兄长姐姐胆大得多。"

      他随手摘下一朵祥云,在掌心揉捏成凡间街市的模样,"朕年轻时,也常偷溜去下界。"

      随着爹爹的讲述,那朵云变幻出无数景象:我看见年轻时的昊天神君化作风流书生,在江南烟雨中与凡人论道;转眼又变成游方郎中,用仙术为百姓祛除瘟疫;有时是仗剑江湖的侠客,剑光所指处妖魔尽散。每个身影离去时,都会在原地留下一缕仙缘。

      "所以人间才有能预知天灾的神算子。"爹爹的指尖点在云朵幻化的蓍草上,那草茎突然开出一串星图,"有让五谷不惧旱涝的田翁。"云气翻涌间显出金黄的麦浪,穗粒饱满得压弯了茎秆,"还有那些…..."他忽然压低声音,云朵里浮现出深海鲛人皎洁的鳞光,"你上次在东海遇到的鲛人族,其实是朕当年…..."

      话音戛然而止。爹爹警觉地环顾四周,宽袖一挥驱散云朵,拉着我躲到擎天柱后的阴影里。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与凌霄殿上威仪万千的昊天神君判若两人。

      "这些可千万别让你母后知晓。"爹爹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昊天镜的绦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你母后她…..."镜面突然映出瑶池宫方向的霞光,爹爹差点没把"善妒"两个字吐出来,吓得立刻改口,"…...母后统领三界女仙,自然要维护天规森严。"

      我憋笑憋得肩膀发抖。爹爹无奈地弹了下我的额心,力道轻得像柳梢拂过。他腕间垂落的玄色丝绦忽然变成条小黑龙,亲昵地绕着我那缕卷发打转,龙须蹭得我耳根发痒。

      "不过…...人间——"爹爹望向云海下方,目光穿透九重天落到凡尘,"确实值得。"这句话轻得像叹息,重得像誓言。

      昊天镜的镜面泛起涟漪,映出人间万家灯火:学堂里摇头晃背的孩童,田野间弯腰插秧的农人,还有长安城彻夜不熄的灯笼——每一盏光里,都藏着位仙族后裔的故事。

      远处传来仙钟鸣响,爹爹整了整衣冠,瞬间恢复成那个威严的天帝。但在转身赴朝前,他飞快地往我手里塞了块温润的玉牌——正面刻着南天门的云纹,背面却是凡间某个小城的详图,街巷间墨迹未干的红点,连起来恰是朵盛放的玫瑰。

      "下次…..."爹爹的声音随身影一同消散在云霭中,只余一缕余音绕在我耳畔,"从西偏门的第三根蟠龙柱走,千里眼那会儿正在打瞌睡。"

      我摩挲着玉牌上微烫的纹路,忽然发现那些红点正在缓慢移动——这是爹爹在实时标注天兵巡哨的间隙!小黑龙"嗖"地钻回爹爹远去的袖中,临走还不忘把我的卷发恢复成天庭常见的流云髻。

      回到寝殿时,司命送我的那面窥凡镜正在案几上发亮。镜中显出长安城的景象:刘禹锡在陋室里提笔写《陋室铭》,墨汁冻成了冰碴;李白醉醺醺地抱着酒坛卧在雪地里,发间沾着未化的雪花。

      我忍不住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穿过幻象,碰倒了插着凡间腊梅的青玉瓶。

      花香弥漫的刹那,母后赐我的传讯玉佩突然亮起。我手忙脚乱地把玉牌藏进妆奁底层,又往卷发上多扑了些云母粉。镜中的凡间风雪依旧,而我知道,下次偷溜下界的路线,已经有人为我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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