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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是一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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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边尖叫边后退,你转身冲向浴室的窗,那是你离自由最近的出口。
周锦行两步追上你,猛然伸手抓住你,他会杀了你。你徒劳地拳打脚踢,扯过四周一切可以用来攻击的东西砸在周锦行身上,过去的数次经历反复证实,你根本不是周锦行的对手,你在制服你的怀抱中哀求他放过你,你保证你下次不会再犯。
这些重复到令你和周锦行厌倦的说辞,在你子虚乌有的犯错面前毫无保护效用,你最终被逼得再度抡起拳头,鱼死网破地砸向眼前令你受伤愤怒的人,你大喊着周锦行我要你一起去死,你一拳拳砸向对方那冷漠到令你心寒的脸,你看见血。
你看见血滴在地板上,血令你冷静,这时你看见制住你双手却被你骑在身下的牧白。
你顿时回魂,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见你满手的血,你看见他满脸的血。
周锦行呢?周锦行在哪里?你茫然地看向大门,门口地上有你踩烂的葱,但门口没有周锦行,你不可置信地看着你身下的牧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人……对不起……”
你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你听见牧白轻松笑着对你说,“你力气真大,开门前我还担心你没力气吃饭呢,现在可以拉我起来?”
你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他不该对你生气吗?
“你忘了我的职业?我是宠物行为调整师,很多时候应激不是对方的错,而是我做了对方误解或引发创伤的行为,这点对人类也一定程度适用。”他向你伸手,要你拉他起来,“所以刚刚是什么举动让你产生了误会?也许以后我们可以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然后建立更健康的互动模式。”
你不记得牧白有跟你提过他的职业。但你想起他开灯的手。周锦行总是这样开客厅的灯,开房间的灯,你太习惯在黑暗中等待,加上你又模糊听见狗叫,让你以为你还在家。但那不是你的家了,那是周锦行的家,你纠正自己地想着。
“很暗……你突然开灯……吓到我了。”你斟酌着说。
“那你希望我做些什么调整呢?”牧白以你不感到紧张和防御的温和语气问你,他的手仍友好地伸向你。
“我不知道。”你摇头,你被训练得总是很快放弃思考,在你以前的生存环境中,思考会令你的现状对你而言更难以承受。你看着牧白伸向你的手,你爬起来,你匆忙找纸巾给他擦鼻血,你回避和他发生肢体接触。
“也许我开灯前可以叫你名字?或者天黑你可以为自己开灯?这样我远远看到家里有灯,我也会因为家里有人而开心。”牧白接过你给他的纸巾,边擦血边站起来,和你保持让你感到安全的距离。
“你会因为我等你回家而开心吗?”你战战兢兢问他,他这句话让你看到讨好他的希望。
“我会因为有人等我回家而开心。”但他识穿了你,他捡起被你踩坏的葱走向厨房,“但你不必要承担令我开心的责任,葱还有半截,冰箱里有鸡蛋,我今晚还能吃到你的鸡蛋粥吗?”他晃了晃手里从冰箱拿出的鸡蛋,微笑的眼睛看向你。
“我、我可以自己开灯。”你避开他眼睛磕磕绊绊地说,你伸手走向灯的开关,你关灯,客厅落入黑暗,你又啪地一声把灯按亮,客厅又因你而重新明亮。你仰头看着客厅的灯,你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你仿佛变出魔法的手指。
“我会开灯了。”你欣喜地看向他,这是你为自己实现的第一个神奇咒语。随后你听见轻轻的掌声,他站在你的光里,轻轻为你鼓掌。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为这微不足道的幸福害羞起来,你好像一朵小小的花。
你啪嗒啪嗒跑到厨房,问一旁洗葱的牧白:“我可以用哪些厨具?你想喝几碗粥?”
“我刚搬来,厨房里的厨具都是隔壁室友的,他说都可以用。”牧白租了三室一厅中的朝南次卧,厨具都是隔壁主卧室友的。牧白将带回来的包点放微波炉叮,“我要一碗,他经常加班,也给他留一碗当宵夜吧。”
“好。”你小心舀了三碗白粥,将电饭锅里剩余的粥倒出来用保鲜膜包好放冰箱,又把那三碗白粥倒回电饭锅里加热。在白粥沸腾的时候,你将三个鸡蛋的蛋液倒进去顺着一个方向搅匀烫熟,白花花的粥变成黄澄澄的粥。你又细细地切姜丝、切葱花,姜丝放进小碗里备用。
“你吃葱吗?”你把锅里的三碗鸡蛋粥均匀地分进碗里,捏着一把葱花问牧白,发现牧白在微波炉前观察你。
“吃的。”叮的一声响,牧白转身把微波炉的包点拿出,一不小心被滚烫的碟子烫了手指,你赶紧接过碟子抓着牧白手指放水龙头底下冲洗。
“还疼吗?”哗哗的冷水冲了得有五分钟,你抬头看乖乖任你摆布而不说话的牧白,他明朗的下颌线就在你鼻尖,你感到你们的距离太过近,你松开手回到砧板的葱花,你视线从牧白不再发红的指尖收回,你完全没注意到你的指腹也烫红了。
属于室友的那碗粥,被你放进你清洗干净的电饭锅里隔水保温,搭配的葱和姜丝被你放进冰箱里保鲜,你回避和牧白的视线交汇你说:“你记得要和室友说,我没有加盐,淋酱油可以提鲜但不要太多会抢味,撒些葱花会很香,如果怕腥可以加葱丝。”
说完,你给你和牧白的碗里分别撒了一小撮葱花,又淋了一两滴酱油和一层薄盐。
“为什么室友那碗你不一起调味?”牧白帮你端粥到饭桌问你,还把一双棉拖和新袜子递放你脚边,现在是初春,地板太凉。
“因为葱花会焖旧,软趴趴就不好吃了。”你认真回答,“告诉他,粥一定要够热,撒下的葱花才会激出香来。”说完你才认真套好鞋袜。
“你做饭好认真,又慢慢的,一样一样来。”牧白学着你将碗里的调味搅匀,热粥让葱味的香味变柔和,他在碗中蒸腾的朴素香气中看你。
“嗯,我喜欢做饭。”你很少承认你会喜欢什么,你平常有太多时间不知如何打发,慢慢做饭可以让你觉得难捱的时间快过。
“我还买了我喜欢的包点回来,有糯米鸡烧麦蒸饺煎饺和红豆包,我超爱包点到这个紫菜卷,你试试?”牧白夹了紫菜卷到你碗里,他的粥快要见底,而你一口也没碰。他引导着问你,“你为什么喜欢鸡蛋粥?”
你闻着鸡蛋粥的香气,熟悉而久违的香气扑鼻,勾起你久未触碰的童年回忆。你搅动着碗里的粥,你说,“小时候,我爸爸妈妈很忙,忙到就算我生病他们也有心无力照顾我,有一天,我也许又是发烧很严重,我妈给我煮了一碗鸡蛋粥,那碗鸡蛋粥好香好香。”
“你的鸡蛋粥也好香好香。”牧白用他刮得干干净净的碗底,如实告诉你他对这碗粥的喜欢。
“你喜欢就好。”沉浸在回忆之中的你像是暂时放松下来,你把你的碗推到牧白面前,“我没碰过的,这碗也给你吧。”
“你不吃吗?”牧白这时看见你手指被微波炉的高温碟子烫伤的红痕,“你的手?”
你顿时把手指拢进手心,你听见你说,“我一般不吃晚饭。”
“为什么不吃晚饭?你今天有吃什么吗,锅里的粥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你紧张起来,你抿着唇不再说话,你听见周锦行在你耳边咆哮,他骂你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还不会照顾自己,一天到晚都在生病你看你到底像个人样吗。
你缩起肩膀,你把自己缩得再小不过,你听见你从紧绷的牙关里艰难挤出三个字,你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喝你煮的粥。”
“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吗?”
你点头。
“你饿吗?”
你想了想,你摇头。
“你现在想吃东西吗?”
你马上用力摇头。
“可是我有吃药,我有好好吃药。”你乞求地看着他,你说出你今天做了的也许符合他要求的事来试图减轻他对你动手的可能,“我还洗了床上用品,我还洗了澡,我现在很干净。”你强调你现在很干净,表明你随时能让对方得到好的享用体验。
牧白的手伸向你,你惊吓得跳起来,你的膝盖磕到桌子,你抱着膝盖浑身僵硬。牧白的手搭在你冰凉的后颈,你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是过了好久,好久,牧白都没有更进一步,牧白手掌的热度渐渐渗透你的皮肤,你感到暖,而这温暖没有任何侵略和进攻。你想起你的哥哥,他最开始也是这样靠近你的。
“阿畅教我不要害怕。”你闭着眼睛,假想你的哥哥阿畅正在触摸你,“阿畅跟我说我学很快,我一向学很快,所以我总会适应的,我总会千方百计让自己活下来,我坚强又难缠,我唯一的优点是乖。”
你睁开眼睛,你看着摸上你后颈的牧白说,“我很饿,你想喂我喝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