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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何小弟要不要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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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村口停下，王玉兰和陈朗笑着从银杏树下石墩子上起身，老人似乎等了很久，猛一起身踉跄了一下，倒是五岁的小侄子生龙活虎的，蹦跳间脆声叫着“小叔”，人扑过来像一颗小炮弹砸进了陈琦怀里。
“小叔！我想你！”陈朗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圆头圆脸圆眼睛笑起来特别招人喜欢。
陈琦蹲下来，捏捏他的脸颊，柔声道：“小朗长高了，在家听奶奶话吗？”
“听话，”陈朗两胳膊圈住陈琦脖子，小腿很自然的往陈琦腿上搭“小叔抱抱，举高高。”
陈琦笑了，一把搂住陈朗起身架到脖子上，明明五一回来也这样举过，小半年不见，这次明显感觉沉了不少，“小崽子，明年小叔要举不动你了。”
“还不赶快下来，不知道自己多沉吗？”王玉兰笑着拍下陈朗屁股，小家伙嘻嘻哈哈哈扭动起来，跟王玉兰玩起了打不着的小孩游戏，小牛犊子浑身蛮劲，陈琦险些抱不稳。
李瑞把后备箱的礼盒拎下来，拍了拍陈琦肩头，冲王玉兰摆手，咧嘴笑道：“大娘，我先走了，我妈等我吃饭，有空看您。”
“好好，快回吧，有空过来，大娘给你炖排骨。”王玉兰笑道。
进了院门，陈琦看着眼前破败的瓦房心头涌上一种无力的挫败，其实每次回来都不免被这种挫败包裹，这次尤甚。
环顾院子，墙面还是那个斑驳的墙面，红辣椒依然挂在屋檐下，正屋的大门已经掉漆，上面歪歪扭扭的涂鸦应该是小朗的手笔，进到屋里，白色墙面几处明显的裂痕处已经剥落露出冰冷的灰色水泥。窗帘的年头跟陈琦差不多岁，下摆一缕一缕像极了地里的玉米须。
屋里扯了很多线，电线应对陆续添置的电器，另外的钢丝绳挂了毛巾、衣架应对雨天晾晒衣服的需求。
陈琦扯过那条洗得稀薄破洞的毛巾，鼻子一酸，眼眶有点发红，他很后悔没有把何东宴扔掉的浴巾找回来，至少那个浴巾不破不烂，若是王玉兰知道了肯定少不了嘟囔“好好的东西，跟新的一样，挣钱不容易，可不敢乱扔东西”。
王玉兰早就备好了菜，陈琦一回来十多分钟，一个肉菜，两个素菜就出了锅，陈朗很懂事的帮忙盛了米饭。
“我爸不在？”陈琦就着青菜扒拉米饭，王玉兰叨了两块红烧肉到他碗里。
“还是老样子，几天都不着家。”王玉兰面上无波无澜，眼神里都是失望和麻木。
“他最近没再跟你动手吧？”
“没有，不用担心我。”
“妈，给你的钱多吃点好的，钱不够跟我说，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瘦了？”
这话陈琦刚一见王玉兰就想说了，上次五一回来就觉得老太太瘦了好多，这次枯瘦的感觉更为明显，人老了，身上再没点肉，脸颊眼睛的凹陷就会非常明显，王玉兰明明才五十多岁，现在看来像个风烛残年的70岁老人。
“跟你说了我减肥呢，”王玉兰若无其事的笑笑，顿了顿又说“你拿的那些东西我都不爱吃，你妈就吃得惯自己做的，你啊，难得回来，一会去你王婶儿那提两兜过去看看。”
陈琦应声，严厉交代母亲好好吃饭，对自己好点，健康最重要，他指了指特意放桌上的圆瓶子道：“那个是西洋参，专门给你买的，很贵的，你留着自己吃，对身体好，不许送人。”
陈朗好奇地看了一眼，梗着脖子道：“我也要吃。”
陈琦斜了他一眼，老太太瘦的一把骨头，大孙子喂得白胖结实，反过筷子在圆脑袋上敲了一下：“就知道吃，明年上小学拿不出成绩等着饿你肚子！”
陈朗摸了摸头，讪讪一笑，很有眼色地钻到王玉兰怀里，狐假虎威起来“小叔坏！奶奶才不舍得饿我！”
陈琦：“…..。”
一连串了三家街坊，陈琦慢慢回过味儿来。
每去一家，婶子、大娘、伯伯打个寒暄，老人领着陈琦进屋，沙发上坐着脸熟的姑娘羞答答的样子搞得陈琦都不敢正常说话了。
说起来张希跟自己还是初中同学呢，上学时候假小子一个，听说高中毕业去了南方打工，这姑娘长头发红嘴唇，满手布林布林水钻指甲的样子让陈琦很不适应，陈琦还记得她小时不光样子像个男生，下手也厉害，王涛那小个子特别怕她，这姑娘一吼，王涛当场就尿湿了裤子。
也不知是不是受这段“霸凌他人”影响，张希拽过陈琦的手握着婆娑的时候，陈琦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孔炸开，险些当场弹跳起来，嗖地抽回了手，嗫嚅半晌，最终编了一句“我妈喊我回去吃饭”，说罢，双脚踩了风火轮一样仓皇逃窜。
从相亲的角度看，王玉兰安排张希这样的对象，陈琦多少也能理解。可是……周岚姐又是什么情况，上次五一回来刚听说她离婚了，比陈琦足足大了六岁，这老太太选儿媳妇的标准是不是放的也太宽了，是个女的就行？
陈琦真的是无语到家了，走着走着到了李瑞家，把人叫出来河边走走，再不吐槽两句这日子一天待不下去。
“这有什么难的，”李瑞递给陈琦一瓶冰镇可乐，自己也开了一瓶“你当着大娘的面，把衬衣一脱，绝对不再给你安排姑娘。”
“滚！”
陈琦朝李瑞腿弯处揣了一脚，李瑞险些跪倒在地，稳住身子，提拳就往陈琦胸口砸了一拳，嘿嘿一笑，几步跑远。
呵，要是让老太太知道身上这些痕迹都是一个男人办的好事，姑娘还不得成卡车的给他安排。
“没办法，老家就是这样，村里结婚都早，你妈的心情也能理解，你哥再怎么着也都有孩子了，她的任务就剩你了。”李瑞踢着脚边石子，总算说点人话。
“我养着一家子都够难了，哪有本事再养老婆孩子。”陈琦朝水里扔了一个石子，三个圆心水波荡漾，他无措的抓了抓头发“活着好累呀。”
李瑞拍拍陈琦背心，宽慰道：“张希和周岚姐都是独女，家里在咱们村还算可以，只要女婿靠谱，这俩都属于给点彩礼意思一下就行的，你还没明白大娘的意思吗？到时候孩子一生，女方家里都是能帮衬的，当然了，谁都不能既要又要，你看张希性格多强势，周岚姐也是，稍不满意就离婚回娘家，这个就看你个人了，没钱就得多忍着点。”
陈琦很意外的看了了李瑞一眼，明明这沾花惹草的渣男比自己还小了两岁半，现在说起话了一套一套的。
“看什么，哥都是当爹的人了，过来人的话你得听哥的。”李瑞仰了仰下巴，骄傲起飞就差一对翅膀。
俩人出去，李瑞总被认成年龄大的那个，这不能怪他面相老成，实在是清秀如陈琦，即便毕业两年还总被当成高中生，时间久了，李瑞哥来哥去的，陈琦也懒得在这种无聊的称谓上拨乱反正了。
“哎，说真的，你要找个村里条件好的，顶破天能好到哪去，你那女客人家里条件咋样？我跟你说，长得好看真能当饭吃，你看冬宴最近业绩这么好，不都是有钱的奔着他那张脸去的吗，这就叫颜值变现，你多比较比较，哪个女客人的车好你下手那个，先别傻啦吧唧说自己家农村的，等生米煮成熟饭，孩子怀上了再谈结婚的事，彩礼也省了，孩子也有钱养，你们家那点负担在富婆那里都不是事儿，哎，我发现代驾这个活儿还挺适合破圈的，不行晚上我也去会会富婆去……。”
陈琦对李瑞后面的建议完全没有兴趣，代驾这么久女客人比例微乎其微，倒是不少耍流氓的男客人要倍加小心。当然这也不是他思虑的重点，他倒是对于何冬宴的部分想了很多。
何冬宴的社交账号粉丝还在疯长，评论区已经有大胆的女粉丝开始叫他老公，也有人开玩笑问买包送不送帅哥，更有大胆的男粉丝留言，哥们儿长得完全是我的菜，处对象不，性别能不能别卡太死……
夕阳逐渐下沉，水面波光潋滟，碎了一片金色，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破碎，失落，怅然，说不上来的心堵。
明明自己没有能力负担何冬宴，明明是自己着急给他办身份，明明是自己推着他早点上班的，现在，何冬宴越来越好，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陈琦确定这不是嫉妒，他希望何冬宴好，他是何冬桉的弟弟，他是自己现在想到就控制不住的悸动，陈琦希望他好，真心希望他适应来这里的每一天，可这份失落怎么这么酸涩，他在怕什么？怕何冬宴的选择太多，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可笑，陈琦，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何冬宴可能偶尔踩了一根光秃秃的树枝，等他真正回归属于自己的茂盛森林，谁还会需要那跟脆弱的树枝。
原来…这种失落是……不再被需要了。
临睡前，何冬宴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今天有漫展活动，何冬宴COS的是一个大火的仙侠小说男主，说起来也有点本色出演，完全就是上辈子的何冬宴。
一袭白色直襟长袍，白玉腰封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白玉银冠，乌发束起，不苟言笑的何冬宴清冷俊美，好一个脱尘出俗的翩翩公子。
二公子：媳妇儿，今天拿了二等奖，给王涛他们分了四成，剩下的都给媳妇儿保管
陈琦牵了牵嘴角，回他：漫展好玩吗
二公子：还行吧
陈琦：还想回去吗
二公子：想
陈琦：在这里不开心吗
二公子：小琦琦给我吃就开心
陈琦：滚
二公子：睡不着，能视频吗
陈琦：不能，我妈我侄子都在
二公子：拍个照片给我
陈琦：？
二公子：哦，对，你不方便，那我拍吧，何小弟要不要看
陈琦：滚
一分钟后，陈琦收到一张何冬宴撅着嘴的大头照，隔着屏幕，陈琦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喯儿”。
陈琦把这张照片点了保存存进了私密相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