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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蝴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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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寻昼表情变得非常古怪,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不讨厌你,只是...害羞?对,害羞!才口是心非的。”
然后又格外诚恳地对苏律回说:“你刚才的话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就当我求你。”
苏律回瞥了眼相寻昼,脸上充满了不明所以。他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夷风当所有人的面说讨厌他,怎么自己还不能问了?还有相寻昼这态度,平日里对谁都是张口就来,怎么现在变得很怕夷风一样?
其实苏律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意夷风对自己的看法。思来想去,他不得不承认,南十字在他心中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就算物是人非,他心里还是隐约期盼着能与南十字和谐相处。
但他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刨根问底太费精力。于是他拍了拍调频仪说:“他的内驱被好几种信号波扰乱,单纯的调频仪没有用。没有修理所特制的神经拓扑工具,我很难帮你们做事。”
外面的设施再好,背后的人再有钱,也难免有买不到的东西。不然,要修理所干嘛?联邦的民众对复制人也都是一知半解,知道好的时候能用,坏了要修。
司理塔在复制人技术开始更新换代的时候,就对联邦全境封锁技术,除了它的下属机构修理所。苏律回同意相寻昼旁观也是因为这点——他们光看是没有用的。
相寻昼高深莫测地从兜里掏出个毛茸茸的小猫挂件,附在他耳边悄声道:“你说三二一,我帮你把屏蔽仪短暂关掉一小会,只能一小会。”
“三二一。”苏律回没有计较他前言后语相悖,愉快地数着数。
相寻昼却是叫道:“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嘛?你居然不好奇这个可爱的小猫团子挂件是我从哪里偷来的吗?”
“是谁说自己没有偷鸡摸狗的爱好?”话音刚落,苏律回发现自己实验服口袋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瞬间端脑恢复正常,各种讯息纷至沓来,但他没有先去提取数字工具,而是选择了赵省传回的讯息。
“仲俞,宣城护卫队队员。二十年前战死于郊野,参与第一期不死军团计划。复制体受损送到陌城修理,半路却因地震而丢失,今年被考古队在山脚发现,送到陌城修理所。”
宣城,护卫队。苏律回的手有些颤抖起来——怪不得南十字这么迫切的拿到043,原来渊源在这。
“只能查到这么多,满意了吗少爷?祖宗?您现在又是去哪里......”后面的控诉被苏律回飞速掐断了。他捏了捏小猫挂件的脸,柔软的毛绒触感给了他一些安慰。他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情,将数字工具取出,开始专注于眼前的待修体。
“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苏律回对自己说,双手合十朝待修体四十五度鞠了一躬,手下的动作格外小心谨慎了起来。
“你工作前都会这么有仪式感的走一遍吗?”相寻昼看他的动作,好像苏律回面前的不是待修体,而是真人。而且医生给病人做手术也不这样,在相寻昼印象中,只有面对大体老师时才会如此尊敬。
苏律回将手术帽戴上,摇摇头说:“看心情。”
相寻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后搬了个凳子象征性抵住门,面朝苏律回坐下了,贴心地说:“不着急,等他们发现是我关了屏蔽仪找过来,我帮你拖住他们。”
苏律回心想: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事,说的这么舍己为人,大义无私。
不过他最终也没反驳,只说了句:“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吵闹。”
相寻昼做了个把嘴闭上的动作,表示自己一定做个安静的哑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南十字的人并没有找上门来,苏律回非常顺利地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就在这时,他发现有一段极其容易被忽视的波动,他试图将它剥离解析,连接的电子屏却总显示代码错误。
难道这就是联邦和南十字所求的东西?
苏律回认真思索起解析的办法。如果使用高阶神经拓扑工具应该是能将这被加密的片段导出,可是高阶工具平日用的极少,一旦使用就需向木昭昭申请权限,她会同意吗?
按常理说她这时已经知道自己被劫持,为了防止被敌方发现机密,木昭昭是绝对不能同意的。但苏律回的直觉却告诉他,木昭昭会,这么想了,他也这么试了。果不其然,申请刚发过一秒,便通过了。
所长...真是个心思难测的奇女子。苏律回惊觉自己工作这么多年,却从来都不清楚所长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苏律回沉思的时候,眼神是失焦放空的,手会无意识攥着什么东西。相寻昼见他半天不动,实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上前去,结果就被苏律回拉住袖子一角。
就在苏律回这么拉一点放一点的时候,相寻昼紧锁的眉头慢慢平缓了。他低头轻笑一声,说:“苏博士,你这样我可是要误会的。”
“嗯?”苏律回被他的声音拉回,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止,他无情地说:“如果有误会,那一定是你自作多情。”
“那好吧。”相寻昼耸耸肩,扯开了话题,“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苏律回将发现简单讲了下,略过修理所繁琐的程序部分,只说现在可以讲043体内被封锁的片段导出。
“这是一个记忆片段,应该是原体临死前同步到复制体的。”苏律回将片段解析,画面即将呈现于电子屏上——这个记忆片断,相当于仲俞的遗言。他没有信任的人可以托付,或者说来不及托付,只能寄希望于与自己同源的复制体。
随着画面逐渐清晰,苏律回的心也逐渐紧绷起来,他迫切期待着看到二十年前宣城发生的事情。相寻昼却在这时按了暂停,他说:“等等。”
苏律回有些生气,他单手侧撑在台子上,不耐烦地说:“你不会是想让我干完活就滚蛋,连自己的劳动成果是啥都不知道吧?”
“怎么会!”相寻昼一下子就按了继续,“我只是怕万一出来的画面过于惊世骇俗,这不得提前准备一下。”
苏律回沉默了,盯着跑着乱码的屏幕轻轻地说了句:“没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他说的几不可闻,但相寻昼听的一清二楚。难得的是,他这次居然没有插科打诨。
屏幕里开始出现正常画面,是仲俞生前的视角。
他面前是宽广的走廊,仲俞应该是在办公室门前站岗,身后的房间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连忙向屋内之人请示:“将军!”
将军却让他别管,屋内争吵的声音却没停歇,可他听不清。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挑却有些消瘦的男生从屋内出来,他很年轻,穿着一休闲白衬衫,就算眉宇间弥漫着阴戾,却也在呼吸间如风消散,他走到仲俞面前,非常笃定地问仲俞:“相皖之上个月去过陌城,对不对?”
苏律回从看到那人脸的时候开始,脸色就没好过——居然是季青崖!虽然季青崖年轻的时候和现在差别有些大,但苏律回绝不会认错。
仲俞直视前方:“将军行程不便透露。”
“哼。”季青崖却像是认定了什么,自言自语说着“他就是去过”,“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等等一系列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随后,又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屋里缓缓出来,站岗本应目不斜视,不理会职责之外的事,仲俞只看到那个人拍了拍季青崖的肩膀,深蓝色的袖口别着一只金色的峨眉月章——是联邦理事会成员。
他声音低沉,却让人不可忽视,他说:“走。”
画面一转,是一个新场景,这次,他站在将军身后,应该是升了职。将军这次谈话并没有叫他出去,他听到了全程。
可奇怪的是,他却看不清对话之人的脸。
“复制人研究必须暂停。”相皖之不容置疑地说。
那人坐在他对面,快速翻阅着面前的危险评估报告,他说:“这些我都知道。但这本来就是一项前无古人的研究,有问题不是很正常吗?我这些年哪天不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而努力?”
说着说着,他有些激动,声音颤抖起来:“十三城那么多人,只有你!只有你反对!相皖之!你以为只有你才在意联邦民众的安全吗?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
文件夹“啪”的一声被重重砸在桌子上,将相皖之手边的杯子掀翻,溅了他一身水。相皖之叹了口气,还是那副老样子,他沉默许久才说:“今日起,宣城不再与司理塔合作,我们的士兵,停止司理塔提供基因样本。”
那人笑了几声,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一手撑在报告单上,居高临下地说:“相皖之,你不要后悔。”
仲俞注意到,这次对话之人的袖口别着的不是峨眉月,而是整个上弦月章。
又是一个新画面,这次是在战场,这边黄沙弥漫,远处却是芳草连天,苏律回一看便知,这时宣城与外邦交界处——这是二十年前宣城灭城那一日。
苏律回眼眶微微发红,眼底血丝浮现。直到尝到铁锈味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他没看到,一旁的相寻昼也是一脸凝重。
“甘夫他人呢?不会是害怕逃走了吧?”一旁的战友嘲讽道。
仲俞也跟着笑了几声,随后说:“轻敌乃战场大忌。不得松懈。”
护卫队的人纷纷回应道:“是。”
过了一会,天空中乌泱泱的一片不明团体朝他们飞来。护卫队全体戒备,等近了,他们发现那只是鸟群。
“怎么回事?”这没到候鸟迁徙的季节,大规模的鸟群飞来,实在诡异。
话音刚落,天空下起了“鸟雨”,候鸟的尸体一个接一个从空中落下,砸在护卫队脚边,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好在护卫队都是些心理素质强的人,没有被这诡异的“鸟雨”乱了阵脚,也有熟悉鸟类的生物学爱好者战友仔细观察起尸体,惊呼:“这...这!这些鸟都是从内爆体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