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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倒悬的审判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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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的街道泛着潮湿的水光，路灯在积水中投下摇曳的倒影。江青叙站在便利店门口，盯着玻璃门上模糊的倒影——他的校服领口还残留着沈桐钢笔划过的墨痕，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霓虹灯牌"7-11"的红色光晕浸染了半边天空，货架上的关东煮蒸腾着白雾，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
远处传来消防栓漏水的嘶嘶声。沈桐的身影从街角转出，黑伞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步伐很轻，像是刻意避开某些东西。江青叙的目光落在他右手腕上——那里缠着一圈新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在白色纱布上洇开，像一朵枯萎的花。
"你昨晚没回宿舍。"江青叙开口，声音被街道上的车鸣声吞没了一半。
沈桐抬起头，伞面微微后倾，露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却未达眼底："怎么，江同学在担心我？"
江青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沈桐的衣领上——那里别着一枚银质领针，形状像是一把折断的钥匙。他记得这枚领针，上周在沈桐的素描本上见过类似的图案，旁边潦草地写着"Locked Memories"。街角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动，红光扫过沈桐的侧脸，在他领针上折射出星芒般的碎光。
"令狐宇今天没来学校。"江青叙换了个话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U盘——沈桐昨天给他的"证物07"。他能感觉到金属外壳上凸起的编码，像是某种灼热的烙印。
沈桐的笑意淡了几分，伞面重新压低："他最近很忙。" 伞骨投下的阴影里，他的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指节绷紧的弧度透过薄布料清晰可见。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机械声里，传来收银台播放的晚间新闻："...本月第三起学生昏迷事件..."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雨水从伞沿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细小的水花。经过巷口时，江青叙的鞋底碾过一片Destin薄荷糖的锡纸，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U盘里晃动的监控画面。沈桐突然停步，伞檐的水珠串成珠帘，将警车的红蓝闪光切割成碎片。
"别看。"沈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继续走。"
但江青叙已经看到了——警戒线后的垃圾桶旁，法医正在装袋的证物中露出一角深蓝领带。那是文高的校服配饰，此刻却浸在暗褐色的液体里。他想起苏明韵今早缺席的篮球训练，喉咙突然泛起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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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气氛比往常凝重。
江青叙推开后门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本陌生的笔记本。黑色皮质封面，烫金的"ST"字样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他翻开第一页，羊皮纸上只有一行字：
**"审判开始了。"**
字迹锋利如刀，墨迹尚未干透。窗外的爬山虎在玻璃上投下爪形阴影，将那个"审"字切割得支离破碎。
阮雨航从前排转过头，后颈的汗珠滚进衣领："听说了吗？化学实验室昨晚被人闯入了。"他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画出凌乱的线圈，"老王说备用监控拍到..."话音戛然而止——沈桐正倚在后门框上，袖口卷起露出渗血的绷带。
江青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皮革的触感冰凉而细腻。他忽然注意到扉页的夹层里露出一角照片——抽出来的瞬间，他的呼吸一滞。
照片上是十三岁的沈桐，站在法庭旁听席的最后一排，仰头望着证人席。而照片的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躲在立柱后记录着什么——那是同样年少的江青叙，校徽上"附中"的字样在强光下泛白。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你也在场。"** 墨迹晕染处像是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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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分的天台空无一人。
江青叙推开生锈的铁门，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沈桐背对着他站在栏杆旁，手里握着那台天文望远镜的目镜，镜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斑。风掀起他衬衫下摆，露出腰间新鲜的瘀青——形状酷似成年男性的指痕。
"你知道我会来。"江青叙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张照片在口袋里发烫。
沈桐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的白衬衫被风鼓起，后颈的朱砂痣在阳光下红得刺目："看到U盘里的视频了？"
"为什么要给我看那些？"江青叙向前跨了一步，帆布鞋碾过碎玻璃发出脆响，"我父亲和你母亲的病例..."
"那不是病例。"沈桐突然转身，目镜在他掌心转出冷光，"是器官捐献同意书。"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手术刀剖开空气，"令尊签的字，在病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
江青叙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当然记得那场庭审——七年前轰动一时的商业间谍案，沈氏集团的法务总监被指控泄露机密文件。而他的父亲，正是被告方的代理律师。记忆里那个优雅的女强人，此刻却以植物人状态出现在监控录像中。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江青叙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沈桐走近两步，薄荷香混着碘伏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伸手抚过照片上那个躲在立柱后的少年身影："知道为什么选你当同桌吗？"指尖滑过江青叙的手背，在"附中"校徽上停留，"因为只有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那些证据。"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尖锐得像是某种警报。沈桐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U盘，轻轻放在天台边缘："这是'证物08'。"他的腕表突然发出蜂鸣，表面闪过"8月3日 15:47"的红色数字，"三分钟后，消防通道的监控会重启。"
他转身离开时，江青叙注意到他的右手腕上，那道伤口又开始渗血。血珠滴落在水泥地上，形成一串指向逃生门的小型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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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图书馆像座巨大的坟墓。
江青叙坐在最角落的隔间，笔记本电脑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U盘插入的瞬间，机箱风扇发出异常的嗡鸣。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摇晃得厉害，像是偷拍的视角。
镜头对准了一间昏暗的办公室。令狐宇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台前，医用口罩上沿露出青紫的掐痕。他举起一管淡蓝色液体对着摄像头摇晃，液体在无影灯下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第七次实验成功了。"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却掩不住兴奋的颤抖，"只要0.5毫升，就能造成72小时记忆缺失..."
画面突然切换。苏明韵躺在病床上，心率监测仪的绿光打在他浮肿的脸上。输液架上挂着Destin薄荷糖的包装盒，针头连接的却不是生理盐水——淡蓝色液体正缓缓注入他的静脉。
最后一个片段让江青叙的血液凝固。他的父亲江振业站在沈桐母亲的病床前，高级定制西装与满屋医疗设备格格不入。女人枯槁的手腕戴着约束带，而那份文件的签名处，"江振业"三个字力透纸背。镜头拉近时，江青叙看清了条款内容——"自愿捐献海马体用于医学研究"。
视频结束的雪花噪点中，隐约传来沈桐的录音："他们用我母亲的记忆，制造了那些薄荷糖。"
江青叙猛地合上电脑，冷汗浸透后背。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再次倾盆而下。他颤抖着摸出那颗Destin薄荷糖，图书馆的应急灯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光晕笼罩着隔间。江青叙攥着那颗Destin薄荷糖的手剧烈颤抖，锡纸边缘割破掌心，血珠顺着掌纹滴落在键盘上，在"F"键形成一小片暗色湖泊。
隔板突然被敲响三声。
沈桐的声音隔着木质挡板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感："现在你理解审判的意义了？"
江青叙猛地掀开隔板，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声音来自桌上的蓝牙音箱。沈桐的银色U盘指示灯诡异地闪烁，屏幕上自动弹出新的对话框：
**[ST]：消防通道第三个储物柜**
**[ST]：密码是你父亲的律师执照编号**
储物柜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江青叙输入"JZY-081372"的瞬间，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冷藏柜里整齐码放着七支试管，淡蓝色液体中悬浮着米粒大小的灰白组织，标签上印着不同的日期——最近一支标注的正是苏明韵昏迷的日子。
试管架底部压着份泛黄的实验日志。江青叙翻开扉页时，一只蓝环章鱼标本从夹层滑落，玻璃罐上的标签让他瞳孔骤缩：
**样本来源：沈婉海马体切片**
**提取日期：2016.8.3**
日志第37页的记录被血渍浸透：
"8月3日，第7次记忆移植实验。将ST-01号供体的情景记忆植入LY-03号受体后，受体出现严重排异反应。值得注意的是，受体开始无意识模仿供体的行为习惯..."
走廊传来脚步声。江青叙将日志塞进校服内衬时，冷光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令狐宇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找到我的收藏品了？"他的手术刀抵住江青叙的颈动脉，刀刃沾着未干的血迹，"小梧桐真是调皮，把我们最重要的'证物09'藏在这里。"
应急通道的绿光骤然亮起。沈桐举着激光笔靠在防火门上，红光精准落在令狐宇的太阳穴："放开他。"他左手握着微型注射器，针筒里的液体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你不想知道ST-02号样本的下落吧？"
令狐宇的刀尖颤动，突然笑出声："你居然用自己的海马体做实验？"他松开江青叙的瞬间，手术刀划破沈桐的衬衫下摆。一道陈年伤疤从肋下蜿蜒至腰际，缝合痕迹宛如蜈蚣。
"住手！"
江父的暴喝震得储物柜嗡嗡作响。他举着手机站在通道尽头，屏幕上是实时传送的监控画面。令狐宇吹着口哨后退，白大褂衣摆扫过江青叙的脸："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江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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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拍打着律所顶楼的落地窗。
江青叙看着父亲将实验日志扔进碎纸机，纸屑如雪片纷飞："这些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碰的东西。"
"那沈桐母亲呢？"江青叙攥着那枚变形的试管，"你们在她清醒时..."
"那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捐赠协议！"江振业的拳头砸在《英美法案例精要》上，震翻了镇纸，"沈婉自愿参与记忆编码研究，为了治疗她儿子的逆行性遗忘症！"
柜门突然弹开，沈桐从暗格里走出。他撕开右臂纱布，露出皮下植入的芯片疤痕："江律师忘了说，这份'自愿协议'是在她记忆被清洗三次后签署的。"他的指尖划过书柜里母亲的照片，"就像您现在试图对青叙做的那样。"
江振业的脸瞬间惨白。沈桐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上浮现出江青叙童年病历："2009年溺水导致的短期记忆障碍，很巧不是吗？"他转向浑身发抖的江青叙，"令尊最近在为你准备的海马体强化手术，用的正是我母亲记忆提取的技术。"
江青叙后退撞翻了案卷柜，文件雪崩般倾泻。在漫天飘落的纸张中，他看见自己七岁时的诊断书，父亲批注的"需进行记忆干预"刺得眼睛生疼。沈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你是第8号候选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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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暴雨中的操场宛如深海。
江青叙跪在积水里呕吐，Destin薄荷糖的包装纸在指尖燃烧。沈桐的黑伞笼罩住他颤抖的脊背："这就是我接近你的原因。"
"因为我是实验品？"
"因为你是唯一能读取加密记忆的人。"沈桐展开那张法庭照片，十三岁的江青叙正在记录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你当年就发现了证据链的漏洞。"
警笛声由远及近。沈桐将注射器扎进自己手臂，淡蓝色液体在血管里泛起荧光："这是最后一份ST-02样本。"他瞳孔开始扩散，笑容却愈发清晰，"如果我十分钟后失去记忆，请把U盘交给..."
江青叙接住他瘫软的身体时，摸到他后颈芯片的凸起。暴雨冲刷着两人交握的手，沈桐腕表的时间终于开始跳动——
**8月3日 23: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