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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会羡慕 ...

  •   你讨厌穿衣服,你赤身在牧白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个高贵而无须妆点修饰的领主在巡视领土。

      牧白的一切都对你敞开,他果然才搬来不久,房间还堆着几个没空拆封的纸箱。

      你默认你可以拆,毕竟你帮他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现在就只剩下这几个箱子。

      都是些暂时闲置的东西,一箱是还没到季节穿的夏装,一箱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书和笔记,你从中抽出一本画册,但你连读完导读的耐心都没有。

      你不承认你有注意力缺陷或阅读障碍,你甚至不记得上一次拿起书是什么时候。你连初中都没有读完,这个社会能容纳你的谋生空间狭窄。

      你的教育由阿畅完成。这些琐碎到无趣的往事从来没人问过你,你也不甚关心自小就被剥离出社会环境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这不是你不够聪慧而无法领悟你的过往对你近乎毁灭的打击作用,而是你一旦思考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对你是多么残忍和荒谬以至你连说出口都像在讲笑话。

      比如,在你还能踏进学校的时候,你曾和阿畅达成协议,你陪一个人就换你半天课,你必须上午在别人床上才能换来下午出现在教室的资格。

      你忍着身体的不适去追求心灵的自由,就像一只天生会飞的鸟必须接受裁剪翅膀才能放出鸟笼。

      你不憎恨阿畅及以阿畅为代表的许多面孔模糊的人们,谁叫你是一只不幸被捕的雏鸟,你只能接受他们投喂的有毒饵食,才能换取比此刻死去要多活一天的饱肚。

      最后一只箱子与前面所有的箱子都不同,上面写着“宝贝多米”。

      你坐在地毯上拆开箱子,里面是一堆毛绒玩具和一本相册,相册封面有童真的字写着:我和多米。

      你翻开这本哆啦A梦的蓝色相册,照片下妈妈或爸爸写的小字提醒你,里面的第一张照片,是八岁的牧白和多米的第一次见面:牧白双手高高举起一只奶狗,眼中全是喜悦光芒。

      而小字旁边,八岁的牧白歪七扭八写道:我有多米!^ ^

      照片牧白的笑容感染了你,你放松笑起来。

      原来多米是只狗。通过多米鼻头的两撮粉斑你认出,原来在这个房间一直陪伴牧白的陨石边牧就是多米。

      你抱起多米的抱枕,一页一页翻看牧白和多米的相册。

      牧白和多米的第一次散步、多米学会了第一个指令坐下、多米的脑袋搭在牧白腿上撒娇、多米的第一个生日、多米的每一个生日、多米和爸爸妈妈为哥哥牧白校运会跳高加油、多米还参加了哥哥牧白的毕业典礼和成人典礼……

      多米从牧白的八岁陪伴到他十八岁,而牧白从多米的狗生起点陪伴到终点。

      最后一张照片,是手背沾有眼泪的手,放在正在失去光泽的陨石皮毛,那是多米心脏所在的地方,在少年落满眼泪的温暖手掌陪伴下,多米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的眼泪滴在多米的照片里。

      你抱着相册,你希望你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哭。

      你旁观了牧白的十年,你也看见了多米的一生。

      很多人叫过你宝贝,但你寥寥得到过对宝贝多米或哥哥牧白一样的珍惜和爱护。

      你看着箱子里的毛绒玩具,它们全是属于宝贝多米的。你偷偷藏起一个圆滚滚的粉色毛绒安抚球。你想多米应该不会怪你,它能得到的爱那么多,分你一点不过分,对吗?

      可是你连藏起毛绒球的地方都没有,你没有自己的房间,你没有自己的衣服,你一无所有。

      你甚至冒出一个荒诞想法:把毛绒球吞进肚子里,这偷来的幸福是否就能确凿无疑属于你了呢?可考虑到球的材质胃无法消化,你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捏了捏毛绒球,落寞地把它放回箱子里。

      你把所有箱子的胶带都贴回去,把箱子挪到不再碍脚的角落,假装从没打开过。

      牧白留给你的手机没电了,你找不到充电器,没法买菜也没法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你拉开连日紧闭的窗帘看看天色,对面窗户的反光刺了你一眼。

      你莫名地发慌,赶紧拉上窗帘抱着多米窝在地毯。你缩得很小,小到他们不能再找到你。

      大门开锁和房门拧开的声音吵醒了你,你警惕易醒,风吹草动都能中止你的睡眠。

      通过忽然停在房门的脚步声你知道有人停在房门看你,你不知道是谁,忙碌的牧白通常不会这个时候回来。

      你紧闭眼睛,假装仍睡着。这个人蹑手蹑脚靠近了你,轻轻在你身上盖好毛毯,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你。你眼睛微眯出一条缝,看见是牧白身影。

      你睁开眼睛不再伪装,牧白正在桌面拿笔写些什么。

      他把一页写满的便利贴撕下,转身看见你睁大的眼睛,吓了一跳。

      “我吵醒你了?”他有些抱歉地看着你。

      你不回答。你眼睁着一动不动地看他。

      “你写了什么?”你问他手里的便利贴。

      “噢,”他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你,“你今天没有给我发消息,我打电话也不通,就回来看看。便利贴是留给你醒来看的,但现在你醒了就不必要了。”说着,他把便利贴捏成一团,正准备往废纸篓扔。

      “读给我听。”

      “什么?”

      “你,”你指着牧白手里揉皱了的便利贴,语气不善地命令道:“把纸上的东西读给我听。”

      他有些抗拒也有些羞赧,但最终听话把便利贴摊开:

      “给程澄:我回家了一趟,发现你在睡觉,给你披了毯子,希望你不要吓到。店里要忙我先回去,我会带晚餐和甜品回来。最后,你团成一团的样子好像小猫,我很开心你能睡好。两个耳朵尖。”他把^ ^翻译成两个耳朵尖。

      他越读越舒展自然,最后笑意盈盈看你,你认为他期待你的嘉奖。

      你往地毯上你身旁的茶几桌底看了一眼。

      你撑起身,毛毯从你身上滑落下来,露出你光洁柔美的肩骨,“过来”你说。

      他走到你面前两步停下。

      “再靠近一点。”你语气不耐烦地皱眉。

      他又把接近你的剩下两步走完。

      你跪在地毯上,双手熟练地扯落他颇显腿长的运动裤。

      他到这时还不懂你到底要做什么,真是经验缺乏到令你惊叹。

      直到你伸出舌头贴近他,他才触电似的往后躲闪,又被裤子绊倒在地上。

      他手中的便利贴在慌乱中轻飘飘落地。

      “我有那么令你恶心吗?”你不会感到不悦,你舔湿你的指头,对他张开你妍丽而潮湿的五指,“我也可以用手帮你,你真的不想要吗?明明反应那么大,我真的有令你感觉那么脏吗?我两周做一次检查,我没有你担心的那些病。”有的人的确会因为你服务过太多人而对他们的安全感到担忧。

      “不是的……”再一次,你又超出他经验而令他无所适从。

      你看着他结结巴巴又手足无措的样子感到十分烦躁。

      “不就是做吗?两个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有这么复杂吗?还是我哪里照顾不周委屈你了?”你把毯子往他身上一扔:“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你看见他眼圈瞬间变红。

      真的,你真的找不到这世界上比你更善良的人了。

      你给他甩脸色后又爬过去,你拥抱他,企图安慰眼前这个被你吓哭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乖小孩就不要跟他太计较了。说不定他真的只喜欢女人,而你又不是真的女人,陪他玩就好了。

      在你准备跟他说对不起的时候,他反而抢先开口对你说:“对不起。”

      他无辜但是他说对不起。

      你以为你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的自尊瞬间被他点燃。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你以为我是什么应该被可怜的狗吗?!”你咬牙在他耳边冷笑:“快收回你那自以为是的拯救欲吧,别以为全天下的狗都在等你救……”

      然而牧白只是抱紧你,在你失去理智的自残自伤的谩骂中紧紧抱好你,不停对你说对不起,好像要把全世界欠你的对不起都还给你。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这些道歉!!”

      你声嘶力竭地喊,喊到全身发抖痉挛。

      那你需要的是什么呢?

      你将僵直倚在牧白颈边,牧白温暖的手掌在安抚你后背,帮助你放松紧张的肌肉,你渐渐得以呼吸。

      你听见你伏在他身上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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