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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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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9:00
齐沿去医院看齐路遥。
回去的路上,他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盯着那幅盯了一周的古画。价格还是偏高,卖家死活不肯松口。他倒不是缺钱,只是不喜欢当冤大头。
“啧。”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齐沿把它塞回西裤口袋,转头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
到公司后,他机械地走进办公室,刚坐下,手机震动。是那个古画卖家发来的消息。
Y:最低一万五。
齐沿靠在椅背上笑了,回复:成交。
反正明天就是周六,干脆亲自去取。
第二天。
他起得早,换了身休闲装,开车直奔市中心。卖家的工作室主要做文物修复,位置不难找。
停好车,他刚下车,就看见街边站着一个提着包的男人。对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简单确认交易信息后,齐沿接过画,展开看了一眼——
一阵风刮过,那张薄如蝉翼的古画“嘶啦”一声,裂了。
齐沿:“……”
他抬头,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这儿能修古画吧?”
男人点头,领他进屋:“我叫何雨灯。”
工作室不算大,但整洁。工具和画作分开放置,最右侧摆着一张宽大的修复桌。何雨灯从他手里接过破损的画,随手放到一旁,又从旁边抽出一张纸铺平,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齐沿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何雨灯瞥了他一眼,从外面拖了张椅子进来,示意他坐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齐沿就坐在那儿,看着何雨灯喷水、铺纸、压平,动作行云流水,专注得仿佛世界里只剩他和那张画。
“好了吗?”齐沿问。
何雨灯像是突然惊醒,轻轻打了个寒颤,舔了舔嘴唇:“这几天天气不好,你过几天再来拿吧。”
他低着头,视线始终落在自己手上。齐沿盯着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指,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
齐沿在医院走廊撞见齐树大步走进一间病房。他挑眉,慢悠悠跟过去,透过门上的小窗往里看——
正对上何雨灯的眼睛。
何雨灯眼下泛着青黑,但那双浅褐色的瞳仁依旧清明。他看了齐沿一眼,又淡淡移开视线,重新望向齐树。
齐沿扯了扯嘴角,掏出手机,对着病房里“一家三口”拍了张照,边走边给何雨灯发消息。
别搞:挺幸福啊。
何雨灯慢吞吞地拿起手机,回复:
Y:我也是刚知道。
他其实早该猜到的。都姓齐,长相还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一直没往那方面想。
他闭了闭眼,又发了一条:
Y:对不起。
齐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雨灯没做错什么,错的是齐树。
几天后。
齐沿去买退烧药,正好撞见何雨灯出院。他一个人拎着包,右手还缠着绷带,却硬是提着最重的那个袋子。
齐沿走过去,直接从他手里接过包:“叔叔阿姨呢?没来帮忙?”
他本来想说“我爸和阿姨呢?”,但看着何雨灯苍白的脸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何雨灯抬头看他,沉默了几秒才说:“我一个人住,那天只是来看我。”
他伸手想拿回包,齐沿侧身躲开,何雨灯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齐沿喉结滚动了一下,把人扶正,拎着包往前走。
何雨灯站在原地,有些恼火。
齐沿把包扔进后座,回头看他:“怕什么?我又不带你回我家。”
何雨灯瞪他一眼,拽了拽后座车门——没开。
齐沿笑了一下:“副驾没锁。”
何雨灯坐上副驾,齐沿点了根烟,刚咬住又拿下来,反复几次。何雨灯转头看窗外,低声说:“别抽烟。”
齐沿把烟收起来,嗯了一声。
十月
齐树突然要办爷爷的追悼会。齐沿对爷爷印象不深,但齐路遥肯定会闹,毕竟他是爷爷带大的。
——何雨灯会来吗?
齐树在外面的私生子不止一个,何雨灯算是其中最安分的,剩下两个一个比一个能作妖。
追悼会排场很大,但姓齐的没几个。齐沿睡到日上三竿才去,到场时仪式已经开始。
何雨灯受邀出席,露了个面就躲到角落吃东西。齐沿走过去,伸手:“画呢?”
何雨灯把水杯放下,翻出手机相册,给他看修复好的古画照片。
齐沿弹了下他的额头:“铺张浪费是坏习惯。”
何雨灯捂着头,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走了,别被坏人拐跑。”齐沿拿过他喝了一半的水,一饮而尽。
十二点。
何雨灯迷迷糊糊被人扶进酒店房间。他意识模糊,只觉得热,直到听见门锁“滴”的一声——
下一秒,房门被人踹开。
齐沿一把将他捞起来,何雨灯恍惚间看见地上躺着个啤酒肚男人,和齐沿耳骨上那枚冷硬的硞石耳钉。
他被带进另一间房,齐沿把他放在洗手台上,卡进他双腿之间,问:
“做不做?”
何雨灯看着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声音发颤:“别让我太疼。”
第二天。
何雨灯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齐沿正靠在床头看文件,见他醒了,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我家。”
何雨灯愣了下:“……你家?”
“嗯,我一个人住。”齐沿把他捞起来,找了件衬衫给他套上,“怕了?”
何雨灯没回答,只是问:“你妈要是知道我们这样,会怎么样?”
“不知道。”齐沿漫不经心地系着扣子,他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仿佛在讨论天气。
何雨灯垂下眼,不再说话。
几天后。
齐沿坐在办公室里,助理递来一份资料:“齐总,查到了,要报警吗?”
他摇头,翻看着何雨灯的履历——成绩优异,履历干净,完全是个“别人家的孩子”。
手机一震,何雨灯发来消息:
Y:反悔了。付我初夜钱。
附带一张银行卡号和亲密付申请。
齐沿气笑了,直接设了额度,回复:
别搞:吞金兽。
Y:你没爽到?
……齐沿没回。
——确实爽到了。
晚上7点。
何雨灯把修复好的画装进画筒,拍照发给齐沿:
Y:完工。何时取?
别搞:今天下班,八点。有时间吃饭?
Y:遵命。
齐沿站在办公室,听着电话里齐树的咆哮,不耐烦地挂断。他拿起外套下楼,看见何雨灯已经等在餐厅门口。
“有惊喜。”齐沿笑着说。
何雨灯挑眉,故意夸张地捂住嘴:“哇塞塞!小哥哥给我准备了森么?我尊嘟好激动——”
电梯门打开,外面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何雨灯立刻躲到齐沿身后,直到门重新关上,齐沿笑得肩膀直抖:“何雨灯,你真是……”
何雨灯推他:“快走,饿死了。”
包厢里,坐着两个人——那天在酒店试图对何雨灯下手的啤酒肚,和他的同伙。
齐沿靠在门边,笑吟吟地说:“惊喜吧?”
何雨灯愣了一下,看向齐沿。
齐沿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随便你处理。
那两人跪在地上,冷汗直冒。何雨灯沉默几秒,突然抄起桌上的红酒瓶,“砰”地砸在桌角——
玻璃碎片飞溅,红酒洒了一地。
何雨灯看着坐在桌边的女人,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是他生母,王于于。
“妈。”他开口,声音平静。
王于于睨他一眼,笑得轻蔑:“没叫‘阿姨’,真是长大了啊。”她目光落在他指节上的淤青,“拳头疼不疼?”
她在计较那天晚上的事。
何雨灯扯了扯嘴角
“内伤,是你打的,还是你姘头打的?”
他继续道:“齐沿打的。”
——齐沿,齐树和苏槱的亲生儿子。
王于于的指甲掐进掌心。
何雨灯看着她,忽然笑了:“我和齐沿在一起了,你满意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每个字都像刀子,狠狠扎进王于于的神经。她猛地站起来,抬手就要扇他——
何雨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缓缓收紧。
“眼光不错吧?”他歪头,笑得天真又残忍,“挑了个最有钱的,长得帅,活又好,而且……”
“啪!”
一记耳光打断了他的话。美甲的尖角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何雨灯舔了舔嘴角的血,继续笑道:“他可爱我了。”
王于于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盯着何雨灯的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愤怒,没有痛苦,甚至没有嘲讽。
——像个死人。
她踉跄着后退,几乎是落荒而逃。
工作室重新安静下来。
何雨灯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忽然觉得有什么更痛的东西在胸腔里翻涌。他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手指发抖。
——真是疯了
他恨齐树,也恨王于于。
——前段时间,她甚至让他故意弄伤自己的手。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早已没有疤痕,可疼痛却像烙印一样刻在记忆里。
“老板?”实习生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雨灯抬头,看见她抱着一摞盒子站在门口,目光却落在桌上那幅画上——
“水!水漏了!”
他转头,看见水壶倾倒,黄色的液体正顺着画边缘蔓延。
公司
齐沿坐在会议室里,听着那群老东西吵得面红耳赤,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消息:“联姻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附着一张照片——女孩二十出头,笑容明媚。
齐沿冷笑。
他不结这个婚,就得齐路遥结。可他才二十二,凭什么?
想到那群私生子,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何雨灯是其中最安静的一个,却也最让他放不下。
傍晚,何雨灯的公寓
何雨灯推开家门,愣住了。
——齐沿正坐在沙发上逗猫。
他穿着白色休闲西装,头发微乱,布偶猫窝在他腿上,仰着头让他挠下巴。
见何雨灯站在门口,齐沿放下猫,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动作自然得像这个家的主人。
“备用钥匙藏得真低级,”他笑着指了指对联,“不怕掉下来?”
何雨灯抿唇:“你怎么来了?”
“阿姨和齐树说你不见了,电话也不接。”齐沿耸肩,“我找你下属问了地址,想吓吓你来着。”
他伸手把何雨灯拉进怀里,冰凉的鼻尖蹭过他的耳垂,忽然低头,轻轻吻在他脸上的结痂上。
何雨灯眼眶一热。
“我不要你的钱了。”他哑声说。
“我要你。”
齐沿笑了,指尖抚过他颈后的皮肤:“受什么委屈了?”
“我妈知道了。”
“她打的?”
“嗯。”
“疼吧?”
何雨灯把脸埋进他肩窝,像只终于找到归处的流浪猫。
深夜
齐沿抱着何雨灯躺在床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腰。
——半小时前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何雨灯泡在浴缸里,水汽氤氲,他伸手勾了勾齐沿的指尖:“睡衣帮我拿来。”
齐沿喉结滚动:“你出来,我给你穿。”
那只手缩了回去。
“你过来,我给你脱。”
水声哗啦,齐沿掀开浴帘,看见何雨灯潮湿的发丝和泛红的肩颈——
要命。
……
“睡不着?”何雨灯迷迷糊糊地问。
“嗯,太激动了。”齐沿亲了亲他的发顶。
何雨灯含糊地“嗯”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次日,咖啡馆
齐路遥盯着齐沿脖子上的红痕,一脸嫌弃:“神经病。”
齐沿懒洋洋地搅着咖啡:“少爷我找到下家了,不上班了。”
“嫌钱多?”
“钱不嫌多,但嫌脏。”齐沿咧嘴一笑,“万一哪天蹦出几个私生子找我要钱,多麻烦。”
齐路遥翻了个白眼:“准备当彩礼给女朋友?”
“早着呢,关系还没稳定。”
“那就老实上班。”
齐沿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起身拍拍他的肩:“走了,记得结账。”
“……有病。”
午后,工作室
何雨灯低头修复古画,腰还酸着,拇指和虎口隐隐作痛——昨晚挣扎得太狠,手腕都捏紫了。
实习生递来化学剂,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您没事吧?”
“没事。”他头也不抬。
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何雨灯看着地上摇曳的树影,忽然伸手去抓光斑——
一阵风吹过,光溜走了。
他抬头,看见齐沿靠在超跑上,墨镜遮住半张脸,头发梳成背头,笑得张扬。
“去哪?”何雨灯坐上副驾,摘了他的墨镜把玩。
“市里。”
“我们不在市里?”
“超市。”齐沿凑过来帮他系安全带,嘴角蹭过他的耳垂
“嘁”
话一出口,何雨灯就后悔了。
齐沿捏住他的后颈,狠狠吻上去。秋天干燥,他唇上有死皮,何雨灯咬住那片死皮一扯——
“嘶。”齐沿舔了舔渗血的嘴角,眸色更深,“舔出火来了,怎么办?”
何雨灯勾唇,指尖划过他的喉结:“憋、死、你。”
两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牵着手逛街,引来不少侧目。
何雨灯咬着两块钱的包子,嘟囔:“手是非牵不可吗?太猎奇了。”
齐沿:“我看你一米八都没有。”
“我一八二!”何雨灯瞪他,“巨人!”
齐沿笑,攥紧他的手:“风太大,听不见——”
何雨灯翻了个白眼,却任由他牵着。
敞篷跑车疾驰在盘山公路上,何雨灯抓着车门喊:“慢点!”
齐沿笑得放肆:“慢点就吃不上饭了!”
风裹挟着草木香扑在脸上,何雨灯仰头看着掠过的树影和远处的瀑布,忽然觉得——
这样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