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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宴 ...

  •   酉时一刻。

      徐饮鸢带着枝白和她的新一等大丫鬟春华去长阳楼赴宴。

      路上,徐饮鸢一边走一边逛,每到一个地方枝白就给她介绍谁谁谁住在这里,等到了长阳楼居然把宫里剩下的人住在哪认了个遍。

      不过也走了很久,到长阳楼时过了三刻钟。

      宫门口,远远看过去,许多穿着色彩各异的美人执扇而立,姝色无双。

      徐饮鸢微感窒息。

      不是这对吗?不管是上下属还是宫里姐妹的关系都不应该这么多人在门口等吧?

      她回头左右瞭望了一下。
      也没看见有男的跟太监啊。

      无奈,她硬着头皮往前。

      邢姝懒懒一笑,用手肘了一下林飞霜,“你看梅梅出的好主意,把小阿鸢都吓到了。”

      林飞霜:“那你跟着出来干嘛?不在里面好好坐着?”
      邢姝:“偌大一个地方,除了你们这些看烦了看厌了的,好容易来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还不让我看了。”
      “回头让陛下把人给了我,我带她去清净司耍耍。”

      林飞霜“切”了一声,“人住在了你惜花阁,上职应在我飞雪军。”
      梅如雪面无表情横插一嘴,“不是说性子冷淡?看着很活泼。”
      言下之意是应该叫徐饮鸢同她住梅林。

      徐饮鸢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反正她走过去了就不说了。
      她更加窒息,有种铡刀悬而未落的感觉。

      林飞霜率先走过来,英气的脸上满是笑意。
      “我们还当你休息好了会出来逛一逛,可在宫里等的望眼欲穿呢。”

      徐饮鸢给她见礼,“娘娘万福金安。”
      来之前春嬷嬷教了她一点,动作还是有些生涩。
      林飞霜扶她起来,“你管邢姝叫姐姐,管我就叫娘娘?”

      徐饮鸢绝望。

      许栩噗嗤一笑,杏眼圆圆,“人小姑娘以为我们是陛下的妃子呢,邢大人也不给人说道说道。”

      徐饮鸢:“。”
      她觉得她像是她们的新玩具,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新奇,也有探究。

      邢姝才不背这个黑锅,“那你得问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了,事务越发多了,俸禄不见长,要人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个小姑娘作陪,也是分不平呀。”
      她慢慢摇着扇子,懒洋洋的。

      眼看着话题要朝着吐槽无良上司的方向去了,许宁赶紧咳嗽一声,打断了她们。

      “行了,都快进去吧,待会菜都凉了,陛下好不容易松口把李大厨借来用用,可别辜负了。”

      众人这才一起进去。

      徐饮鸢悄悄打量在场的人,发现闻满和沈清絮不在,多了两个生面孔。
      那两个人玲珑可爱,只是笑起来颇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是邢姝座下两大阎罗,罗盈盈和颜汐。”
      林飞霜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声解释。

      “那闻小姐和沈小姐呢?”
      “闻满和情郎私奔去了,陛下给他们准备了盘缠和身份玉牒,这会怕是路程都走了一半了。”
      “沈清絮随她那尼姑师父云游去了。”

      “陛下本想直接召你入宫,徐鸣那匹夫决计不会不同意,可终归有些打眼,尤其你的身份,别人不清楚,徐照月可清楚得很。”
      “索性迂回了些,把盈盈和阿颜的身份也过了明路。”她笑了一下,“就是可怜了咱们陛下,那些大臣私底下都传他不举呢。”

      徐照月?
      徐饮鸢心头微动。

      众人进去落座。

      席面丰富,看着也是色香味俱全。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徐饮鸢一边吃饭一边听她们闲聊,决心要做一个高冷的人。

      …林飞霜是一派,邢姝是一派,至于梅如雪,与这两位具是好友,三人应该是她们这些人中威望仅次于皇帝的。
      至于许栩许宁这两个双胞胎姐妹应该是林飞霜的人,但跟邢姝私交也不错。
      至于其他人,…兰贵人兰蕴不在,宋嫔宋皎也不在,玉妃周玉溪和温妃温瑜听说常年不在宫里。
      ……

      “小阿鸢怎么不喝酒?”
      徐饮鸢咽下饭,认真道,“饭好吃,酒闻着香,喝着不好喝。”

      众人笑成一团。
      梅如雪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面白如纸,确实不该喝酒,待会同我离开,我给你抓点药。”

      徐饮鸢:“……”
      徐饮鸢:“多谢梅姐姐,不过我有药。”
      梅如雪也不勉强,眼里的审视淡了些。

      徐饮鸢也微微松了口气。
      阿鸢做的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不可能因为这些人对她友好就毫无警惕的接受别人的药。
      如果她接受了,恐怕就是落得个性格天真不堪重用了。

      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这些人能坐上高位,把持着手里的权力,绝对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和善。

      如果被她们发现她不是阿鸢,如果她没有别的可用之处,不过就是废弃水井再多一具白骨而已。

      徐饮鸢低眉敛目,扒了一口饭。
      ……这饭真好吃,比学校食堂好吃炸了。

      ……

      洗尘宴很晚才结束,林飞霜醉醺醺的被侍女扶进内殿,反观邢姝,全程跟林飞霜拼酒,现在却神采奕奕。

      梅如雪:“你回回同阿霜喝酒,次次诓骗她,明日她醒了,杀去清净司你就知道错了。”
      邢姝嘴一撇,掸掸袖子,“她自己老实,怪我?谁上宴会这么实诚。”

      邢姝大步迈出长阳楼大门。

      想到明天要出宫的事,徐饮鸢在门口等邢姝。
      邢姝出来看见徐饮鸢没走,也就知道她有事相求,手中扇子打转,挑起她下巴,“阿鸢在这干嘛呢?等我吗?还是说…有事相求呢?”
      她轻笑。

      “我进宫前接到师父传信,他明日到达京都,要我于京郊相见。”
      “所以特来请求娘娘。”

      “你倒是打听的清楚。”她轻哼,“这事好办,你明日同我一并出宫便好。”
      “陛下那你的去处还有待斟酌,倒也没什么事,你早去早回便好。”

      徐饮鸢道谢,“谢过娘娘。”

      邢姝不耐烦了,折扇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别总是叫什么娘娘,娘娘的,搞得好像我邢姝这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举世难见的美人跟他楚流徵有什么不当关系一样。”
      她睨着面前的小木头,“你若叫不惯姐姐,叫我邢大人也使得。”

      徐饮鸢从善如流,“谢过邢大人。”

      邢姝摇着扇子走了。

      *

      翌日卯时一刻。

      徐饮鸢带着枝白跟着邢姝出了宫门。

      邢姝穿了一身玄色长袍,下摆用金线绣了一头狰狞威武的怪物,腰间悬扇,还有一恶鬼面具,罗盈盈和颜汐也都是这身装扮。

      两拨人自宫门分开。

      邢姝摆弄着自己的面具,“盈盈,去瞧瞧小阿鸢去干嘛呢。”
      罗盈盈露出虎牙,笑眯眯的,“遵命大人。”
      她步伐奇异,看着走的很慢,却一下就消失了。

      颜汐:“大人怀疑寒美人?”
      邢姝:“哎呀,怎么能说是怀疑,我只是怕小姑娘在外被人伏击了,派人暗中保护。”
      她将面具带上,恶鬼眼睛中没有一分情绪。

      ……

      徐饮鸢前天被绑,只记得那条河,怎么去是不知道的。
      她给枝白描述了河边的细节,枝白皱眉,“按照你的描述,此河应在京郊兴福寺往东三里。”
      “不过姐姐怎么会去那里?”

      两人都没想通,徐饮鸢先让枝白带路去了杂货铺,花了十文钱买了一捆绳子,又买了两个帷帽,以防有熟人认出来。
      接着又去马市花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匹好马。
      徐饮鸢不会骑马,也不认路,就靠枝白。

      两人快马加鞭,途经兴福寺,到了河边。

      徐饮鸢一看,的的确确是那条河,不过没看见她的白大褂了。

      …啧。
      那可是她在某夕夕斥四十块巨款买的质量还行的白大褂。

      她先把碍事的袍子脱了,把绳子系在腰间,又从河边抱了块大石头。
      “我拉动绳子,你就使劲往外拉。”

      枝白:“你会凫水?”

      “为何不会?改日我教你,这可是一项很有用的技能。”

      枝白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徐饮鸢漫不经心笑了。

      她跳进水里。

      河水意外的深,也格外的冷,里面长了很多水草,徐饮鸢找了很久才看到一个疑似衣角的东西。

      她拉拉绳子。
      枝白顿时用力往外拉她。
      徐饮鸢浮出水面猛吸一口气,重新钻进去。

      她很快到了那个地方。

      冰冷的水中,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静静躺在里面。
      上浮的白裙像是一段一段洁白的白绫,身下坠着大块大块的石头,像是要把她分成两半。

      徐饮鸢下去把绳索割开,抱着她有拉了拉绳子。

      长长的绳子带着岸上的姑娘的姐姐破水而出。

      徐饮鸢先把尸体往岸边推,枝白一手拉着绳子,一手去接姐姐的尸身。

      见尸体上岸了,她这才从水里爬出来,拿衣服潦草擦了擦身上的水,又把衣服披上了。
      脑袋上的伤口泡的发胀,慢慢流出血。

      徐饮鸢不敢摸,凑过去看尸体。

      尸体在水里泡了两个晚上,已经全身发皱了。身上缠着很多水草。

      枝白在旁边无声的掉眼泪,碰也不敢碰,好似怕惊扰了什么。

      徐饮鸢打着哆嗦,她也怕。

      掐了掐手心,她跪在地上小心托起脑袋,扒开头发看她的头皮。

      这一看就不得了。
      尸体后脑勺凹陷进去很大一块,狰狞的伤口肿胀,皮肉外翻。
      血迹被冲刷干净,使得伤口看起来更加的触目惊心。

      “…枝白,枝白,你看看这是不是致命伤?”

      枝白连忙擦掉眼泪,一看,又顿时泪如泉涌。
      她哭的说不出话,只得拼命点头。

      徐饮鸢手在抖,她第一次见到死人。
      这个死人还长着她一样的脸。
      恍惚间,好似是她躺在这里。

      她身体一阵颤栗,嘴里泛起一点铁锈味。
      半晌,徐饮鸢才舔舔嘴唇,继续翻找。

      行凶的人很谨慎,除了这张还能辨认出的脸,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尸体的表情甚至是安详的。
      只有右手手指有一点弯曲,像是紧紧攥着什么一样。

      …紧紧攥着什么一样,攥着…!

      徐饮鸢连忙拉着枝白的手,“阿鸢手里很可能攥着什么,你拉着绳子,我再下去一趟!”

      说罢,她便把外衣一脱,再一次跳进了水中。

      枝白紧紧攥着绳子,跪在尸体旁。

      “…姐姐,那天,我梦到你了。梦到你…掉进了水里,拼命挣扎,要我救你……”
      “…姐姐,要是我没有进宫就好了,这样是不是…你就不会死了?”

      徐枝白从未没这么恨过自己。

      她麻木地看着绳子动了,把水中的人拉上来,又麻木地看着她跳下去…
      …明明脸都冷的发白了,头上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放弃呢?

      为什么呢?

      枝白怔怔的,直到水中传来一声惊呼。

      “找到了!”

      徐饮鸢从水中爬出来,吐出来好几口水,精疲力尽瘫软在岸上。

      她把手里的木牌丢给枝白。

      “你看看,认识吗?”

      枝白默默接过。

      “…你会死吗?”

      徐饮鸢爬起来坐着,很疑惑地看着她。
      “…会啊,怎么了?”

      “…那你不怕死吗?”

      徐饮鸢明白了,她沉默了一会。
      “我当然怕,可是,谁让你姐姐跟我长的一样呢。”
      “我看着她,就想到了我。看着你,就想到了我的家人。”
      “…如果有一天我意外死掉了,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可以替我照顾我的家人。”
      她低低道。

      徐饮鸢不信好人有好报,但遇到了有人要帮忙还是会尽力去做,也算是为了家人积德。

      她说不出什么让枝白把自己当替身的话,这样把三个人都侮辱了遍。
      她说:“我十九岁,阿鸢十六岁,你十二岁,我是我们中最大的,也算是长姐。”
      “枝白,今日起,我是你失散多年的长姐。好不好?”

      枝白泣不成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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