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做自己 ...
-
楚奕朗边开车边跟副驾驶的侄子说：“你妈妈接到电话有点被吓到了，你等会儿喊她好好说会儿话。”
“我看到你来，就知道老李给我妈打电话了。”所以燕怀安刚才不是不笑，而是没注意到几人在说什么，他担心他妈妈无法排解突来负面情绪。
果然一到家，楚奕秋就跑了过来，拉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儿子没受伤才放心。
“怎么回事呀？怎么打架了呢？”把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楚奕秋小心地观察着儿子的反应，怕他反感。
“妈，许妈，没事，有人为难黎书影，我和知许帮了下忙。”燕怀安尽量放轻了声音，心思敏感的母亲这才笑了起来，“那你做得好，怎么能为难女生呢。”
晚上的饭是许曼曼和楚奕秋一起做的，林知许嘴甜，把俩人夸得笑得停不下来。
楚奕秋毕竟是第一次做饭，其实味道不怎么样，但燕怀安看着她因为夸奖而喜笑颜开的模样却有些心酸。
可谓是天之骄女的楚奕秋在没成为母亲前也是有名的才女，在家里更是掌上明珠。可现在众人提起她的名字只能想起她是燕尧光的太太，是曾经失去儿子又意外失而复得的母亲。她失去了自己的光芒，成了别人的附属品。或许是太久没接受过外界的夸奖，天之骄女第一次洗手作羹汤得到的褒奖让她以母亲的身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
这不应该。
燕怀安怀着心事吃完了饭，楚奕朗还在为自己侄子不够心细、不会哄人忧虑。
晚饭后林置带着妻儿回了家，俩孩子约好明天一起上网课。
楚奕朗今晚住在这边的客房，洗完澡本想找自己侄子谈谈，希望他对楚奕秋多一点关注。姐姐手腕上的疤痕一直掩盖在首饰之下，可他清晰地记得那场“噩梦”，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在急救室外的祈祷，忘不了那焦急的等待，忘不了父母和姐夫的痛哭，忘不了侄女每天找妈妈却只能在保姆的怀里哭到睡着。
打开房门的瞬间便发现他想聊天的对象正和楚奕秋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无意偷听，但交谈声还是传到了耳中。
“妈妈，你除了是我和幼宜的母亲、爸爸的妻子，你还是你自己。”燕怀安的嗓音和言语都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令人无法将他当做一个未满15岁的孩子来看待。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楚奕秋有些恐慌。
“不是的，正因为你什么都不会做错也不想做错，这才是不对的。”少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他的双眼透露着内心的真诚与郑重，“在家人面前是可以犯错的，就像你也会包容我和幼宜一样。”
眼前的人有些疑惑，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鼓励自己犯错。
“你可以去做自己成为妻子和母亲前就喜欢或者擅长的事，可以不用每天把所有时间和规划都围绕在家庭或者孩子身上，你就是你，不是谁的附属品。”少年的声音在寒冷寂静的夜里显得可靠而安心，轻而缓地诉说着真心话，“我想所有家人都会支持你，即便有人反对也不重要，你要听听自己的内心，摆脱那些的标签，站在外面看看你是谁。”
“我是谁？”楚奕秋带着哽咽缓缓问出这句话，像是问儿子，又像是问自己。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意味着你和爸爸是我和幼宜的榜样，那你们希望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是不是也要做到？”燕怀安轻轻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双眼在微弱的灯光下格外明亮，带着笑意的话语却直击人心。
“我希望…希望你们健康、平安、自由。”楚奕秋急切地说道。
“那你呢？你现在自由吗？”
“我…我不知道…”似是有些受挫般的女人低下头，望着自己那双曾经写诗、写万物的手，犹豫着说道：“我好像找不回以前的自己了。”
“我们陪着你慢慢找，找你的灵感、找你的自由，找不到也没关系，家人会是你的守护神。”燕怀安将对方散落在两颊的头发捥至耳后，继而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他不擅长安慰，也不会说某人那些脱口而出的讨人欢喜的话。
此时突然走神想着那张总给人带来欢笑的脸，“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是林知许那样的性子就好了，每天都能哄你开心……”
“你也很好的！只是不擅长表达…这样看来你俩还挺互补呢。”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歪到了这上面，她看着儿子想起林知许时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的神情倒觉得他和燕尧光真的很像，不仅是长相上的相似，更多的是父子俩对待感情时的珍重。
楚奕朗早已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欣慰于侄子的耐心与细心，又为自己不够了解燕怀安而愧疚。
此时在国外出差的燕尧光吃着早餐看着小舅子发来的消息，国内此刻已是深夜，看来对方已经愧疚到了辗转反侧的地步。
在家上了几天网课，外头的漫漫大雪化为鹅绒小雪，学生们开始重返学校上课，这也意味着圣诞节当天的数、理竞赛将按计划进行。
这几天初三年级被紧张的气氛包围，班上不参加竞赛的同学一个个上演着变脸绝技，期盼与祝福、担忧与焦虑、鼓励与支持在脸上交织呈现。
林知许返现的当天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同学们在家里吃了毒蘑菇……
“你能不能盼我们点儿好？大家都快急死了，既想给你们加油，又怕你们会紧张……”说话的是坐在燕怀安和林知许前桌的吴妙言，班上的文娱委员，平时总是和林知许互相投喂零食。
“哈哈哈，说不紧张肯定是假。”林知许忽然抬手一拍同桌的后背，“不过有我同桌在，他罩着我呢，他不急，我就不急。”
燕怀安正在喝牛奶，他最近晚上睡觉老是觉得骨头疼，楚奕秋说这是窜个子窜太快了缺钙，于是家里给他准备了牛奶和钙片。他正喝着牛奶看悬疑小说就被同桌“功力深厚”的一掌拍得呛住了，咳得满脸通红。
林知许给他顺着背，“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在喝…”话还没说完人一愣，燕怀安抬起头来，只见那轮廓硬朗的小脸儿白里透红，狭长深邃的双眼蓄着生理泪水，睫毛颤颤巍巍……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咳，你长得真好看……”
？？？
燕怀安此刻神色复杂，无奈中透着疑惑…愉悦中透着羞涩，嗯？？？羞涩？？？
“别用你这张帅脸跟他们学变脸，这是对造物主的不尊重。”林知许严肃道。
黎书影坐后头磕着瓜子看小品，其实按颜值来说，这应该是偶像剧，奈何林知许搞笑技能点得太满，顶着一张天使面孔硬闯喜剧赛道，这才是对造物主最大的讽刺。
教室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着口哨声响起，老李站上讲台拍了拍桌子示意学生们安静，“说一件事啊，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数、理竞赛的时间不变，周五放学后举行。”他望向底下的几个学生一改平时笑嘻嘻的模样，“请各位参赛的同学把握好机会，尽你们的全力拿下好的名次，老师相信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相信你们的实力，也请你们相信自己，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教室里一片肃静，直到林知许凭着“喜剧演员”的职业素养开口：“Yes sir！”
“哈哈哈哈哈，我正感动着呢，你闹啥呢！”黎书影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靠，老李好不容易正经一回，你倒好，给人整笑了。”
“气氛粉碎机！”
“讲话完毕，over。”老李笑着朝底下摆了摆手，让学生们继续上自习。
23号这天，燕怀安和林知许刚进教室，十几张脸同时转过来紧紧盯着他们。
“这是什么恐怖片？？？”林知许一下躲到了后面，想看又不敢看地小幅度探头再大幅度地缩回来。燕怀安倒是一眼看到了桌子上以及课桌兜里摆满的苹果……
“我去，吓死我了，你们是没见过苹果吗？”刚才还胆小如鼠的人现在倒是理直气壮了，“我明天还要参加竞赛呢！拿不到第二或者第三你们谁负责？！”
林知许负责教育眼前缩着脖子听训的同学，燕怀安则把桌子上的苹果挨个放到每个课桌上，还留了几个给各科的老师。
“我去，你怎么不想着争第一啊？”体育委员伸直了脖子说完话又快速缩回来。
“第一是我能染指的吗？是我心里没数还是你心里没数？”林知许一下子站到椅子上宣布道：“我同桌！燕怀安！将连续三年蝉联竞赛第一！”
“林知许，下来。”
低沉的声音与洪亮的声音同时传来。
“哦……知道了。”林知许老老实实从椅子上下来，再抽出纸巾把椅子擦干净。
“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体育委员低着头嘀嘀咕咕，还好被“小媳妇”听到，否则今天多少都得整一架。
明明在学校里还一如往常逗笑玩闹的人吃晚饭时却心不在焉，林置看着他儿子机械地吃着面前那一道菜，眼睛空洞无神，下了桌子立马把自己关房间里……
“嘶…那孩子不对劲。”他凑到许曼曼面前问道：“他咋了？跟怀安闹矛盾了？不应该啊……”
许曼曼白了旁边的傻子一眼，“明天数学竞赛啊！他紧张呗。”
“啊…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这就说得通了，林置如此想着。
林知许就是想初中高中都和燕怀安在一个班里，大学也要在一个学校，总之俩人得一起。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的，怎么能分开？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分开，也无法接受对方谈恋爱，每当有女生或者男生跟燕怀安告白都令他如临大敌。
不可以的，燕怀安如果谈恋爱了，那自己呢？还能光明正大地什么事都和他一起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所以他必须和对方在同一个班，这样才能防住那些企图离间“兄弟俩”的“坏人”。
那他就得足够优秀，起码明天得挤进前十。想到这儿，林知许不安地抖着腿。
群里突然热闹起来
胡了！：我靠，我好紧张，兄弟姐妹们，你们都这么稳得住吗？
靓影：其实我也……
小雅：+1
胡了！：@小雅完了，我已经开始晕数字了……
一罗筐：我爸把书桌搬到了阳台上，说这是文曲星的方位，这大雪天的，他让我去阳台坐会儿。不辛苦 命苦.jpg
胡了！：好惨一兄弟……
YHA：来我家吗？今晚住这儿？
YHA：男生睡沙发或者打地铺，女生睡客房。
知许多：来了！！！
众人：等我。
小雅：我就不来了，得照顾我妈妈。
萧雅的妈妈刚结束第四个疗程的化疗，回到了学校对面的房子里休息，几人前去看望过两次，虽然依旧苍白瘦弱，但心情看起来不错。
听儿子说朋友要来家里留宿，燕尧光让他通知几人在家等着，自己开车去接。
于是20分钟后林知许坐在燕怀安家的客厅里看到了胡畅发的朋友圈：终于轮到我装上了。配图是几人坐在迈巴赫里的合影。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几个有多开心，哪有说的紧张。
他在底下评论到：到哪儿了？
胡畅回道：快了快了。
下雪天开得慢，距离燕尧光出门到现在几人到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黎书影、胡畅、罗有为本来紧张得不行，但到了燕怀安家里一个个全都喜笑颜开，但也不敢把动静闹大了，燕幼宜已经睡了。
楚奕秋给孩子们每人热了一杯牛奶，叮嘱了一句：“你们早点休息哦，祝成功。”便挽着燕尧光的胳膊回房了。
燕尧光昨天才出完差回来，楚奕秋看他疲惫的脸色就没多说什么，今晚想跟他聊聊自己在儿子的鼓励下做出的小小规划。
客厅里的五人喝完牛奶其实也没聊啥，罗有为给萧雅发着消息，黎书影和胡畅描述今天的“小品”观后感，林知许时不时插两句嘴，燕怀安则静静地注视着几人，主要是看林知许……
“哎，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儿看到你们在，我心里就踏实了。”罗有为收了手机。
“我也是，本来慌得一批，但看到我怀安兄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明天的比赛还不如期中考来的重要。”胡畅接着话说道。
“可别，这比期中考重要多了，我不紧张是因为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们也一样，尽人事，听天命。”燕怀安拿上几人喝完的杯子去厨房洗，出来后问着俩男生：“沙发还是打地铺？”
“地铺地铺！”
胡畅和罗有为站起来跟着林知许往客房里去拿被子，黎书影等几个人都出来后进了客房，关上门前说了句：“晚安，明天一起加油。”
想象中的紧张到失眠是不存在的，几人各自躺下后没多久就睡得香沉。
只是胡畅醒来后看着下半身搭在燕怀安身上、上半身缩在里侧呈对角线睡着的林知许陷入了沉默……
以后谁说我怀安兄脾气不好我跟谁急，我兄弟对朋友多大度啊！此刻内心的敬重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