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饲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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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畅从不被允许独自走出城堡那扇门，但是你可以。
因为领养的规定，更因为阿畅的要求，你和阿畅一起生活的最初一年，你是正常上学的。
每天早晨，阿畅都站在门口送你，他身后站着管家。男人不在的时候，管家会替代男人监管阿畅的一举一动。
阿畅穿着粉色兔子拖鞋，抱着白熊玩偶和你说再见，亮晶晶的眼睛仍保留懵懂和天真，但随着男人对他的打扮越来越阴柔，他眼中的残忍和古怪也越来越多。
由于阿畅的变化是在你们日常相处中循序渐进发生的，你不觉得这些细微的变化最终导向了如何显著的不同，但回头想来就会发现，阿畅在你学习生物后得知的青春期发育阶段，就在男人的刻意教养下朝与他生理性别相反的、社会塑造固化的女性刻板形象发展。
他垂颈的头发变成男人禁止剪短的长发，他喜欢的中性服饰逐渐换成无攻击性而只为取悦和审美的裙装，他的喉结和新长出的体毛被视为必须压制和抹除的病征，他的变声更是大逆不道。
男人要他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状态。
阿畅不会长大。阿畅也不可以长大。
在挥手送你离开家后，阿畅会回到城堡，在男人精心为他布置的育儿室里，别着蝴蝶发卡、穿着蕾丝裙子、以最柔软无害的姿态，吞下家庭医生的药丸，在药物日复一日流经和改造身体的同时，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读全都是男人选定的童话。
他可以懒惰，可以愚笨，他唯一需要培养和发展的特长便是“无用”。
期间，你在转学后的小学参与升中考，考上一所还不错的中学。从郊野别墅出发的上学来回要花三小时，逐渐增加的作业也占据了阿畅需要你陪伴的时间。
在这份阿畅为你争取而你也需要向阿畅保证的脆弱的平衡打破前，你和阿畅有过一段尚可称为两小无猜的时光。
“今天班里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吗？”阿畅每天都好期待你从学校带回的消息，你是他瞭望外界的通风口。
你一心扑在学习，同学间的八卦很少钻进你耳朵，但哪怕是平凡无奇的事，阿畅也听得好津津有味。
他趴在你枕边扒着你肩膀摇：“还有呢还有呢？”
你想了想，能说的好像都来回反复说完了，却又想起一件事，你说得支支吾吾：“班里后排有个女生，有人看见放学的时候，她坐在男同学的腿上……”
说到这里，你心跳有点莫名其妙的加速，身体也奇怪地发胀，你决定胡乱搪塞过去：“哎呀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是班里的同学在传他们摸来摸去……”
黑暗中你没注意到阿畅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我也经常坐在阿礼的腿上，”阿畅笑得像灵魂随时要从身体飞走，“阿礼喜欢我坐在他的腿上。”
没有接受过相关教育的你，迟钝地感到阿畅说阿礼的这件事哪里不对。
但是在班里，大家都用“你懂的”鄙夷语气数落那个女生，而男生却一点没觉得困扰，反而越来越得意张扬，在老师刚走出教室门的课间就搂着女生，手还伸进她衣服底下动来动去，你听见哇声才从桌面的书本抬头看见现场。
可是没有人谴责那个炫耀战利品一样的男生，只有女生被骂贱和荡。
你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你不知道阿畅的父亲抱阿畅哪里不对，你在还小的时候，你的爸爸也会抱你举到天上去，父亲抱孩子好像没有不对。
如果把阿畅看作班里的那个女生和男生抱来抱去，似乎应该被谴责的，也是主动勾引别人而不懂保护自己的阿畅才对。
在你日常被包围的常识之中，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常被调转和模糊。在你所被教授的知识之中，也没有辨别和防范侵害的指导和说明。
而在此时此刻，在这张床上阿畅帮你发生的事情，你没有不愿意，他也没有不愿意，你们没有谁受到伤害，你甚至还感到共享秘密的亲密的快乐，以及一些懵懂之中社会不该教你的羞耻。
以致后来更大的侵害发生时，你无从判断谁对谁错，也不知道可以向谁求助。
“那就只管享受快乐就好了。”这是阿畅教给你的道理，也是阿礼教给阿畅的道理。
在阿畅被带进书房的时候，你还羡慕过阿畅，名义上你也是男人的儿子，可是男人从来只宠阿畅一个，从来只把你当作空气。
但是没关系，你也是阿畅的小孩，他把你爸爸妈妈没有给过你的，也全都给你了。
吃饭的时候，只要男人不在，阿畅必定给你喂饭。
“我自己可以吃。”你扭头避开阿畅朝你喂来的叉子。
“我要喂你吃。”阿畅很固执：“你是我的好宝宝。”
“我不是你的宝宝，我只比你小两岁！”
“你要我喂你才能吃！”阿畅偏执把叉子追向你躲开的嘴。
“我不要你喂我也可以吃！”你大叫着推开阿畅，你手里的刀叉都摔到地上。
阿畅突然面无表情地盯住你，眼神和男人一样冷漠而恐怖：“你以为你可以拒绝我吗？”
你感到威胁，但阿畅的娃娃脸又让威胁不太成气候，让你误以为你有资格对他说不：“我当然可以拒绝你，我们爸妈教我不想要的时候可以拒绝，我现在就是不要你喂我！”
“是吗？”阿畅冷静地收回叉子，像这件事就这样被他无风无浪地放下了。
谁想在你重新捡起刀叉的时候，他突然猛地大叫暴怒扑向你，你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愣住，他看见你吓得像木头人一样又忽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而后笑声又急刹一样诡异停止。
他安静地看着你，面无表情把你的餐盘全部推到地上打碎。
他从容地叉起他盘中被你拒绝的肉块，那块肉已经被他戳出许多小孔：“你只有我喂才能吃饭。”
你一动不敢动，听他的命令机械地张开嘴，他眼中残暴的凶光，令你相信你再和他抗争下去，他会毫不犹豫将你撕碎。
“乖噢，我的好宝贝。”他在你听话的咀嚼中又恢复柔和的温顺，仿佛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人。
他喂多少你就吃多少，不管你饿不饿或撑不撑，直到你令他满意地把他盘中的食物全部吞进肚子里。
“吃好了吗？”他用体贴的照料语气问你。
你艰难地点头，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餐桌。
“好孩子，那么现在你应该对我说什么呢？”
你茫然地睁大眼睛，他便知道你还不懂礼数。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对你表示失望，又振作起耐心摸摸你的头，像是宠溺又像是鼓励地教导你：“第一次你不会没关系，但是不可以下次不会。这时候你应该表达对我的感谢，你要对我说：谢谢你的款待。”
你紧张地重复：“谢谢你的款待。”在你面前的不像是阿畅竟像是男人，他摸你头时竟有股要把你头拧断的狠戾。
“真是聪明的好孩子。”他把刀叉按礼仪收回以示用餐完毕，轻快地跳下椅子准备离开。
你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胃却同时翻江倒海，你对他背影哇啦一声呕出来。
他又转身冷眼瞥向你，看你把未经消化的食物狼狈呕出：“怎么了？不喜欢我给你的食物吗？”
你恼羞成怒地抬眼瞪他，却发现他真诚无比地露出担忧和悲伤：“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是吗？是我哪里还没能满足你对吗？”
明明需要照料的你，又忽然被他的示弱绑架，反倒安慰起他来：“是我的胃不舒服，食物很好、你也很好…你把我照顾得很好，你没有哪里对我不够好的地方。”
你看他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令你心软地挂满泪珠，哭得红扑扑又像令人垂涎的芬芳果物，你又忍不住哄他：“好啦，以后我都乖乖让你喂饭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喜欢你给的食物，你喂我什么我都会喜欢的，不要哭了好吗？”
“那你抱抱我好吗？”
“没问题。”你如他所愿地把他揽进怀中，拍拍他抽噎的后背。
你看不见他捂进你怀中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就像你意识不到男人对阿畅潜移默化的影响，你也很难察觉阿畅对你日积月累的控制。
你感到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就像他帮你的那晚。
他帮你满足你的一切，却不允许你自己实现自己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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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连日高烧的你，看见从未能长大的阿畅坐在你床边，似笑非笑的疯癫样子看你：“你欠我的你要用爱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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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畅这句话，最开始，你是在男人的书房外边偷听到的。
阿畅在里面，发出奇怪的忍耐哭声，可是那哭声有时，又很像笑声。
你听见阿畅叫得又惨又快乐：“对不起…父亲，我保证不会了，我保证不要长大…我保证我不会长大。”
阿畅的求饶让你跟着一起流泪，你捂紧嘴巴躲在门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对不起…父亲…不要这样，我会乖的，我会乖的！我保证我会是个乖孩子…”
可是男人，却始终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饲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