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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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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前四十分钟，礼堂后台乱得像被台风席卷过的文具店。
"音频线呢？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宋鑫月跪在地上翻找器材箱，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发梢扫过她因为着急而泛红的脸颊。文艺部副部长的工作证挂在她脖子上晃来晃去，时不时拍打在器材箱边缘，发出"啪啪"的声响。
"鑫月，冷静点。"高三的学姐周琦按住她肩膀，"先用备用麦克风，我让技术部的人再找找那根线。"
宋鑫月接过银色麦克风时，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这是她升任副部长后负责的第一个大型活动，全校师生都在台下等着，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测试，一二三——"她按下开关，音响里立刻爆发出尖锐的啸叫声，惊得周围同学纷纷捂住耳朵。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拍打麦克风底部，结果声音变得更糟，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在惨叫。
正当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肩后伸来，精准地关掉了麦克风电源。
"增益调太高了。"
这声音像是冬日清晨落在冰面上的第一缕阳光，清冷透彻。宋鑫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沈闻，那个和她一起长大却总像隔着一层冰墙的竹马。
她转过头，果然对上了那双如深潭般沉静的眼睛。沈闻今天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校服，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衬得他的下颌线更加分明。他微微蹙眉的样子让周围几个高一新生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你怎么在这里？"宋鑫月仰着脸问他，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麦克风线打转。
沈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接过她手中的设备，熟练地拆开后盖检查电池。"学生代表要提前到场。"他边说边调整了几个隐藏的旋钮，动作干净利落得像个专业音响师。
宋鑫月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黑色手表，表盘上的秒针走得悄无声息。这块表她见过无数次，从初中戴到现在，就像沈闻这个人一样，恒定不变。
"试试。"沈闻将调试好的麦克风递还给她。
"测试，一二三——"这次音响里传出的声音清澈透亮，宋鑫月惊喜地睁大眼睛，"哇！你怎么会修这个？"
沈闻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说明书。"
"什么？"
"上周发的新设备，箱子里有说明书。"他说话总是这样，能省则省，仿佛每个字都要收费似的。
宋鑫月正想追问，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请学生代表沈闻同学到前台候场。"
沈闻整了整本就平整的衣领，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了。
"啊？"
"汗。"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
宋鑫月这才意识到自己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狼狈地贴在皮肤上。她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是沈闻一直用的那种纸巾，从小学到现在都没换过。
"谢谢！你真是我的救星！"她扬起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等会儿我请你喝奶茶！后门新开的那家，听说超好喝！"
沈闻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又来了"。但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专心你的演讲。"说完便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得像一棵雪松。
宋鑫月望着他走远，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沈闻的场景。那时她刚搬进小区，看见一个白净的男孩独自在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兴冲冲跑过去邀请他一起玩，却被一句"我在看书"冷冷拒绝。那时的沈闻和现在一样，周身仿佛筑着一道透明的墙，把所有人都隔在外面。
"下面有请学生会文艺部副部长，高二(7)班宋鑫月同学为大家带来新学期寄语！"
主持人的声音将宋鑫月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气，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舞台。经过前排时，她看见沈闻已经端坐在学生代表席位上，背挺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剑。
聚光灯打在脸上有些发热，宋鑫月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露出她最拿手的阳光笑容。
"各位老师、同学，新学期快乐！我是宋鑫月！"她的声音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点亮了整个礼堂，"经过一个漫长的暑假，我知道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她故意拖长音调，"赶紧见到各科老师发的第一张试卷了！"
台下爆发出笑声和零星的掌声。与沈闻严谨克制的发言不同，宋鑫月的演讲充满活力和即兴发挥。她讲到兴奋处会不自觉地做手势，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所以这学期，我希望大家不仅能收获知识，更要收获快乐！对了，学生会下周会组织社团招新，街舞社今年有免费体验课哦！"她朝自己所在的街舞社方向眨了眨眼，引发又一阵笑声。
教导主任在台下扶额，校长却宽容地笑着摇头。这就是宋鑫月，永远不按台本走，却总能让人心情愉悦。
演讲结束后，宋鑫月在走廊里小跑着追上沈闻。
"嘿！等等我！"她一把抓住他的书包带子，迫使他停下脚步。沈闻转身时，她差点撞进他怀里，连忙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她仰着脸问，眼睛里还残留着舞台上的光彩。
沈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又移向走廊窗外："不错。"
"就只是'不错'？"宋鑫月撇撇嘴，"教导主任都说我调动气氛很成功呢！"
"嗯。"沈闻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宋鑫月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你刚才帮我修麦克风的事，真的超级感谢！要不是你，我可能真要拿个哑巴麦克风上台了。"
"举手之劳。"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可是救命之恩！"宋鑫月夸张地双手合十，"我欠你一杯奶茶，记住了！"
沈闻突然停下脚步，宋鑫月差点又撞上他。他转过身，眉头微蹙："宋鑫月。"
"啊？"每次沈闻连名带姓叫她，准没好事。
"你已经欠我十三杯奶茶了。"沈闻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道数学题的答案，"从初二开始。"
宋鑫月瞪大眼睛："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嗯。"沈闻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又迅速移开，"下次设备提前检查。"
"知道啦知道啦！"宋鑫月摆摆手，"不过有你这么靠谱的青梅竹马在，我偶尔粗心一下也没关系嘛！"
沈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能总依赖别人。"
"这哪是依赖，这是互帮互助！"宋鑫月不服气地反驳，"上周你的英语演讲PPT还是我帮你调的呢！"
"那是你强行——"
"沈闻！宋鑫月！"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班主任李老师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赶紧回教室！"
"马上来！"宋鑫月高声回应，转头对沈闻吐了吐舌头，"快走快走，李老师的眼神能杀人。"
她下意识抓住沈闻的手腕往前跑，触到皮肤的瞬间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密。沈闻的手腕很凉，脉搏在她掌心下平稳地跳动。她慌忙松开手，却看见沈闻的耳尖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抱歉，习惯性......"宋鑫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闻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一瞬，几十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宋鑫月这才意识到，这是分班后他们第一次同班。
"大家安静。"李老师敲了敲讲台，"新学期开始前，我们先调一下座位。"
宋鑫月站在讲台边，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沈闻。他靠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整个人像一幅静止的画。
"宋鑫月，"李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坐第三排中间那个位置。"
她欢快地走向指定座位，刚放下书包就听见李老师接着说："沈闻，你坐她旁边。你成绩好，多带带她。"
宋鑫月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沈闻略显错愕的眼神。全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几个女生甚至倒抽一口冷气。沈闻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独来独往，从不与人同桌。
沈闻站在原地没动，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宋鑫月知道这是他不开心的表现，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涩。她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就在气氛快要凝固时，沈闻迈开步子，一言不发地走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气息再次飘进宋鑫月的鼻腔，让她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上学的情景。
"好了，现在开始早读。"李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宋鑫月，领读。"
宋鑫月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当她开始朗读时，余光瞥见沈闻正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突然想起麦克风修好时，他说的那句"你不会搞砸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人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