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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此友非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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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还是热的,用大米和小米一起熬出来,喝起来意外地不错。
郁从韦有些惊讶,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余光扫向那张纸条:夏清也的字迹不算好看,但写得工工整整,倒是和他本人轻佻的性格不同。
郁从韦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头。
他起身把碗放进水槽,又捏着那张纸条随手塞进了茶几的抽屉里,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跳跃的音符凭空炸响,震得他太阳穴直跳。
“郁从韦你干嘛呢?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什么乐队演出吗?”凌郇不知道是不是醒得过早,还是宿醉后的精力充沛,一句话硬生生被他说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郁从韦不动声色调低了音量,拧着眉道:“你今天没课?”
“我去。”凌郇在那头哭笑不得,“我记得你也没喝多啊,不是已经周末了吗,你小子上课上魔怔了吧?”
“……”
郁从韦皱着眉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划开屏幕,这才看见桌面上赫然显示着:2025.04.05。
“哦。”郁从韦应了一声,问,“什么时候?”
凌郇被他整得一头雾水,几乎有些抓狂:“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不是你介绍的吗?”
“……”
郁从韦怔了一秒,停机的大脑这才缓慢苏醒过来,他想起昨天在酒吧的时候确实商量过这件事,于是慢半拍地拖了个长音,哑着声音同他介绍:“噢,是我留学时的一个朋友,最近组了个乐队,他们想着先在沉海市做个路演,算是给他们后期预热。”
凌郇耐着性子问他:“所以呢?”
“……”郁从韦默了默,终于说,“你在哪?我去找你吧,当面聊。”
凌郇嘿嘿一笑,道:“在你家这边。”
郁从韦:“……”
郁从韦一个人住,凌郇口中的“家”指的是他的另一处房子,和他表姐尹上卿是一个园区的,两家紧挨着,日常帮衬着也算方便,但那地方距离沉海大学实在不算近,他左右觉得麻烦,便在学校附近新租了个房子,就是现在住的这个。
凌郇和他从小长到大,两个人早已练成了见面互说鬼话的技能,出门在外借住也习以为常,郁从韦一阵无语,半晌才没什么威慑力地质问他:“怎么不去表姐那里?”
凌郇发出一声哀嚎,吐槽他:“大哥,孤男寡女这不合适。”
郁从韦哼出一口气:“……哦。”
初春的日子还算凉爽,想着也算是外出游玩,穿得太随便也不太好,郁从韦便简单地给自己搭配了一下,拿了车钥匙出门去了。
凌郇等在院门口,远远瞧见他的车,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跟前,撑着降下来的车窗很骚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郁从韦:“……”
凌郇穿了件紧身的暗灰色上衣,又套了个镶了半边儿钻的朋克马甲,脖子上两条锁链似的项链长长地坠着,郁从韦一眼瞧见他满手的银圈戒指,险些被他这一身格外亮眼的穿搭闪瞎了眼,此时此刻竟无比与夏清也共情起来,评价道:“娃娃脸就不要再装酷了,这风格真不适合你。”
“你管我呢!”凌郇满脸的不服,冲他做了个鬼脸,气哼哼地拉开车门坐下,“我跟你说,我有认真研究过,网上都说留个狼尾可能会更帅一点儿,你等着吧,回头我就试试。”
郁从韦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干笑了两声:“……行,祝你成功。”
汽车缓慢地发动引擎,郁从韦看了一眼后视镜,那里路的尽头栽了两棵樱花树,树的后面能隐隐看见一幢别墅的院门,他便问:“她去上班了?”
凌郇不以为意道:“警局可没有周末,她昨天半夜里就被叫走了,大概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回家……不容易啊。”
“半夜里?”郁从韦愣了愣,“最近有什么大案子吗?怎么没听说过?”
“谁知道。”凌郇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上异常大只的银圈,闭了闭眼,“她工作不容易,我们少操点儿心就是了。”
郁从韦看他一眼,笑了:“你倒会安慰人。”
凌郇受用得不行,满意地把椅背往后调了调,发出一声舒适地叹息,他几乎是半躺着,浑然滋润的少爷,张口就指挥道:“哎,等会你停一下,帮我接个朋友。”
郁从韦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
谁料凌郇睁开眼,神神秘秘地同他说:“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停你就停好了。”
“……”郁从韦没再说话,凌郇倒是不在意,歪在一旁睡得昏天暗地。
车行过人流,穿过林立的楼群,又穿过密集的居民区,郁从韦等着红绿灯的档口,就听见凌郇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似的猛地惊醒,一眼瞧见外面的景象,张口就道:“卧槽,停车。”
郁从韦面无表情:“别骂人。”
“我本来是叫他在后面的那个路口等着的……”凌郇一脸的后悔,自动过滤掉郁从韦的话,认命地拉开车门下车,“算了,我去接他,你在这里等一下。”
凌郇走得干脆,郁从韦在原地愣了两秒,红绿灯恰好闪到绿灯,他哽在喉咙里的那句话终于出口,心累道:“这里不能停车……”
收到凌郇的电话的时候,夏清也其实有些意外,那时他刚从郁从韦的住处出来,坐在出租车里发呆。
电话里凌郇却是兴致盎然:“哎,你不是说你想和我朋友认识一下吗,正巧,他这边要带我去看乐队的演出,你去不去,放心,我就说你是我朋友嘛!”
“啊。”夏清也一时被信息量砸得没反应过来,有些踌躇,“这不合适吧?”
“什么合适不合适,又不是带你相亲,他们乐队演出我们去捧个场嘛,人多不是才热闹么。”凌郇很高兴,一开口便滔滔不绝,“我记得你不是说你对音乐也挺感兴趣的么?”
“……”夏清也沉默了两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很爽快地应了,“好啊,什么时候?”
天赐的机会没人不会心动,夏清也挂掉电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忽然扫见后视镜里自己有些潦草的模样,又失落起来。
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因为好久没有剪过而呈现一种不和谐的造型,衣服是刚洗出来的一件灰绿色衬衫,虽然干净,却是毫无美感,夏清也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透过镜中的自己想起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调转方向盘往理发店去了。
看见凌郇身后的夏清也的时候,郁从韦是惊讶的,也不算是惊讶,他的大脑懵了一瞬,同夏清也对上目光的时候,几乎停止了思考。
他也无暇去思考两个人是怎么搭上朋友这条线的,因为夏清也从看见他的那一秒开始视线就没移开过,偏偏凌郇这个二百五还自顾自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徒留给凌郇开门的夏清也站在副驾门口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坐吧。”郁从韦说,然后意识到自己嗓音干涩得惊人。
今天的夏清也和昨晚大不一样,虽然头发还是很长,但明显是有仔细修剪过,倒有点像凌郇说的狼尾,却比狼尾看起来要整齐许多,显得他整个人都乖顺不少。
他穿了一件休闲款的粉色西装,浅色的飘带被他系在脖子上,又穿过前胸长长地垂在身前,与柔顺的衣料相得益彰,几乎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
打扮温和而乖顺的夏清也看进他的眼睛,遂弯了弯眉眼,刻意用一种轻而浮的声线同他打招呼:“郁先生。”
这次倒是没拐八百个弯,也没刻意用那缠绵暧昧的语气同他讲话,但他用这般刻意端着的语气,郁从韦却比平常更难受了。
郁从韦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天这人轻佻而悬浮的语气,想起他的笑,于是场面变得更加诡异。
夏清也倒是浑然不在意,甚至在凌郇低头的间隙,胆大妄为地冲郁从韦眨了下眼睛,敛着笑坐下。
“……”
郁从韦又开始郁闷,思绪毫无意外地开始跑偏,他不禁怀疑起这西装是夏清也现买的,但他又不想承认这人是专门为了看演出才买的,于是只是沉默着移开目光,什么也没说。
偏偏后面的凌郇凑过来,看着夏清也啧啧惊奇道:“我记得上次见你不是这样的啊,可以啊哥们儿,审美真不错。”
夏清也客气地笑了笑,就听见凌郇又道:“哎,你看看我今天这打扮怎么样?”
郁从韦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睛,目不斜视地专心开车,身旁的夏清也发出一串爽朗的笑,自动切换到一种赞美的语气,尾音恰到好处地上扬:“这很适合你的,凌先生,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狼尾。”
凌郇大喜,猛地拍了拍郁从韦的肩膀,得意道:“你听见没!我就说我该留个狼尾看看,绝对帅炸天。”
“……”
郁从韦生硬地挤出一个笑,脑海里却还回荡着夏清也愉悦的语气,便没接话。
夏清也面不改色,笑着应了,又在郁从韦看过来之前飞快地说了一句:“真的,很好看。”
凌郇在后面乐开了花,郁从韦目视前方,心情却比刚才更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