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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灰意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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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头一天在花园里吹足了冷风,第二天苏决就得了一场严重的风寒感冒。
他躺在自己房间里,高烧不退,周身一阵冷一阵热,完全起不了床。
但陆家没什么人关心他的死活,或者说在陆蘅向其他人求婚的那一刻,他在陆家就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苏决缩在被窝里,口干舌燥,脑袋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发出的汗液浸湿了睡衣,让他难受得不断哼唧呻吟。
“苏决、苏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决像是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苏决眼皮沉重,连眼睛也睁不开,只翻了个身,呻吟了一声。
有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将他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一杯冰水递到了他唇边。
苏决的嗓子干得冒烟,口渴至极,就着对方的手,迫不及待地咕嘟咕嘟喝完了一整杯水。
冰水下肚,他终于没那么难受了,长舒了一口气。
他浑身无力地靠在那人身上,病恹恹的,意识模糊,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有千斤重。
“我还要……”苏决舔了一下嘴皮,仍觉干渴,无意识地撒娇。
以前他感冒生病的时候,陆蘅也会百依百顺地照顾他。苏决嘴馋某家蛋糕店的甜品,陆蘅也会跑大老远去给他买回来。
“来,乖,把药吃了。”
有人将药丸递到了他嘴边。苏决舔了一下,特别的苦,便摇头不肯吃。
那人像是无奈,过了一会儿,苏决就被人吻住。对方灵巧的舌撬开了他的牙关,勾住了他的舌头,辗转吸吮。
苏决思维迟钝,被动地半张着嘴巴,和口腔里的那条软舌纠缠一阵,觉得没什么味道,又很不舒服,就想吐出来。
对方却突然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吻,一颗苦涩的药丸,被顶到喉咙深处。
苏决呜咽着摇头,想吐出来,对方又灌了一口水给他,那药丸终于顺利被他服下了。
怀抱和亲吻都很熟悉,病中的苏决意志脆弱,朦胧中,他产生眷恋的同时,心中也涌起无限委屈。
“陆蘅……”
没有人回应他,对方只是更紧地将他拥进怀里。
苏决烧糊了脑子,抬手抹着眼睛,语无伦次地开始说胡话:“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想你,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可你总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呜……我讨厌你……”
苏决哽咽着,声音沙哑,伤心欲绝,紧闭的双眼中渗出泪水,长曲浓密的眼睫湿润一片,不停地颤动。
苏决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人只是默不作声地收紧怀抱,不断亲吻他的脸颊,吻去他眼角的泪。
“对不起。”
浑浑噩噩之中,他像是听到了对方的道歉,无比愧疚怜惜的口吻。
听到这声对不起,苏决委屈更甚,心中更觉一片冰凉惨淡,又哭又笑。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反正你都不要我了。”
苏决想到此处,陡然又心生悲愤,让他开始手脚并用地挣扎推拒,想推开对方的怀抱。
他病中无力,那人又强力地按住了他的双手,更用力地将他抱住。
过分□□的怀抱,让苏决呼吸都困难,微微张开嘴巴,急促喘着气。
苏决再度被人吻住。
又深又长的一个吻,像黏稠的气泡一样包裹住了他,无论苏决怎么抗拒,都逃不开。
“呜……”
苏决在窒息的感受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苏醒时,苏决的高烧终于退了。
他睁着眼睛,看到房间里有个模糊的人影,苏决心中一动,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床单被罩都已经被换过了,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黏腻的汗液像是被清洗过,浑身清爽。
“苏少爷,你醒了。”
管家端着一杯水和一副药来到他的床前,微微弯下腰,担忧地看着他。
苏决神情恍惚,看着自己身上的干净睡衣,又看向管家。
李管家神色关切,温声道,“你昨晚感冒了,已经睡了一天了,你先把药吃了,我再去给你取餐过来。”
苏决隐隐约约记得他在病中有人来过他房间,原来是管家。
苏决在心中自嘲一笑,从管家手上接过感冒药,就着水一口吞下,嗓音嘶哑地道谢,“谢谢。”
李管家无妻无子,看着他长大,对他颇有几分舐犊之情。现在陆家可能还会关心他的,也就只有管家了。
李管家让他重新躺下,给他盖上被子,“你先休息,风寒感冒,过两天就会好。”
苏决虽然高烧退了,但四肢仍虚弱乏力,头重脚轻,听话地躺回了被窝。
他闭上眼睛,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回味着梦中的那个亲吻。
梦幻一样不真切的感受,让他开始相信那不过是他高烧糊涂下的错觉。
苏决的感冒第二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仍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他不知道他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在陆家原本的身份只是有点尴尬,但在陆蘅向夏宁求婚之后,他现在的处境就只剩难堪了。
苏决残存的自尊,让他畏惧去面对外人怜悯或嘲笑的眼光,只有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自欺欺人地躲起来。
他在房间里,开始清点和整理自己的物品。
虽然苏决还没想好他会去哪里,但以他对陆夫人的了解,既然陆蘅放弃了他,陆夫人也就没有留下他的必要性了。
苏决也很清楚明白,在苏家没落之后,那个禁止被提及的婚约,对陆家不会有任何的约束力。
苏决在陆家生活了十年,却没有多少个人物品。
陆家让他吃穿不愁,但陆夫人不会给他什么钱花。苏决房间里贵重一些的物品,基本全都是陆蘅送给他的。
苏决收拾整理自己的房间,每拿出一样陆蘅的礼物,他都会怔忡一会儿。如此断断续续,收拾了大半天,仍没有太大进展。
“咚、咚、咚。”
突然,屋外响起敲门声。
苏决一怔,环顾了一眼自己的房间,确保看不出什么异常,才前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人是夏渊,他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玫瑰,递给了苏决,笑着说,“听说你生病了,我来探望一下。”
苏决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没有接过他的花,只礼貌道谢,“谢谢,我已经好了。”
夏渊朝他屋内望了一眼,仍然笑着,“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苏决垂下眼睑,神色冷淡,生硬地拒绝,“我房间太乱,夏先生请去楼下客厅坐吧。”
夏渊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阵,露出几分了然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笑了笑,才说,“嗨,你别迁怒我,成吗?”
苏决微微一凛,目光落在地面上,嘴硬地否认,“我没有。”
夏渊瞅了他一阵,语气中带了几分讨好,又说,“你一整天没出门,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苏决轻皱了一下眉,终于抬眼瞧他,耐着性子道,“你同伴不是在吗?让他陪你去吧。”
夏渊见他面有讥诮之色,长眉一挑,笑得颇有些厚颜无耻,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冲他眨眼,“你在意他干什么?他只是个玩伴而已。”
苏决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不由咬了咬牙。他转过脸去,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夏渊微微一怔,挑眉看向他。
苏决面如冰霜,冷冷地说,“抱歉,我还有事,不能陪你。”
他说完,也不管是否得罪这位夏家公子,当着夏渊的面,砰地一声甩上房门,让他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这夏渊完全就是个轻浮浪子,放荡不羁,把他当做可以找乐子的对象。
陆蘅带回来的朋友,三番两次如此冒犯自己,陆蘅却不闻不问,苏决怨怒之后,逐渐只剩心灰意冷。
苏决整理了半天房间,却越理越乱,他中途泄了气,坐在窗台前,出神地发着呆。
夕阳从晃动的窗帘缝隙中照了进来,金色的光线射进他的眼睛里。苏决下意识闭了闭眼,回过神来,上楼去到陆将军的房间。
他一般会在晨昏的时候,带陆将军出门去散步。
陆将军全身瘫痪,口不能言,四肢也不能动,只能通过眼控仪,表达一些简单的需求和想法。
苏决照顾陆将军多年,是陆家和他沟通最顺畅的人。
苏决推着轮椅,陪陆将军在庄园里散步,绕着湖泊慢悠悠走着。
天色向晚,西方天际云霞绚烂,残阳晚照,微风拂动,湖泊周围有水鸟啾啾鸣叫。夕阳余晖如碎金一般泼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在苏决眼底,显得极致哀伤与苍凉。
苏决陆陆续续地和陆将军说了一些话,简单告诉了他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也提前做好了道别。
虽然陆将军口不能言,行动不便,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苏决还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慈爱关怀。
陆将军的眼睛动了动,眼控仪上打出了三个字:“留下来。”
苏决低头忍了忍情绪,微微一笑,替他搭好膝盖上的毯子,“将军,以后你多保重。”
陆将军眼中流露出悲痛的沈清,嘴角轻轻抽搐,过了一会儿,才又打出一行字,“让陆蘅来见我。”
苏决向他倾诉,并不是为了向他告状,轻轻摇了摇头,笑容苦涩,推着他往回走。
没走出两步,他忽然看到陆蘅站在湖边,正目光深沉地望着他们。
苏决顿下脚步,轻轻抿住嘴唇,朝湖泊偏过头去,视线落在湖面上。
陆蘅走上前来,唤了陆将军一声,从苏决手中接过轮椅,声音低沉,语气关切,“你感冒好些了吗?”
苏决冷淡地垂下眼睛,没有理会他。
湖面风大,苏决只穿着一件衬衣,风吹得衣袂飘飞,更显他身形单薄,形销骨立。
不过短短数日,他就消瘦了一大截。
陆蘅看着他憔悴的模样,瞳孔不由紧缩,眼中泛起疼痛,脱下外套来给他披在身上。
苏决却脱了下来,轻笑了一声,将外套还给他,然后就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