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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任诈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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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瞬间,光和身影刀一样插进来。
“小裴来啦。”
他好像和这里的老板很熟。萧闻野冷笑一声,咬着烟没点火,靠在沙发里,眼神像剃刀一样扫过去。他不是才刚回来吗?
“嗯,下午好呀。”声音生洌却勾人。萧闻野听着就想砸东西。
长得跟刀似的,又冷又利,可裴厌说起话来就这副样子。
恶劣。他眯起眼,把打火机扣在指节上,啪一声点了火,没抽烟,仿佛只是为了制造一个危险的动作。
“阿闻,终于见到你啦。”
萧闻野看也不看他一眼。
昨夜,那条消息就那样毫无预兆闯进来。
那个熟悉又陌生得近乎荒谬的名字,一跃至最上方。
【阿闻,有空的话,明天见一面好吗?九点,在你家楼下的咖啡厅。】
于是萧闻野就坐在了这里。
他靠得更深,双腿分开坐着,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满脸写着“别惹我”。他等裴厌坐到对面,结果这人偏偏贴了过来。
冷香扑面,萧闻野皱了眉,侧过脸,目光却还是悄悄在那裸露的锁骨上划过。
那双深邃的大眼睛正专注的看着他。
“嗯。”声音低哑,像刚醒来之后的一口叹息,“找我干嘛?挑时间刺我一刀?”
那人压近,一只手忽然握住他。
冰得像水,干净得过分。
“阿闻,好久没见了,聊聊嘛。”
语气软得像舔舐,眼睛却像剜人心脏的爪子。
萧闻野呼吸一滞,心里烦得要命。他厌烦自己反应这么大,更厌烦这个人总是这么游刃有余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手猛地一甩,像要把皮肤上的温度全数甩掉。“没事我先走了。”起身,走路像枪在上膛。
“等等。”
裴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闻野背对着他,肩胛骨紧绷,小臂藏弦拉弓,青筋攀上骨线。
“阿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会跟你解释的,你等等我,给我点时间嘛。”
门已经被他拉开,冰风扑面。萧闻野眯了下眼,看着外头的街景,忽然想——这人居然只穿一件薄衬衫。
脑子一空,他冷笑一声,半张脸削开光,向后微侧。
裴厌那双奇妙的眼睛——总让人觉得要被强吻或被他翻白眼——立刻追上来
“阿闻,那你晚上有空吗?”不等萧闻野开口,下一句话又压上来,“只是单纯聊聊天,或者……有朋友约你的话,带上我一起去玩嘛”
萧闻野把脸色隐回光里。
“再说吧。”
声音低哑,硝烟磨过语气。他转身离开,步伐凌厉。
咖啡厅门关上,风声被隔绝,他像一把被抽出的匕首,插进流水的人群。
裴厌的眼神褪下温度。
送来松饼的侍女看见,不自觉抖了一下,餐盘上的叉子不小心掉在地上。
“没事。”裴厌淡淡的说,对她弯起嘴角。
他这人奇怪得很,冷着脸的时候,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只是路过都像被他用眼神踩了一脚。但真要像现在这样故意笑起来,小表情倒软得像只奶猫,这才让人注意到他也不过是个非常年轻的男人。
“非常抱歉,先生”侍女看得迷住了,反应过来后不停鞠躬,“我马上给您换新的”
“嗯。”裴厌只是应一声眼神里的情绪都没有变过。
慢吞吞的吃了一会,裴厌就离开了咖啡厅。侍女来收拾餐盘的时候,发现他只吃了非常小块的一个角。
裴厌回到别墅。
门合上的一瞬,光被挡出门外,人也就静下来。
抬手松了下领口,把那句“我会跟你解释的”再强行咽下。
不是不说,是不急。
他要说的,不是一句解释能打平的。解释,只是他能给的最轻的东西。
慢慢来。
路过萧闻野曾经的房间时,脚步顿了一下。
除了打扫的雇工过来时,其他时间那房门都紧紧锁着,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不欢迎他。
他没有停留太久,甚至精致的黑皮鞋在光滑的瓷砖上发出的节奏声听起来都像没有变过。
继续走,不远,他的房间就在萧闻野房间的斜对面。
行李已经被整齐放在房间里,昨晚没有心情整理,现在他才准备打开。
拉开箱子,拎出一双毛绒小熊拖鞋。换好后,他才起身继续观察这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走到浴室时,想着下午让人把浴球送来,刚拿起手机,却又停了一下。
或者……裴厌毫不犹豫的按灭了屏幕。和阿闻一起去买。
坐回床边,裴厌打开电脑,指尖敲击着键盘。下意识要伸手拿床头的咖啡,落了个空,才真正意识到已经回国了。
他无所谓的放下手,眼睛都没从屏幕上移开过——不过,倒是在其他地方分了个神。
“查查,他在哪”
发送键被按下。裴厌知道萧闻野不会专门给他发消息叫他出去,估计早就把“晚上有没有空”这种无关痛痒的邀请抛之脑后了。
那只好“偶遇”一下了。
裴厌皱起眉,那张脸却又违抗本意的显出那副委屈的软猫样。
发完消息后,又修改了一会文件,裴厌看看时间,已经傍晚了。
泡澡的时候,他难得放空了一会。而这短短的一刻,却像一阵风,把记忆的沙丘倾倒翻覆。
他其实把能收尾的事都收了。该谈的合同、该断的线、该摆平的债,全一一归了档。只是有些事没那么容易划句号——人和人之间的东西,哪能像条款一样清清楚楚。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起,萧闻野的名字就在脑子里没断过地叫唤。三年,够久了。
久得像一块烂泥上强行堆起的台阶,走一步塌半步。
他回得太快。那天订完最后一个合约、签完字,抬头看见窗外的天,是一场不该来的暴雨。他订了机票,第二天就回了国。没想清楚,也没打草稿。
萧闻野那边……该怎么说?
“我当时疯了,所以你也得配合我演一场疯子?”
他不想说得太轻,也不敢说得太重。太轻显得敷衍,太重又像把命给了人。
头疼。
沉入水中又起来,用窒息感强行矫正跑远的思绪。
他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晚上的穿搭和可能选用的香水,热气把他冰白的皮肤蒸得泛粉。
知道萧闻野在哪个酒吧的哪间包厢时,他只是捧起水浇在白皙的脖颈上。不一会,一条消息发来“裴爷,妥了”
萧闻野正懒散地靠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掐着酒杯,眼神游离。
可当那人进来,裴厌,那张精致危险的脸出现在门口——
萧闻野眼神一冷,杯子“咔哒”一声落回桌上,冷光在眼里刺出冰渣。他站起身来,声音低哑地开口:
“他来干嘛?玩老子呢?”
起身就迈步向外走。
“阿闻也在这里?”裴厌像是才发现他似的,步子微移,恰好卡在门口,表情却无辜得过分,“怎么要走了?”
萧闻野盯着他那张脸,锋利的颔线崩得更紧。
其他人继续翻牌喝酒,张骐正起身拉住萧闻野“萧哥,又想跑?还欠一杯呢”
酒刚举到萧闻野面前,裴厌手一撩,杯杆夹进指间。
“阿闻,有什么急事嘛?”那人声音依旧洌得逼人,尾调却又软得要命,“我替你喝吧?”
“谁他吗要你替。”萧闻野冷笑,夺过酒,一口闷下。
裴厌今晚是一副典型的浪荡样,张扬的红色深V领西装,半背头的发丝搭着,眉尾像两把小刀在眉骨上削开。
他从容地穿过人群,一一寒暄,动作优雅又漫不经心。
最后毫无预兆的,整个人像一道影子落进萧闻野身侧,仿佛那里一早就是他的位置。
而萧闻野,此刻就像一支即将燃尽却还攥在手里的烟,火雾燎指。
“赶紧从隔壁滚过来”萧闻野咬牙打字。
“别吵,在喝交杯酒”过了一会,顾漓才回复。
“喝你妈的酒。”萧闻野更烦躁,手指在屏幕上猛敲。
此时,游戏轮到数字4。
“阿闻。”一转头,就对上那双深邃的眼。昏暗的灯下,像在邀请他接吻:“你的牌是多少嘛”
接个屁吻。萧闻野眯起眼看他,猛的甩开自己的牌。数字4在暧昧的暗光中格外刺眼。
……操。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起身的动作带着一股火。
主持者看了他一眼,笑意立刻狡黠起来,下一秒报出:“1号。”
话音刚落,裴厌潇洒地放下酒杯,站起身时灯光一晃,从他冷利的眉骨一直斜斜切到锁骨。
萧闻野脸色瞬间冷到冰点,眼神剐了主持者一刀。
要是时光倒流,他会冲过去把那人的舌头撕了。
气氛像被打火机点着,先是一瞬凝滞,紧接着笑声、口哨、起哄潮水般涌来。
帅哥、新人、配对成功……每个人脸上的兴奋都写着八卦和坏心思。
萧闻野举起酒杯,打算敷衍过去,一口喝了算完。可惜顾漓刚好从隔壁包间进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萧哥,别玩不起啊。”顾漓吊儿郎当地笑,像是专程来点萧闻野的火。
说完,顾漓顺势一转头,看向裴厌,笑得轻松又暧昧:“好久不见啊。”
而裴厌看过来,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慢慢走来,姿态松弛得过分。
只两步,却刻意踩准了节奏。他没有看顾漓,只是垂下眼,语气淡而洌:“如果你不想,也没人能逼你。”
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刀锋贴着皮肤绕了一圈。
萧闻野却像被这句话钩得一僵,面上没变,眼底却沉得厉害。
他甚至没接话,只是忽然笑了,眼神像一触就碎的薄冰,边缘锋利:“行啊,那你来喝。”
他手一翻,把杯子塞进裴厌手里,冷声开口,“你不是喜欢替我吗?来,喝下去。”
裴厌没有犹豫,仰头,一饮而尽,酒液划过他白皙的喉结,沉入腹中。
猫一样舔舔唇角,眼神仍然黏在萧闻野脸上。
“喝完了,能要奖励嘛?”他轻声问。
萧闻野瞳孔微缩。
可就在这时,主持人敲了下桌子,笑着开口:“好了好了,轮到下一个了——”
众人哄笑再起。
裴厌忽地低头靠近。
额前发丝擦过他紧绷的侧脸,像薄冰刮过神经。
酒气与冷香即刻入侵,裴厌在他耳边低声——
“别动。”
萧闻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的。
回家,他冲进浴室,水开到最烫,把肩颈烫红。
左胸斜过一道疤,愈合得乱七八糟,是三年前酒后发疯撞碎玻璃时留下的。
洗完,他坐在床上,头发还在滴水。
抽出根烟,又烦躁的插回去,顶光落下来,被锋利的眉骨拦腰折断,只余眼窝两洞阴翳黑影。
他手指摩挲着拇指根部,圈着什么。那动作熟到刻入骨血——三年前的习惯。他曾经每晚都牵着一只手,那手小,冰,却只要握着就暖。
现在早空了。
那人走得干净,连句告别都没有。手机停机,微信拉黑。他追去机场,只看到那班飞机尾部的灯光消失在夜色中。
那一刻,剧组的来电像催他的命——
“你要是跑,全剧组都得开天窗。”
他他吗的回去了。
三天三夜没睡,一边拍戏一边想他要疯了,后来是真的疯了——精神崩溃、抑郁症、吃药、演戏、崩溃、再演。
他演瞎子、演带弟弟的苦命男主,哭得像哭自己。导演说他演得好,他只笑着回“多谢”,却不说他每次下戏手都抖得捏皱袖口。
他火了。他成了天才,成了票房保证,成了最有潜力的新星。
可他知道,自己演得疯,是因为他疯过——疯得真实,疯得用命去演。
那三年,他疯过一次,烧了整条命才捡回来。
而现在,这人一句“给我点时间”,就把他从火里拉回来,再扔进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