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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雨夜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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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站在更衣镜前，手指机械地系着衬衫纽扣。程朗选的这家私人会所位于CBD顶层，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包厢里飘着雪茄与威士忌混合的奢靡气息。他刻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映出自己泛红的眼角。
"咱们宁大策展人最近春风得意啊。"大学同学老周端着酒杯凑过来，"听说拿下了季沉的个展？当年美术系两大才子再续前缘？"
哄笑声中，宁远扯了扯嘴角。水晶吊灯的光晕在视网膜上炸开，恍惚间又看见工作室里那些泛黄的素描本。季沉作画时总爱咬笔杆，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颜料沾在鼻尖像颗小痣...
"砰！"
玻璃碎裂声惊醒了他的恍惚。程朗踢开脚边的酒瓶碎片，醉醺醺地揽住他肩膀："别提那疯子了！我们宁远现在..."温热酒气喷在耳畔，"就该找个正常人，对吧？"
手机在掌心震动，季沉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宁远刚要接听，程朗突然抢过手机砸向沙发："工作时间之外不谈公事！"暗红葡萄酒渍在真皮沙发上洇开，像极了那日画布上未干的颜料。
暴雨就是在这时落下的。
宁远借口透气逃到露台，雨水裹着寒意浸透衬衫。未接来电显示着17通季沉的电话，最新一条短信刺入眼帘：「小远，我在医院。你能来吗？」
"又在躲我？"
林妍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她撑着黑伞站在雨幕中，白大褂下露出病号服衣角，腕间却戴着那串蓝宝石手链。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溪流，在地面蜿蜒出诡谲的图腾。
"他今早突然晕倒。"她举起CT报告单，墨迹在雨中晕染，"锂中毒引发肾衰竭，现在在ICU。"冰凉的纸张拍在宁远胸口，"满意了？你非要撕开他的伤疤..."
惊雷劈开夜幕的瞬间，宁远看清报告单上的日期——2018年3月20日，正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一个春天。
记忆如锋利的玻璃碴刺入脑海。那年美术楼天台，他攥着分手信蜷在雨里，远处传来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原来不是幻觉，那辆冲破雨幕的救护车里，躺着吞服过量药物的季沉。
"你以为他这七年怎么熬过来的？"林妍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皮肉，"每次病情发作就画你，画到手指痉挛也不停。那些素描本..."她突然诡秘地笑了，"要看看他最痛苦时画的你吗？"
手机再次震动，护士的语音留言在雨声中颤抖：「患者出现谵妄症状，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暴雨冲刷着医院外墙，宁远跌跌撞撞冲进ICU走廊。消毒水味混合着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在惨白灯光下织成密网。隔着玻璃，他看见季沉浑身插满管子，苍白的手腕被约束带勒出淤青，却在病床挣扎着撕扯画纸。
"不能进去！"护士拦住他，"患者有攻击倾向..."
话音未落，季沉突然扯掉呼吸面罩，嘶哑的喊声穿透玻璃："小远！信不是我写的！"鲜血从崩裂的针眼渗出，在床单绽开刺目的花，"我画了七百本素描...每一页都是'等我'..."
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医生们冲进病房的瞬间，宁远看见季沉被按住的右手——那根尾指上，暗红的"N"字母纹身正在渗血，像极了当年画室初遇时，少年为他挡雨划伤的伤口。
暴雨拍打着医院顶楼的铁门，宁远在安全通道找到缩在角落的林妍。她正疯狂撕扯着素描本，泛黄的纸页如枯蝶纷飞。2016年5月20日的画纸上，季沉用三种颜料重复涂抹着同一行字：请等我的病好起来。
"他父亲觉得你是累赘..."纸页割破林妍指尖，"让我把信换成分手版本..."她举起染血的蓝宝石手链，"这是封口费。但他永远不知道...我每晚都在听他说梦话喊你的名字..."
惊雷炸响的刹那，宁远在满地狼藉中捡起沾血的诊断书。泛黄的病历本上记录着季沉这些年每个崩溃的瞬间：2017年平安夜吞服安眠药、2019年画展开幕前自残、2022年雨夜抱着素描本冲进车流...
当他颤抖着推开病房门时，镇静剂起效的季沉正蜷成婴儿姿势。护士说他在昏迷前死死攥着个铁盒，宁远轻轻掰开他青紫的手指——褪色的铁盒里，七百张画纸拼成巨幅肖像，每张右下角都写着"致小远"。
雨滴在窗上蜿蜒成河，宁远将额头贴上季沉冰凉的手背。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剧烈起伏，他感觉到季沉的手指在掌心肌肤上划动，一笔一画重复写着：这次换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