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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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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臣半个身体俯在台球桌上，手里握着球杆，姿势很标准，球头精确地击一下白球。
五颜六色的球四散滚动，一两个滚进洞里。
穆臣直起身，偏过头看向坐在高脚椅的男人，温和一笑。
“我来兑现承诺，把完整的我还给你，沈溯。”
坐在高脚椅的沈溯看着眼前的穆臣，六年不见，现在的穆臣比当年成熟了不少，多了几分淡然，但那股温和气质是那么熟悉。
想起当年夏夜，他在小区外目送穆臣骑摩托车离去的背影，成了每天睡觉时都会重复梦见那一幕，越想，心就越是酸涩不已。
他等穆臣等了整整六年多，终于等到穆臣回来了，正站在台球桌边望着自己，笑起来那么温暖。
沈溯望着两手握着球杆自然垂下来的穆臣，像是做梦一样，很不真实，又害怕这是在梦里，醒了就见不到穆臣了。
穆臣看着坐在那一动未动，光盯着自己出神的爱人，不由得有些失笑，把球杆放在台球桌上，迈步上前，弯腰，伸出双手撑在沈溯身侧的扶手，笑看着他。
“从我进来到现在，你一直是这个样子，还没回过神来吗？那就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穆臣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笑道：“我结束六年多的卧底生涯回来后没多久，就立刻向市局提出辞职，我现在不是警察了，是无业游民，求男朋友带我回家。”
沈溯听得愣了一下追问，“你真辞职了？不后悔？”
“不后悔，我当卧底那段时间里，就发现我不太合适继续当警察了。”穆臣笑笑，掩下眼底的不明情绪。
“沈溯，我意志力很薄弱，心理承受力不太行，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而你，”穆臣抬手摸了摸沈溯的脸，“当年你其实挺反对我当卧底吧，毕竟卧底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就死了。”
沈溯抿唇没说话，感受到覆在脸上那只手掌，茧厚而指腹粗粝，磨得皮肤微微发疼，却一如既往的宽厚有力。
他注视穆臣的眼睛，试图从其中找出一些遗憾或不舍的细微情绪，可惜一点都没有，对方的眼神坦诚而坚定。
“你真的想好了？”
穆臣点了下头，“想好了，这不是梦，是真的，以后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沈溯眨了下眼睛，神色冷酷得看不出细微情绪，心里早已高兴疯了。
他终于不用总是想到穆臣的安危就焦虑不安，也不会再老做噩梦。
穆臣刚才说了，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哪儿也不去。
他快开心疯了。
穆臣缓缓直起身，有些不舍地收回手，笑看着沈溯，戳穿道：“心里乐疯了吧？”
沈溯看了他一眼，大方承认地点头，“嗯，乐疯了。”
穆臣笑了声，邀请道：“要不玩几局？”
“不了，你玩吧。”
穆臣走回去重新拿起球杆，弯腰时那件黑色长款风衣勾勒出线条流畅的宽阔后背，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眉眼间透露若隐若现的恣意飞扬，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
沈溯看着正在打台球的穆臣，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可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六年过去了，他和穆臣多少有变化是正常的，但现在的穆臣给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沈溯眉头紧蹙，突然问：“穆臣，你真的把完整的你回来了吗？”
穆臣正打台球的动作顿住，半刘海遮住眼里任何情绪，默了几秒，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沈溯。
他们凝视彼此，空气似乎有片刻的凝滞。
沈溯有点受不住这寂静般沉默气氛，率先开口打破安静。
“很多卧底完成任务回来以后，有的残缺不全，有的精神出问题，当然也有全须全尾的没受到什么严重创伤，就跟当卧底前一样好好的，你呢？”
穆臣沉默，慢慢直起身时顺手把球杆放在台球桌上，眼睛仍旧看着沈溯。
“我吗？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正常吗？”
沈溯有些狐疑，“真的吗？你真的很正常吗？你最好如实回答我。”
穆臣转身面向沈溯，笑道：“真的正常，虽然这六年来一直在前线活动，危机四伏，我确实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但我挺幸运的，完美地完成任务，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沈溯看着他沉默片刻，从高脚椅上站起身，慢慢朝穆臣走过去，微眯起眼睛冷声问：“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穆臣，自从你当了警察之后，你是市局的，是国家的，你有权利为民除害，既然你不当警察了，那我再问一遍。”
“你真的把完整的你还给我了吗？”
俩人都是一样傲人的身高，四目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穆臣笑了，张开双臂，“要不你亲自检查？我真没骗你，我很正常的，是完好无损的，我是你最熟悉的那个穆臣，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沈溯定定看了他好几秒，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于是张开双臂把人搂进怀里，微歪着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
“我带你回家再投喂你，我都听到你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你故意的吧。”
穆臣笑弯眉眼，回抱得很紧，把整张脸深埋在沈溯颈间。
久违的熟悉味道让他感到心安和怀念，闷笑道：“是啊，我故意没吃饭，就等着吃你亲手做的饭呢。”
“求投喂，真饿了。”
“你的行李呢？”沈溯问。
“没有，当年我什么都没带，就骑着摩托车走的，那辆摩托车早就报废了。”
“我回来以后，一直住在别人家。”
穆臣从颈间里抬起脸，轻叹口气说：“我好可怜，我好惨，我好穷，离开你之前，我曾经拥有过很多东西，离开你之后，啥也不是。”
沈溯没忍住笑了一下，揽着穆臣肩膀往外走。
从台球厅里出来，外面已是华初灯上，现在是三月份，春风吹得挺凉的。
跟沈溯并肩前行的穆臣刻意放慢了脚步，习惯性转头环顾四周。
他神色冷漠至极，眼神里是近乎犀利的警惕。
沈溯察觉身边人没跟上来，顿住脚，转过头来时，穆臣早已恢复成一贯温和笑脸，有些纳闷：“怎么退到后面去了？是有什么东西落哪了吗？”
“没有。”
穆臣快步上前，抬起胳膊揽住沈溯的腰往前走。
“你的车呢？”
“在前面，这儿来人有点多，不好停车。”
穆臣哦了声，“所以你为什么会在台球厅？我找到你的时候，包厢里就你一个人在打台球。”
“我一个合作伙伴喜欢打台球，我被邀请过去的，我刚到没多久，那个合作伙伴突然说临时有事就走了。”
沈溯说到这里顿了顿，偏头看向他，“我准备玩三局的时候，你突然出现着实吓了我一跳。”
当时那个合作伙伴说临时有事离开后，觉得无聊就玩了两局。
正准备继续玩下一局时突然瞥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的男人，吓得立马握紧了手里的球杆差点挥过去抽人。
好在穆臣身手不错，抬手一下就稳稳抓住挥过来的球杆，才没发生抽人的尴尬场面。
穆臣笑道：“本想给你来个惊喜的，没想到换成惊吓了。”
找到沈溯的车，穆臣朝他伸出手，“车钥匙给我吧，你给导航输入回家的路线。”
沈溯掏出车钥匙递给他，“你怎么不问问咱俩家在哪？”
“我猜你早就把咱俩以前住过那个小区退租了，我能想到的就是你赚大钱买了新房子。”
穆臣抛了抛车钥匙，绕到那辆黑色迈巴赫驾驶座车门前拉开坐进去。
沈溯笑笑，也坐进副驾，给导航输入家里的地址，穆臣发动车子驶入车流之中。
到达目的地，穆臣下了车，抬头望着眼前这栋三层楼高的别墅。
“这里是我们的家，回头把你的名字加在房产证里。”
穆臣愣了下看着他，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甜丝丝的。
沈溯伸出长臂揽着穆臣肩膀往家里走去，然后按亮一楼所有的灯。
“你回来得太突然了，你以前那些衣服我有好好收拾在一间衣柜里，但现在的你估计穿不了，暂时穿我的吧。”
穆臣有些疑惑，“为什么我穿不了？”
沈溯抱臂后退几步，上下打量穆臣，客观点评：“比以前壮实了一些。”
穆臣低头看了看自己，脱下风衣，里面是白T，绷紧胳膊，肱二头肌更明显了，得意地笑道：“是不是跟你一样壮了？”
沈溯笑了笑。
穆臣看着他，突然说：“你好像比以前话多了点，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因为是你才话多了点，对外我还是老样子。”
“饿了吧，我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茶几上有水果，先吃点垫垫肚子。”
沈溯转身时脱下银色西装外套拿在手里，换完拖鞋准备往客厅里走。
突然有什么东西重重撞上后背，一双手从后伸过来环住他的腰，肩上埋着温热的脸，站着不动了。
“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整整六年多？”穆臣声音有点闷闷的。
沈溯看着前方，没说话。
穆臣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对不起沈溯，当年我一腔热血就答应队里的安排，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
“穆臣，”沈溯偏头打断他的话，“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