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你会变好 ...
-
“程澄，你真的很会用爱来害人。”
周锦行果然知道怎样能伤你最深，你发现你的种种不忍心只换来他的处处不留情。你积攒了两年的愤怒和卑躬屈膝了两年的自尊，让你【终于以牙还牙破口而出】：
“没错！我就是和你想的那样做了龌龊不堪的事！你满意了吗？！”
你出门摔门一气呵成，你看见周锦行淡定地坐在车里，这简直令你发疯。
“啊——！！！”你尖叫起来，你一脚狠踹车门，你又委屈又愤怒地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我说了多少遍我没有！！”
你喉咙喊破了音，你抬手砸缓缓升起关闭的车窗。
嘭！
嘭！
嘭！
你像把你的心狠狠掏出来砸给周锦行看，而周锦行面无表情看着你，他用他的毫无波澜显示对你的高高在上和毫不在意。
“既然你要怀疑那当初你就不要养我啊！！你和他们一样骗我！！利用我！！然后用完了就想办法扔掉！！我很贱是吗！！我很贱是吗！！”
你喉咙喊破了音，你内脏喊得要破掉，你一脚又一脚踹车门，你发了疯，但车里的周锦行从头到尾镇定自若地看着你，他用这种姿态告诉你，你就是蠢，你就是贱，你程澄离开周锦行就根本活不下去。
来吧，他等着你求他，他等着你拉开车门承认你的全部错误，你就是错的，你做什么都是错，你连呼吸都是错，别脏了他，你的人你的眼泪和你的气息会弄脏他，他养你已是你千载难逢的好运，你为什么不识好歹还要反咬一口？！你就是这样蠢吗？！
“啊！！”你爆发最后的力量狠砸车窗，胸腔的钝痛如嗅血的鲨鱼撕咬你，你缓缓蹲下。
为什么，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你还是喊不出任何伤害他的话，只要对方对你有过一点好，你就会全部牢记，你只记得对方的好而不顾对方也有坏的部分。
周锦行对你好过。
你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你后悔了，你后悔不该对周锦行大喊大叫，周锦行对你好过不是吗。
只要他现在下车来看你，你就会保证继续爱他。
他不下车也可以，等你胸口没那么痛之后，你会站起来，你会打开车门，你会和周锦行道歉：对不起，是我的过去，让你没办法不怀疑我。
你从来没想过，那些他所介怀的你的过去，大多是命运对你的阴差阳错，而你却被训练教导认为全都是你软弱所致。
你会变好。你会变好。你会变好。
你浑身发抖地蹲在地上默念这句咒语，你眼看着车轮转动带着周锦行离开了你。
你抱着脑袋，你看见记忆中大片的血。
我会变好，我会变好，我会变好……
你不敢问，可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肯等我变好就要走了呢。
你要追，你会乖，你保证要变好，你保证会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不要丢下我。
你很坚强，你没有哭，你站起来，你冲向那早已消失的车影，你听见急刹车，你听见破口大骂，你不知道你在哪里，你有乖，你明明没有到处乱跑，你怎么会走丢了呢？
你还要继续追，你浑身虚浮地继续追，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你，勾着你脖子把你带离你失轨的航道，等你回过神来，你又回到路边，一辆白色小电驴拦在你身前，你在一个人的臂弯之中。
“要去店里喝杯热的缓缓吗？”这个人松开你，似乎在对你说话。
你转身就走，这个人又拉住你，他感到了你的灼热，你正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吧。”
你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事实上你自动隔离了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你不太能分辨是否有人对你说话，连输液的针头扎进你手背你都不太有感觉。
你说你想回家。
你看着床头你根本认不出是谁的脸，你说你想回家。
你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你问你要怎样做才能回家。
“……抱抱我好么……”有些时候，你是这样开始的。
于是你得到一个拥抱，拥抱是你最小单位的家，你可以在每一个拥抱之中找到周锦行。
你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知道对方是谁，你抱着眼前这具你企图从中找到周锦行的陌生身体，你很想问问周锦行，问他是否认为这是背叛。
他知道你没有朋友，他知道你无处可去，你没有带钱和手机和身份证，你一无所有，你有的只是此时此刻这具你习惯利用的身体。他没有逼迫你做什么，他只不过和过往的其他许多人一样，让你除攀附对方之外没有选择。
你会回去。你会带着一身腥臊回去。你会笑着让他把你再卖掉，就像他将你从他们手里买来。
你吻着眼前陌生的脸，既然他们可以为你做买卖，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挑个新主人呢？
你一边吻对方，一边恶作剧地喊着周锦行名字，你从不失手。
对方果然有了反应，却只当你发烧认错，他看似礼貌地离开你的拥吻，你却会意地听见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你藏在被子里笑，他会在淋浴的时候想着你这具雌雄莫辨的身体吗？
你听着哗啦的水声，你身上穿着周锦行给你的衣服，你抓着衣服睡着了。
给你这晚床铺的人最后没有碰你，你昏睡到第二天下午，你不希望自己醒来，醒来你就要面对周锦行把你从他生活切割舍弃的现实。
但你的求生意志顽强，多年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你在起床瞬间做好决定：你也要把周锦行从你的生命切割。
你切割周锦行就像切割此前对你好过的客人，周锦行不过在你生命逗留的时间长一点，你切掉这两年，你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你起身走出房间，拧门把时你看见门后贴着一张便利贴。
“给程澄：我是牧白，桌面的备用手机留你用，你可以点外卖打电话或导航回家。厨房锅里有粥，我房间的东西随意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记得吃药^ ^”
^ ^像狗狗的两只耳朵尖。你找到了手机，手机旁还放着保温杯和你的药，你用牧白留下的温度恰好的水送服了药。
你仔细清洗了你喝过的保温杯，你也把你躺过的枕套床单和被罩放进洗衣机。你脱下周锦行的衣服，你从牧白的衣柜里翻出牧白衣服，你迫切想要了解牧白这个人，好让你暂时能在这里住下去。
你用牧白手机下单的基本生活用品到了后，你洗好澡，里外清理干净自己，你穿上牧白衣服，就像给自己套上新的主人绳圈。
你拨打了牧白号码，却在电话接通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是程澄？我是牧白。”牧白听见了你停滞的呼吸。
“你有什么喜欢的菜吗？我做菜很拿手。”你听见你用矫揉造作又僵硬嘶哑的声音说，“我可以做饭，我想给你做顿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好啊，”你听见了牧白的犹豫，牧白体谅你说，“我等你身体恢复后再请我吃顿饭，现在好些了吗？有退烧吗？”
他的每一句话，在你听来都像是赶你走，你握着手机紧张起来：“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我厨艺很好、很好……”
“程澄……”牧白喊你名字，像准备宣判你的死刑。“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下班给你带回去，你现在好好休息，想休息多久就多久，好吗？”
“你需要我用什么和你换吗？”你听见你紧张又不安地说。
牧白笑了，“我希望你恢复健康。你有什么想吃吗？我等下带回去。”
“唔……”你想了好久，平时只有你问对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从来没人这样问你，而且你已经做好清洁了，在周锦行家你晚上不会进食以免败兴。
你说，“我没有想吃的，你想吃什么，我跟着你好吗？”
“不可以，这样不公平，你点一个菜我点一个菜？”牧白让你慢慢想，比如说，你喜欢吃的父母做的菜。
你想起了厨房里有粥，你问牧白，“家里有葱和鸡蛋吗？我想要一碗鸡蛋粥。”
“家里没有葱，但我等会可以带回去，等我回家好吗？”
你捏了捏膝盖上的裤子，你说，“好。”
你不问牧白还有多久回家，你习惯等待，你也擅长等待。你双手拢在膝盖上，坐在房间里牧白昨晚睡的沙发，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你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恍惚间你似乎听见狗叫，你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你连鞋也忘穿地扑向大门，你看见一只手啪嗒打开客厅灯。
你看见门口站着脸色铁青的周锦行。
你失控地尖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