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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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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民难得晚上回来，将近11点，厨房饭菜早就收拾了，王玉兰刚躺下又被他吆喝着起来做饭。
陈琦看不下去，手机丢去一边，从里屋出来冲王玉兰喊：“让他自己做，妈你别管他。”
王玉兰叹了口气，枯槁般的面容布满疲惫和沧桑，她摆摆手，披了件薄衫，边从床上起来边无奈地看着陈建民：“吃啥，给你做，金凤姐那口子走了你知道吧，不定谁明天咋样呢，吃一顿少一顿，也总比输了强。”
“你他妈的敢咒老子，”陈建民怒目圆睁，抬手就想给王玉兰一巴掌，余光瞅见陈琦喷出火的双眼，嗤笑一声，嘲讽道：“老子怎么开心怎么来，身体好着呢，咱俩要死也是你先死！”
“好，我先死，鸡蛋汤面吧，我的饭你也是吃一顿少一顿。”王玉兰已经出了堂屋，过瘦的身躯在宽大的罩衫下空洞的晃着。
陈琦摸了把鼻子，控制着把眼泪摁了回去。
他很想像陈野那样一言不合就把陈建民打到住院，可是这样做除了泄愤，什么也改变不了，反倒要支出额外的医药费让自己雪上加霜，照看孙子已经够辛苦，自己拍拍屁股上班去了，看护伤员的任务还得是王玉兰。
似乎人的命运就是既定的禁锢，无论你怎么挣扎都是无解。
陈建民已经开始很大声的刷起手机，他点了支烟，猩红的点在嘴边忽明忽暗，陈琦看了眼熟睡的陈朗，语气又冷又硬：“小朗睡了，去院子里抽。”
他也只能如此，看似冷硬强势实则无奈。
第二天一早，陈建民喝了半碗粥揣了两个包子就接着电话出门了。
桌上三个人安静吃饭，谁也没问陈建民一句去向。
陈琦让陈朗赶紧把粥喝了，跟李瑞约好了一起开车去镇上转转，充气城堡，游乐园，都是陈朗念叨好久的。
“隔壁老杨家闺女也回来了，见见再走。”王玉兰抱着碗喝粥，传出的声音轻飘飘的。
“妈！”随意也好刻意也罢，陈琦终于不想再配合了，“我才22，一点都不想结婚，咱家这种情况找了也是拖累人家，你把我和我哥拉扯大，现在又带小朗，你不觉得累吗？我管好我自己的生活，小朗慢慢大了，上学去了，你能有点时间做点自己想做的不好吗？”
王玉兰把碗搁下，筷子轻轻摆在碗沿，她深深望着陈琦，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琦也搁下碗筷疑惑的看着她。
“你过来。”王玉兰摁着膝盖起身，径直往堂屋走。
陈琦拍了拍陈朗的圆脑袋，嘱咐他把粥喝完，一会儿就走，陈朗很乖的点头。
王玉兰从抽屉里拎了一个无纺布袋子出来，扫到上面南城某某医院的字样，陈琦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六感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尤其是一些不好的预感，总是准得可怕。
王玉兰已经到了胃癌晚期，难怪整个人越来越瘦，陈琦早该觉察到的。上辈子的母亲也是五十多岁去世的，汤药喝水一样的灌，很长一段时间陈琦对母亲的印象都是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偶尔痛苦的呻吟才提醒他，母亲还活着，痛苦的活着。
“你去了南城怎么不跟我说？”陈琦一张张仔细查阅袋子里的检查结果，知道王玉兰怕他担心还是忍不住抱怨。
“这个事迟早瞒不住，医生说大概还有一年光景，我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现在化疗也多半是浪费钱，没什么意义，小琦，妈知道你懂事，是个孝顺孩子，在这件事情上，妈希望你听我的，我不想去医院受那份罪……。”
“可是……。”
“你听我说，妈这辈子没有为自己活过，你也说了想让我做点自己喜欢做的，妈确实活得累了，本来不想再管你结婚的事情的，现在这个情况…..”王玉兰哽咽起来“妈要走了，小琦就只能跟着你了，妈没用，拖累了你，我就想着要有个女人在家里帮你打理后方，你能安心工作赚钱。”
“本来我就想拖着，能多撑一天你少辛苦一天，金凤姐那口子走了，她来找我，她说我这辈子活得不值，为老公为孩子为孙子，一辈子没想过自己，临走了，管它一年还是半年，为自己活几天！她那口子有个小轿车现在她开的还挺像回事的，她说网上有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姐妹，自己开车还出了国呢，我呢，没想那么远，金凤姐想让我跟她搭个伴儿，我也想最后这一年自己活几天为自己的日子。”
陈琦的眼泪像决堤的湖，喷涌而出。
这个瘦得脊背突出的女人，一辈子被苦难压着，她善良、慈爱、坚韧、勤劳……再多的美好贤德都改不了命运施加给她的残忍。上辈子如此，这一世，终究也逃不掉。为什么会这样，苍天有眼为何对蚍蜉的痛苦视而不见！
第二天是十月5号，陈琦一早抱着陈朗在村口的银杏树下等李瑞开车过来，旁边石墩子上有两个灰色编织袋子，里面有陈朗的玩具、书本、衣服鞋袜。
陈琦没让王玉兰多待，说多了就只剩无声的泪，老人难受，他也不好过。
生活就是不断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决定了方向，陈琦只能往前走。
李瑞的车开过来，陈琦没想到徐颖抱着孩子在副驾。
陈琦开了后车门先把陈朗安顿了进去，又把两个灰色编制袋扔到后备箱，人坐到后座，李瑞正抱着自己儿子亲昵地打响舌，很新鲜的舐犊情深，陈琦忍不住道：“怎么，带老婆孩子一起去南城？”
徐颖连忙摇头，明明孩子才刚出月子，这女孩还不到20，眼神却溢满了母爱的柔和，她举着双臂，秀眉微蹙：“把孩子给我，你快走吧，”她扭头不好意思的对陈琦和陈朗笑笑“非要儿子送他。”
陈琦点点头，当爹了果然不一样了，像个人了。
“在家好好的啊，你爹去城里给你挣大钱，等你要上学了，也跟小朗一样来城里的好学校上学，将来大出息！”李瑞说着在儿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依依不舍地将包裹严实的孩子交给了徐颖。
徐颖下车，抱着孩子摆手，车里三个人也冲她挥手。
“真的不考虑大娘的建议吗？”李瑞发动车子，目视前方，叹了一声，陈琦这一家子真够难的。
“小朗很听话，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陈琦摸了摸陈朗的脑袋，又说“既然迟早要过去不如就现在过去，五岁正好上个幼小衔接，六岁升一年级，我听公司同事说幼小衔接很重要，不好好打基础一年级跟不上。”
“行，你打个头阵，我儿子在后面等着，”李瑞从副驾座椅下方拎了个塑料袋扔到后座，“徐颖准备的零食，让小朗吃。”
“谢谢。”陈朗很乖地接过，拆了一包虾条咔哧咔哧起来。
“对了，这事儿……你跟冬宴说了吗？”李瑞问。
“见面再说吧，”陈琦看向窗外，没什么情绪的说“他就在我那暂住几天，下个月发了工资，以后条件好了，没有理由一直住我那破出租屋的。”
“也是。”李瑞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陈琦在路上也没闲着，咨询了几个公司有孩子的同事，陈朗这种情况幼儿园都好说，基本花钱就能上，麻烦的是小学，需要一笔不小的择校费。问题要一个个解决，小学的事在明年可以之后再说。
同事说专业的幼小衔接学东西扎实，幼儿园的幼小衔接强度不够，但陈朗从农村过来，幼儿园的环境对小孩子来说能更快更好的融入城市生活。陈琦庆幸自己早回来三天，打算把家附近和公司附近的幼小衔接班和幼儿园都筛选比较一下。
到家楼下已经11点钟，李瑞店里忙，陈琦也就没留他来家里吃饭。
问了陈朗想吃什么饭，超市买好食材，陈琦拎着两个大编织袋，陈朗很听话的两只小手提着肉菜水果。
插钥匙开门，何冬宴听到动静疑惑地探过脑袋，见是陈琦脸上的笑一下扬到眉梢，他把手机扔去一边，从床上跳起来，鞋都没顾上穿，两个箭步就飞了过来，一把抱住陈琦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媳妇儿回来了，不是说要到7号吗，太想我了是不是……。”
陈琦：“闭嘴！”
陈朗歪着脑袋从编织袋里钻出来，眨巴着大眼睛问：“小叔，他是谁呀？”
何冬宴：“……。”
陈琦把袋子扔在地上，陈朗也学着把肉菜放下，陈琦忙着换拖鞋，陈朗拍了拍手，鞋也没换，整个人像翼装飞行选手“嗖”的一下扑到了床上。
“哇！这个床好大呀！”陈朗扑腾了几下小蹄子，鞋子自然蹬搓掉，一骨碌翻上床，弹跳着蹦起来“哇，好好玩，像蹦蹦床一样！”
何冬宴：“……。”
陈琦：“……。”
何冬宴倚在门框，斜眼扫视床上的人像看一只上蹿下跳的蚂蚱：“这谁呀？你的种？”
陈琦：“滚！”
“你……买了床和床垫？”陈琦看向何冬宴又问“原来的床呢？”
何冬宴一脸嫌弃：“原来那能叫.床吗？顶多就是几块烂木板，有新的当然把破烂儿扔出去了。”
陈琦“啧”了一声，捏了捏眉心，本来就够烦的，何冬宴还不省心。
也怪自己没提醒，房东的东西哪能随便丢，人家说自己的破烂是古董，哪怕知道被坑自己也不占理。
陈琦有个大学同学在外面租房子，嫌弃窗帘花色娘气，自己换了块素色的，房东那块直接给扔了，结果人家房东说自己那副是在上海什么手工店定制的，大学生年轻气盛的，为这事还举报到电视台，让人看笑话不说，最终还是赔钱了事，陈琦记下这个教训，没想到第一次租房子还是跑不了这一遭。
做饭的功夫陈琦把陈朗的事简单说了清楚，他偶尔回头看何冬宴的反应，那人勾着嘴角，眼神一贯色眯眯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变化和影响。
饭菜上桌，陈朗洗了手就上桌大口啃起排骨，他是个嘴甜的，没等陈琦问就竖起大拇指连说好吃。
陈琦给陈朗介绍了何冬宴：“这是小叔朋友，你叫他程叔叔就行。”
陈朗点点脑袋，夹了一块排骨到何东宴米饭碗里，笑盈盈地说：“欢迎来我们家做客，别客气。”
何冬宴：“……。”
陈琦：“……。”
饭后，陈琦收拾了碗筷，陈朗有午睡的习惯，看他一打哈欠，陈琦朝那张大床抬了抬下巴，小家伙连跑带跳的上了床，扑腾了几下，自己盖上被子，闭眼睡觉了。
何冬宴摊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看床上的小不点，一张冷脸黑沉沉的，他转头看陈琦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你不会告诉我，以后你跟他睡大床，我睡那个折叠床吧？”
“你要想跟他睡大床我也没意见。”陈琦说。
何冬宴：“……。”
“月底能发工资吗？”陈琦问。
“干嘛？缺钱？”
陈琦倒了杯水拉过椅子坐在何冬宴对面，想了想，很认真的说：“二公子，我家这个情况你也知道了，等你发了工资可以看一处好点的房子，你可以交很多朋友，男朋友，女朋友，都可以，你完全可以选择轻松的活法，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放心，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我帮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拯救我，我的生活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你过好你自己就行，我是个运气很不好的人，你最好别靠近我太多。”
“你赶我走？”何冬宴似笑非笑的问。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亲完爽完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陈琦，你二公子的便宜这么好占的？”
陈琦：“……。”
这话说的，到底谁亲谁，谁占谁便宜？何冬宴要耍流氓臭不要脸的话陈琦哪里是对手，算了，该说的也都传达到位，等他发了工资再提也更合适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