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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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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当天,一家人送陶兰泽抵达考场后,便在门外等待。
考试还没开始,父亲便接到电话,拉着陶如琢去迎接把车停在考场不远处的叔伯。
陶如琢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接着,父亲便说,我们几个人合伙投资最近最赚钱的短剧项目,你帮我们参谋参谋。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陶如琢不想在考场外和乡里乡亲拉拉扯扯,便上了车。
十几分钟后,被拉进饭店,叔伯们讲话倒也开门见山,说是得知他父亲一心想要筹拍一个短剧圆梦,于是集体支援他父亲,不料投钱后剧组出了问题。导演出丑闻,财务出问题帐目混乱,钱陷在里面一时拿不回来。偏偏现在又有新的好项目出现,几人不知是否该继续筹钱参与。
他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爸之前沉迷短剧,现在脑子一热,又做上了发财梦,兜里没钱就去借。
原本亲戚是不会随便借钱给他爸。
偏偏爷爷到处为他打广告,说他要入赘杜家。这下,亲戚们为了讨好他,把他爸当作送上门的肥肉,主动贴了上来。
人啊,就是不会受到教训。
这样的破事他已不止一次替父亲处理了。一个男人,既不擅于钻营社会规则寻找漏洞来赚钱,又不能吃苦耐劳办实事。偏偏自尊心极强,配得感高,因亲戚们瞧不起,心里憋着一股劲,天天妄想一夜暴富,逆天改命。所以无论怎么劝,用上什么样的手段,总有一天会被发财梦引诱落入陷阱,简直无可救药。
陶如琢怒火中烧,在学业上拼搏,又要应付杜家人,已经很累了。偏偏父亲还要给他加重担。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治疗这病,得从源头下手。
对父亲来说,他的存在,今后可能获取的社会地位,就是父亲最大的翻身资本。
因此他心里发了狠,意在戳破他爸的妄想。于是,先对几位叔伯说会好好考虑一番,接着拉上父亲离开。
打车回程路上,父亲一直讲这个项目有多好多好。
而他却让的士司机把车开到MR-LUCY清吧附近。
父亲迷迷糊糊地跟他进了酒吧,酒保见到陶如琢后,立马殷勤招待,父亲走社会多年,立马觉得此地气氛不对劲:“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陶如琢找了张空桌坐下,而后低声说:“我是不会跟杜雅言结婚的。你到处吹牛借钱,我没有能力还上。”
“你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我不喜欢她。”
“哪对夫妻不是在凑合,即使因爱情而结婚,相处久了,矛盾增长,感情也就淡了。只要在一起对彼此有利,日子照样能过。”
“我不可能结婚的。您还是趁早死心吧。”
“别开玩笑,你不结婚,难道要献身科学。”
“爸爸,你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寻常吗
父亲扭头看来看去,发现墙上海底生物闪着光,一道六色彩虹从墙上流过。很快,他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你弟考试要结束了,我们快走。”
“喝一杯再走。我累坏了。”
“累了也不该酗酒。”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人累了需要释放,所以到处花天酒地。”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好孩子。”
“你眼里的好孩子,是不会来这种酒吧的。”
父亲的笑容裂开了:“别跟爸爸开玩笑。”
“爸爸,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你只是太累了,走吧,我们回家,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高考马上要结束了,你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服务员把酒端到陶如琢面前,父亲抢过酒杯:“别喝。”
“来酒吧当然要喝酒。”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脏东西。”父亲一脸嫌弃。
陶如琢笑了:“爸爸,我跟他们是一样的。”
“胡说什么。你这是在干嘛。”父亲明显慌了,拽着他离开“快走,我们回家,回家。”
服务员上前阻扰:“先生,你不能强迫别人。否则我要报警。”
父亲气呼呼地说:“报警?我才要报警呢。你们给人灌了什迷魂汤。”
服务员:“我们是合法营业的酒吧,请您不要污蔑。”
父亲涨红了脸。
陶如琢不想看闹剧发生,已经翩然离开,父亲默默跟在他背后,与他一起打车回校,接回弟弟。
弟弟语文考得好,正在兴头上,丝毫没发现什么异常。
午后,他在家研究语文试卷,父亲借口要研究学校留下。母亲独自送弟弟出发考试后,父亲再次来找他。
他假装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的内心挣扎过,也尝试过,但我对女人是不行的。”
父亲:“你不是最擅长配药吗?你可以自己配药啊。再说了□□和□□不都是个洞吗,都一样。”
“很抱歉,我是下面那个。”
父亲仿佛被晴天霹雳辟中,面色惨白,全身颤抖,无法言语。
陶如琢见状,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他一直生活在父母的期待中,不敢展露真实的自我,不停掩示“错误”,以期得到父母的爱。
可得到的却是更加沉重的、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包袱,这一刻他终于把要命的包袱,狠狠地甩在父亲脸上,碾碎父亲的希望,扼杀父亲的幻想。
这个曾经抹杀过真实的他的“敌人”幻灭了。
直到这一刻,不孝的他才真真正正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好用的阶级跃迁工具。
当弟弟参加最后一场考试时,父亲才把他出柜的事,告诉母亲。
父母俩沉默许久,最后决定把弟弟送到外地读书,算是保住家里独苗苗。
这一回陶如琢没有阻止。不是因为失去了立场,而是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他希望弟弟能在高考后,恢复冷静,保持平和,好好地考虑两人这段感情。
这条路荆棘丛生。他不希望弟弟脑子发热一头扎了进来,希望弟弟能去外面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去结交更多了不起的人,希望弟弟能对他的才华祛除,意识到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这样才能避免不必要的悲剧。
这是他理智上的考量,却不是感情的选择。
他爱弟弟,就像鱼儿离不开水。离开弟弟,便成了浅滩上的鱼,在漫长的暴晒中艰难地苟延残喘。
这一回理智与情感的博弈,理智终于占据上峰。他收起自己的浓烈的感情,平静地对待弟弟。
城堡的晚宴结束后。杜小姐送他们一家子回家,一路上,活泼的弟弟依然一言不发。
回到家便钻进书房画画。
父母们仍在商量着如何选最好的学校与专业,而他洗了个澡,早早上床睡觉。
身体疲惫,心力枯竭,偏偏大脑依然活跃,陶如琢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梦到火焰灼烧全身,蛇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他住命根子,吓得清醒过来。
此时弟弟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猫在他旁边,双瞳闪着危险的光,手里做着“危险”的动作。
“嗯哼,阿泽呀……”陶如琢低声轻唤。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出/柜。”弟弟在质问。
“我去清吧,被爸爸发现了,就顺势承认。”陶如琢颠倒因果。
“你为什么要承认,你若不承认,他那么爱自欺欺人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难道你怕他逼婚?还是说担心他借着你要入赘杜家的名义,到处借钱。”
“他已经打着我的名义到处借钱了。”
“可恶啊,得阻止他。”
“别劝了。他知道我出柜后,就死了心。”
“可恶,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是不是存心要送我离开,是不是想独自对抗杜氏。是不是不信我有能力与你并肩作战。”
陶如琢无从反驳,他的弟弟是那么地聪明,早就看穿了他,令他的懦弱、自私与残忍无处循形。
他能言擅辩的嘴无力反驳。一张嘴,便是孤独的夜莺在唱求偶的歌谣。只想夹住弟弟,不用顾忌任何后果你侬我侬,可理智告诉他,停下来,把话说清楚。
“阿泽、阿泽、阿泽,你先住手。”陶如琢无力地推拒着。
一声声亲昵的呼唤,无异于欲拒还迎。陶兰泽索性低下头,张口感受呛喉的沸腾。
甭管哥哥心里想什么,至少是需要他的。
他是徒步穿越沙漠几天几夜没有饮水迷途者,遇到仙人掌,便扑了上去不管不顾地吮吸,不介意嘴巴被刺伤,不在乎汁水是否有毒。只求把所有甘露都化作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被呛到,咳嗽不止。
哥哥起身帮他顺气,他一边喘气,一边埋怨:“你又要抛下我了。”
“我不会的,阿泽。”哥哥吻了吻他唇角的黏/腻。
“我不想离开,你怎么不替我求求情。”
“你不想一辈子在家人荫蔽下吧。”
“当然。”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这都是借口。你跟杜小姐的事究竟怎么样了。”
“我不会跟她结婚。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伸手抓住了他的把柄。
“不管拒绝的后果是什么,让我留下,跟你一起承担,好吗。”
“如果我真的得罪了杜家人,你以为自己躲得掉吗。”
这话令陶兰泽无法反驳。
是啊,就算他逃到国外,人家想搞诛连,他也没办法。可是……
陶兰泽看着哥哥的手,火气飞流直下,发脾气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然而哥哥突然停手。
“你等一下。”哥哥说完便下了床。
怎么了,哥哥是要做清洁吗。是怕敏感的母亲发现蛛丝马迹吧。
谁知哥哥居然取出个保险。
“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陶兰泽急了起来。
“我今天洗得很认真。”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陶兰泽真的急了,他觉得把事情搞砸了,
明明想要的是哥哥的真心,却表现得像个搞偷袭的。
“你不想要吗。”哥哥嗓音低沉,像古筝中最低音的弦被轻/撩。陶兰泽感觉更慌张了,他所有的主张和埋怨,在哥哥的行为面前显得像无理取闹。
可他还是有所坚持:“你才刚刚……这样会不舒服的,下次再……。”
“可是我想要。”哥哥用食指按住他的嘴,撒娇道。
“噔!”的一声。陶兰泽心里紧绷的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