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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邀请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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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快递信封在齐沉的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眼。程予乐端着咖啡路过队长办公室时，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了那个烫金logo——韩国顶级电竞俱乐部"SSG"的标志。
"砰"的一声，程予乐手中的马克杯滑落，黑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齐沉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程予乐迅速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指捡拾碎片。
"别动。"齐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心划伤。"
程予乐僵在原地。齐沉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的薄茧摩挲着他的脉搏处，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那个烫金信封就躺在不远处的桌面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我去拿抹布......"程予乐结结巴巴地说，挣脱齐沉的手，逃也似地冲向茶水间。
冷水冲刷过手指，程予乐才意识到自己呼吸有多急促。SSG——全球电竞豪门，三届世界冠军得主，无数职业选手梦寐以求的殿堂。他们的中单选手刚刚宣布退役，而齐沉的手术证明了他的手腕还能支撑高强度操作......
"冷静点。"程予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队长有权利追求更好的发展。"
可镜子里的年轻人眼圈发红，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拿着抹布回到办公室时，齐沉已经收起了那个信封。
"抱歉弄脏了地毯。"程予乐蹲下身擦拭污渍，不敢抬头。
齐沉靠在桌边，黑色休闲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他今天没穿队服，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和那个黑色护腕。
"程予乐。"齐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看着我。"
程予乐不得不抬起头。阳光从齐沉背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是某种不可触及的神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仿佛能看穿所有伪装。
"SSG发了邀请函。"齐沉直截了当地说，"年薪翻倍，首发保证。"
每个词都像锤子砸在胸口。程予乐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那......太好了？世界顶级战队呢。"
齐沉眯起眼："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当然！"程予乐站起身，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这是所有选手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应该——"
"我还没决定。"齐沉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需要时间考虑。"
程予乐攥紧手中的抹布，布料吸饱了咖啡，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他想说"别走"，想说"STK需要你"，甚至想说"我需要你"......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嗯，慎重考虑好。"
齐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身拿起外套："我去理疗中心，告诉老林下午的训练我不参加了。"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声枪响，程予乐站在原地，看着地毯上那片污渍——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团糟却无法清理干净。
训练室里空荡荡的，大部分队员都去吃午饭了。程予乐机械地打开电脑，登录游戏界面。屏幕上弹出好友列表，齐沉的头像是灰的，状态显示"离线"。这很反常——齐沉几乎24小时在线，即使手伤最严重的时候也会挂着账号。
"听说齐神收到SSG邀请了？"江莱突然出现在身后，发丝上还沾着雨水，"刚在食堂听老林说的。"
程予乐的手指在键盘上僵住："......嗯。"
"卧槽，真要走啊？"江莱一屁股坐在旁边，"年薪多少？有首发条款吗？"
"不知道。"程予乐干巴巴地回答，"他没细说。"
江莱吹了声口哨："要我说，早该去了，韩国那边训练体系完善，医疗条件也好......"他突然住口，注意到程予乐惨白的脸色，"呃......你还好吧？"
程予乐猛地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再次映出他通红的眼眶。程予乐拧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
太幼稚了，他在心里骂自己，齐沉有权利追求更好的职业发展，凭什么要为了你留在STK？
可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齐沉在记者会上为他辩护，在医疗室里分享父母的照片，在综艺节目说的"互补"......那些瞬间的温柔，难道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下午的训练赛程予乐打得一塌糊涂，他的影舞者三次失误被单杀，团战时走位失误导致团灭。老林喊了暂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程予乐！你梦游呢？"
"抱歉......"程予乐低头盯着键盘，"我状态不太好。"
"去休息室冷静一下。"老林叹了口气，"江莱顶上。"
休息室的沙发上有齐沉的外套，熟悉的乌木气息萦绕不散。程予乐把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深深吸气。外套口袋里有什么硬物硌到了他的脸——是那个老旧打火机。
程予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金属表面已经有些氧化，但刻字依然清晰：【给最稳的手——纪念第100台手术】。这是齐沉父亲的遗物，他从不离身。留下它意味着...齐沉根本没去理疗中心？
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消息：【乐乐，这周末回家吗？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程予乐盯着屏幕，眼眶再次发热。他飞快打字：【这周不行，队里有事。下周一定回去。】
发完消息，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齐沉的聊天窗口。光标在输入框闪烁，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祝贺？挽留？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晚上吃什么"？
最终他退出聊天界面，打开了浏览器。SSG的最新新闻自动弹出：《韩国豪门重金引进中国天才，齐沉或将创转会费纪录》。配图是齐沉去年世界赛的照片，眼神凌厉如刀。
程予乐关掉网页，把打火机放回外套口袋。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敲门声。
晚餐时间，齐沉依然没有出现。程予乐独自坐在食堂角落，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米饭，苏昊带着几个二队队员经过，故意提高音量：
"听说某些人要被抛弃了？真可怜~"
程予乐握紧筷子，指节发白，但最终没有抬头。现在的他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滚蛋。"江莱一屁股坐在对面，把餐盘砸得砰砰响，"别理那傻逼。"他压低声音，"齐神一下午去哪了？老林快急疯了。"
程予乐摇头："不知道。"
"你没问他？"
"......他有他的自由。"
江莱翻了个白眼："你俩真是绝配，一个比一个能憋。"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十一点，房间里一片漆黑，程予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却被突然亮起的台灯吓了一跳——齐沉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个烫金信封。
"队长......"程予乐嗓子发紧，"你......回来了。"
齐沉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白色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的纹身和一小片苍白的皮肤。他没有回应程予乐的问候，只是直直地看过来，目光灼热得几乎实体化。
"你去哪了？"程予乐忍不住问，"老林找了你一下午......"
"江边。"齐沉简短地回答，声音沙哑，"思考。"
程予乐这才注意到齐沉的头发还有点湿，衬衫肩膀处有深色的水痕，他冒雨在江边待了一下午？为了思考SSG的邀请？这个认知让程予乐胸口一阵刺痛。
"哦......"他低头换拖鞋，掩饰自己的表情，"考虑得......怎么样？"
齐沉没有立即回答，房间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和窗外的雨声，程予乐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你想要我留下吗？"
这个问题像闪电劈开夜空。程予乐猛地抬头，对上齐沉灼热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的琥珀。
"我......"程予乐的喉咙干得发疼，"这不该由我决定......"
"回答我。"齐沉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诚实地。"
程予乐不自觉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门板。齐沉的气息包围了他，混合着雨水、乌木和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那个烫金信封被塞进他手里，边缘锋利得像刀片。
"打开它。"齐沉命令道，声音低沉。
程予乐的手指颤抖着拆开信封，厚厚一叠文件滑出来，最上面是SSG的正式offer——年薪数字后面跟着一连串零，足以让任何职业选手心动。但当他翻到第二页时，愣住了：
这是一份双人合约。
"他们......想要我们两个？"程予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沉点头，黑发上的水珠滴落在纸面上："SSG教练组看了表演赛录像，认为我们的配合有'化学反应'。"
程予乐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起转会？一起在韩国生活？这个可能性太美好，太不真实...
"但你的手伤......"他猛然想起，"德国医生说过需要定期复查..."
"首尔有更好的医疗条件。"齐沉平静地说，"你的右手腕旧伤也能得到顶级治疗。"
每一个理由都无懈可击，高薪、首发、顶级医疗...还有他们能继续在一起。程予乐应该立刻点头答应，可某种不安却在心底蔓延。
"STK呢？"他轻声问，"老林他们......"
齐沉的表情微微松动："职业选手转会很正常。"
"可STK培养了我们......"程予乐咬着下唇，"而且世界赛马上就要......"
"所以我在犹豫。"齐沉突然抬手，拇指抚过程予乐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告诉我，程予乐，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触碰像电流般窜过全身。程予乐望着近在咫尺的齐沉，那双凤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炽热与脆弱。一瞬间，所有伪装土崩瓦解。
"我想要......"程予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和你一起拿世界冠军......在STK。"
最后一个词落下，房间里安静得可怕。齐沉的手依然托着他的下巴，温度透过皮肤传递。程予乐不敢呼吸，生怕打破这一刻的魔咒。
"即使这意味着更少的薪水？更简陋的宿舍？"齐沉低声问，"即使我的手伤可能随时终结职业生涯？"
程予乐抓住齐沉的手腕，指尖感受到脉搏有力的跳动："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他哽了一下，"只在乎能和你一起战斗。"
齐沉的瞳孔微微扩大。下一秒，程予乐被拉入一个炽热的拥抱，齐沉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后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程予乐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要冲出胸腔。
"我拒绝了。"齐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微微的颤抖，"今早就回复了。"
程予乐僵住了："那......为什么给我看合约？"
"因为我想知道......"齐沉稍稍拉开距离，直视他的眼睛，"你的选择是否会和我一样。"
这个回答让程予乐的心脏几乎停跳。齐沉早就决定留下，却还是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这种尊重比任何甜言蜜语都珍贵。
"傻瓜，"程予乐鼻子发酸，"我当然选你......选STK。"
齐沉的眼神柔和下来，拇指轻轻擦过程予乐湿润的眼角："合约我已经撕了，但老林不知道这件事，俱乐部可能会给你施加压力......"
"我不在乎。"程予乐打断他，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一下午在江边干什么？"
齐沉难得地露出一丝窘迫："......思考怎么告诉你这件事。"
程予乐噗嗤笑出声："堂堂'人形外挂'，也有词穷的时候？"
"闭嘴。"齐沉捏了捏他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去洗澡，你身上有食堂的油烟味。"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程予乐浑身发热。他磨磨蹭蹭地收拾睡衣，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的打火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金属物件，"下午掉在外套里了。"
齐沉接过打火机，指尖在刻字上摩挲："这是我爸完成第100台手术时，医院送的礼物。"他顿了顿，"那天他回家说，希望我将来也能找到值得奉献一生的事业。"
程予乐安静地听着，这是齐沉第一次主动谈起父亲的事。
"我想他应该会理解......"齐沉轻声说，"我选择留在STK的决定。"
这句话里的分量让程予乐眼眶发热。他不知哪来的勇气，踮起脚在齐沉脸颊上轻轻一吻："我去洗澡了！"
没等齐沉反应，他就冲进了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门外传来齐沉低低的笑声，像是被他的举动逗乐了。
热水冲刷过身体时，程予乐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疲惫。紧张、焦虑、然后是狂喜......这一天的情绪起伏比打十场比赛还累。但此刻，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齐沉选择了留下，选择了STK，选择了......他。
穿好睡衣出来时，宿舍已经关灯了。只有齐沉的床头亮着一盏小台灯，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他靠在床头的身影。程予乐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却发现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
【明天开始加练新战术。世界赛我们要赢。——Q】
简单如常的便签，右下角却多了一个小小的涂鸦——两颗紧挨着的星星。程予乐把纸条贴在胸口，无声地笑了。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辉，程予乐躺在床上，听着对面床上齐沉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感到无比安心。
无论前方有什么挑战，至少他们将会一起面对。这个认知比任何安眠药都管用，程予乐很快沉入梦乡，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