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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初体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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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火油是阳秦自己调制的,加了辣椒素,所以倒在皮肤上会产生轻微的热痛。
起先只是揉搓肌肉,驱散淤血,接着就需要找对穴位,摁压点推。
刁鸿受伤倒不严重,但急性的肌肉拉伤也够他受的。
阳秦稍稍用力,刁鸿就疼得大喊。喊了两声忽觉尴尬,哪有大男人会叫成这样的。只是推拿而已,又不是被奸。
但阳秦的手法确实不错,穴位找得精准。黏连的筋肉要用剥法疏开,大拇指一来一回,刁鸿两条腿都打起抖来。他死攥着拳头,鬓角湿哒哒地冒汗。
阳秦忽然停下动作,问道:“疼了?”
“没,没,没,没有!”这话倒是暧昧亲热,很像不正经的床笫私语。
刁鸿想入非非,整张脸埋在阳秦的枕头里,他简直不敢回头看他。
刁鸿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竟会趴在心上人的床上,露着腰臀,任他揉搓。
其实是很爽快的,除了痛,更多的是酸胀。而过了这一步,接下来就舒坦多了。
阳秦放轻了力度,慢慢推过去。他的手细长,骨头分明,一把又一把按在刁鸿的腰上来回。
往下是半块丰实的臀部,让裤子勒着,他一动作便饱满地颤动。
红花火油不经意就淌进那道沟缝里去,阳秦看不见,但他摸到了,盲人的触感是尤其敏锐的。
阳秦想给刁鸿擦一擦,可他不敢妄动。对于一个天生喜欢同性的男人来说,这么做确实是太暧昧,也太越界。
阳秦静默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用两只手掐住刁鸿的腰侧,大拇指按在他腰窝里。
一边推旋压按,一边又叫刁鸿扭动屁股。
刁鸿羞得无地自容,果然被他爸说对了,他简直就像是卖肉的。
然而,刁鸿回头看着阳秦,觉得要是能卖给他倒也不亏,还赚了。
阳医师,多么受人垂涎。
长得端正漂亮,因为是个瞎子,皮肤又白,所以更添了一种病弱的美感。个子很高,人精瘦,但极其结实。他无意间看到过阳秦换衣服,那身体是出乎意料的健美。
刁鸿想到这里不禁红了脸,腰一扭,不按了。
“怎么了?”阳秦诧异地问。
刁鸿支支吾吾,他把自己的裤子拽上来,留了一句谢就要出门。
门口却猫腰蹲着个人,黑影一窜,将刁鸿吓了一大跳。他就着院子里的小电灯泡仔细瞅,原来是表弟谢角才。
谢角才色淫淫的眼神瞧着他,笑得浮浪:“哥,你怎么叫成那样,也太骚了,这么快就初体验了?”
这时,阳秦拿着两贴狗皮膏药出来,闻言便问:“什么初体验?”
“就是那个片子,你要看就问我哥要呗——”刁鸿兜头彻脸都红了,他一把捂住谢角才的嘴,叫他收声。
作为成年人的阳医师自然懂,但他非要故意地接话,笑道:“刁老板,是什么好看的电影吗,你也借给我看看。”
“不,不不不——”刁鸿咬着牙关将话说全了,“是动作片,不,不好看!”
刁鸿狠狠瞪了眼谢角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让他滚蛋。
谢角才走了之后阳秦才又说话,他把膏药递给刁鸿,问道:“要我帮你贴吗?”
“不,不用!”刁鸿想起刚刚的场景就面红耳热,他想离阳秦近一点,可真离得近了,心又跳得极快。砰砰咚咚,胸腔里像藏着一面小鼓,是阳秦的手在敲,快要敲裂了鼓面。他受不了,他连他自己的心跳都不敢听,连阳秦那双盲的眼睛都不敢看。
刁鸿转身上楼,到拐角处又忍不住回头,他看见阳秦仍站在那里。
阳秦留意到刁鸿停步的声音,于是特意提醒:“药膏要用火化开了再贴。”
阳秦原以为刁鸿会回下来让他帮忙,但刁鸿应了个好字便大步一迈,真上楼去了。
阳秦那双大眼睛睁着,空空地眨了一眨,仿佛是失望。他摸到水龙头边去洗手,手上都是油,刚刚给刁鸿推拿过,所以热烘烘。
他慢慢地搓洗,忽然又想起刁鸿虾子一样粉红的身体。
汗淋淋的腰,肌肉紧窄地收束,结实的臀部在他手底下抖动。他分明要去按环跳穴,但怎么都找不准。
阳秦从没有哪一次推拿像这样心猿意马,但他的失态也绝不会表现出来。阳医师,在别人面前永远是正经的,严肃的,不苟言笑的。
一双手洗了快一刻钟,阳秦刚洗完,刁鸿便又下楼来了。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对着镜子贴上了膏药。
阳秦侧脸,耳朵听着他的脚步,抬头时眼睛微微地眯起来。他实在看不清,但又很渴望看清。
“怎么了,还有事吗?”
阳秦猜测,是因为那场电影。
现在大概八点多钟,过蛟江的船还有,只是看完电影就赶不回来了。
刁鸿害羞地低头,摸摸脖子,果然问道:“电,电,电影,你你要跟跟,跟我一起去,去看吗?”
阳秦又转回头,他露出一点笑,关上水龙头之后才答道:“好啊!”
“那,那,那咱们现,现现在走。”刁鸿喜出望外,掏钥匙去发动自己的摩托车。
阳秦跟在刁鸿身后,坐上车,下意识扶住他的腰。
刁鸿身子一僵,不动了。他穿了件花色短衫,把车头时人朝前去,腰就露出来。阳秦热的掌心贴在他皮肤上,使他紧张得肌肉紧绷。
“怎么了?”阳秦问他,潮湿的呼吸喷在他脖颈上。
刁鸿愈发不能动了,心如擂鼓,耳边蓬蓬直响。
像开了花,无数的花,一朵接着一朵炸开。
“没没没——”刁鸿侧头,在衬衫上擦汗。
车子疾驰出去,夏日的晚风迎面扑来。小城镇里的路不平,阳秦差点坐不稳,他往前靠,这才发现刁鸿还背了一个包。
包里是什么,阳秦很想问他。
方方正正的壳子,随着车子震动索索响。
直到了大世界,阳秦才知道,这是刁鸿特意为他找来的无障碍电影光盘。
“讲,讲一只狗,狗狗狗跟一个男男孩子的故事,很,很,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刁鸿发誓自己不是想笑,而是口吃的缘故才哈个没完没了。
阳秦笑着,他去拉刁鸿的手:“你带我去座位好吗,太黑了,我一点儿都看不清。”
“好好好好!”刁鸿小心翼翼地走,让阳秦在椅子上坐下。
四周没有人,因为他大手一挥,花了六百块钱把这个小场子租了下来。
当然,就算不租,也没有人愿意来看盲人电影。
这比普通的电影解释得更繁琐,画面也更少,大多是声音。
阳秦坐下了,刁鸿跟他说要去把光盘拿给老板娘。阳秦点点头,说我等你来。
刁鸿背着包去找老板娘,老板娘在门口喝啤酒跳恰恰舞。她一曲没完不肯停,刁鸿就只能等着。
也不能干等,刁鸿想到看电影应该买爆米花。于是,他走到不远处的摊子前去看。
目光一溜,有卖咸鱼的,卖烤紫菜的,还有卖火腿的,最浪漫的应该就是卖小番茄的了。
因为颜色鲜艳漂亮,堪比玫瑰,也算是赏心悦目。
近前一位在深夜还戴着墨镜的大叔朝他喊:“小伙子,过来买一点嘛,跟女朋友跳舞看电影吃咸鱼最好啦!”
刁鸿叹气,他眼睛一闭,觉得不能什么都没有,于是咬牙买了一斤烤鱿鱼,两斤小番茄。
东西买完,老板娘舞也跳完了。
刁鸿跑进舞池,人挤人,差点把兜子弄坏。他觉得今天似乎有些倒霉,但老板娘嘴一张,更倒霉的事就来了。
“哎呀,六百块钱怎么够呢,要一千。”老板娘涂了亮闪闪的宝蓝眼影,斜睨着刁鸿。
刁鸿义愤填膺:“说好了六百的,我押金都付了!”
坐地起价,其实是常事,亏点就亏点吧。只不过刁鸿出门太急,没带那么多钱。
两个人你来我回,最后,刁鸿凭借他的莲花灿舌,跟老板娘敲定,就放五十八分钟的电影。
“呐,我可没有占你的便宜。”老板娘算盘打得叮当响,言之凿凿,“电影一共是九十六分钟,你付六百呢,按照比例就给你播五十七点六分钟,凑个整,额外赠送四十秒,你就说吧,我够不够意思?”
刁鸿翻个白眼,却又叹口气。他不能再让阳秦等下去,五十八分钟就五十八分钟吧,剩下的下回再来看,还能多个借口跟阳秦约会。
刁鸿这么想着也就不难受了,他又露出了漂亮积极的笑容,快步走回放映厅去。
远远的,阳秦就闻到了刁鸿身上那股香水味。他回头,努力地找他。
阳秦抬起手来,捉住了刁鸿的胳膊。
黑暗中,阳秦尤其紧张,很急促似的,想要迫切地寻找什么。
因为他不是天生的盲人,从十一岁得黄斑病,他的视力便开始下降。白天变得朦胧,像粘了一层胶质,黑夜更加深沉,令他产生恐惧。这种恐惧他并不习惯,越是逼迫自己去接受反而越有抗争的情绪。而现在,他摸到了刁鸿的手腕,很温暖,有汗水,动脉在跳,里面有血液,汩汩地流动,顺着指尖流进他身体里去。
阳秦感到安心了,他又微微地笑了一下,连自己都不曾察觉。
“吃吃吃,吃吗?”刁鸿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来什么东西。
阳秦摸到了硬邦邦的什么鱼干,圆的表皮带着水汽的果子。他突然觉得好笑,哪有人看电影吃这些的。但他还是吃了,慢慢地咀嚼,味道还不错,就是费牙,并且显得他像一只猫。
其实,他就像猫。
刁鸿盯着他心爱的小猫,小猫“看”电影,他看小猫。
小猫嘴里塞了两颗番茄,腮帮子圆滚滚。头发太长了一点,压在浓密的睫毛上,略微扎眼。
小猫抬起爪子捂住嘴,脸上的两颗雀斑跳动起来,他是在笑。
刁鸿也笑了。
阳秦是靠耳朵知道了刁鸿的高兴,他侧着脸,知道刁鸿在看自己,但也不说破,只是眨动眼睛。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有眼神,有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直到这里,两人之间的气氛都还算美好。刁鸿真想把这个夜晚拉长,再拉长,让它变得无止尽,但下一秒,他还是觉得算了,干脆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