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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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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天气酷热难耐，蔚蓝的天空中一道分割线划过天际，犹如一条白色绸带穿越云层，留下一条优美的弧线。
顾珈尧缓缓地拉开遮光板，景色由重峦叠嶂的山区变为一望无际的平地。顾珈尧收回落在舷窗外的视线，他闭上眼睛，记忆追溯到了二十年前发生在S市的往事。
23年前的一个夜晚，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小镇以往的宁静——尧倩女士产下了她与顾书文的孩子。小宝宝紧握的双拳轻轻挥动着，努力的向人们证明自己的到来。然而顾书文站在一边无动于衷，尧倩也不过是别过脸去，躺在病床上静静地发呆。
这个小宝宝是意外的存在。大学时尧倩和顾书文一见钟情，顾书文不顾家人的劝阻而闪婚。可两人的感情薄如白纸，同居后两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后来，尧倩并不知道自己怀孕这件事，直到发现时，一切为时已晚。
小宝宝诞生后的第二年，尧倩才意识到孩子还没有名字。查户口的登门时，她只是随口说了个简单的名字：“就叫顾珈尧吧。”
顾加尧，本以为是父母爱情的结晶，然而不过是敷衍罢了。更何况尧倩和顾书文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爱情。
不久后顾书文提出了离婚，顾珈尧被判给了尧倩。顾珈尧六岁前的记忆里都是母亲带着衣衫褴褛的他游荡的身影。尧倩自小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去赚取母子俩的生活费。
顾珈尧八岁那年，一场意外让尧倩与世长辞，顾珈尧的抚养权回到了顾书文手上，但此时的顾书文已经与宋婠结婚，一家人生活幸福美满。
进入家门，顾珈尧扭捏地摩挲着双手，即使他知道这里是他曾经的家，但经过翻新后变得大有不同。他走入曾经的卧室。窗边的书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具，这些玩具顾珈尧只在玩具店的展示架上见过；卧室的墙上挂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顾书文怀里抱着的孩子便是他的弟弟了。
顾书文说：“这是你弟弟的房间，你去睡沙发。”
那天顾珈尧躺在沙发上彻夜未眠，空虚感渐渐蔓延开来。空荡荡的客厅里安静地只能听见窗外蟋蟀发出的“嚁嚁”声。他想离开这个陌生的环境，他想念妈妈了……
顾珈尧拼命忍着泪水，在黎明即起的时候睡去。
清晨，顾珈尧被脚步声吵醒。他抬起昏沉的脑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看见一个稚嫩的小男孩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收敛不住的笑容。
“尧尧哥哥！”小男孩踉跄地向顾珈尧跑去。他用毛茸茸的头发蹭着顾珈尧的胳膊，顾珈尧菲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但眼里空洞无神。
这个比他小四岁的小男孩叫顾青屿，是顾书文和宋婠捧在手心的宝贝，是顾家的掌上明珠。
顾青屿喜欢和顾珈尧呆在一起，是顾珈尧忠实小跟班。可在一起生活后，顾珈尧才发现这个弟弟就是存心来折磨他的：比如顾珈尧上小学时，顾青屿会用水彩笔在顾珈尧的数学作业本上画许多五颜六色的图案。于是第二天交作业，顾珈尧翻开书本时大惊失色，那些题目和答案全被图案覆盖，因此他被老师批评了一番；再比如顾青屿会趁着顾珈尧睡着时，把他的鞋带解开绑在家门口的板凳腿上，第二天顾珈尧出门时免不了跌跟头。
令顾珈尧印象最深的是小学毕业那年，过十二岁生日时，顾书文难得给他庆生。顾珈尧没有过生日的经历，所以他很珍惜这次的机会。餐桌上，顾书文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微弱的烛光映射在顾珈尧眼里却变得格外明亮，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埋藏在心底的愿望本该随着熄灭的蜡烛飘散。
“我希望我可以和尧尧哥哥永远在一起！噗呼～”顾青屿抢先一步吹灭蜡烛。“哥哥生日快乐！”顾珈尧愣住了，眼里的光芒转瞬即逝，压抑不住的怒气终于爆发。
“谁允许你吹的？今天是我的生日！”顾珈尧声音颤抖，眼眶立即红了，“顾青屿，我的愿望是你可以永远消失在我身边！”他推开顾青屿，顾青屿摔倒在地。随即顾书文当胸一脚，狠狠地踹向顾珈尧，他被踢的倒飞出去几米。
“给你过生日是可怜你，没想到你和你妈一个德行——吃硬不吃软的东西。”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抱起顾青屿朝卧室走去，留下一片狼藉的餐厅和靠在墙角无法动弹的顾珈尧。
虽然刚才顾珈尧推一把顾青屿，但那是因为顾青屿绊到了地上的蛋糕盒才摔倒了。他虽然讨厌这个弟弟，但从来没想过让他受伤。顾珈尧越想越憋屈，越憋屈就越生气，索性蹲下身去，抱膝痛哭。
夜幕降临，顾青屿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清晰地看到了顾珈尧与平日不同，少年放下伪装，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面庞上留下两道晶莹的痕迹，看起来像一件易碎的宝贝。
顾青屿走到顾珈尧身边蹲下，与他平视，轻声道：“哥哥你还疼吗，刚才我不是故意的。”顾青屿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擦去顾珈尧脸上的泪滴，“哥哥，其实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多理理我。”见顾珈尧不说话，他弯弯小拇指，在顾珈尧眼前晃了晃，“尧尧哥哥，我们拉钩和好可以吗？我再也不欺负你了。”随后，顾珈尧抬起头地看着那根手指，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指，与顾青屿的手指勾在一起。
然而好景不长，暑假过后顾书文给将要上初中的顾珈尧送去了南方寄宿学校。站台上，列车缓缓启动，顾青屿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边哭边用手抹着满脸泪水。顾青屿知道从这刻起，他与顾珈尧之间，便横亘起秦岭淮河这道天然的屏障，一南一北，山高水长，距离被拉得悠长。
初到南方时，顾青屿还时常和顾珈尧通电话，顾珈尧分享校园里的大事小情。后来除了顾书文每月准时向银行卡中转钱，他们几乎是半年才联系一次。高考结束，顾珈尧也如愿地被双一流大学录取，成为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而家里却成为了真正的杳无音讯。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到达S市机场，我们将在3号候机楼进港。飞机还将滑行一段距离，请您继续留在座位上并系好安全带。”顾珈尧缓缓睁开眼睛，回忆的余晖悄然消散，思绪从过去坠回现实。在南方度过漫长求学生涯的顾珈尧，以交换生的身份又回到了S市。
当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时，舱门打开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背着包，拖着行李箱，高大的身影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顾珈尧早就预定好了的士，坐在车上，他解除飞行模式后，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消息通知一条接一条地蹦出。
“兄弟，在S市保重啊！你回来哥几个找你聚会！”
“尧哥，祝你在北东大学学习顺利！”
那些信息是来自朋友的关怀。顾珈尧的目光在不断闪烁的消息中定住，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静静地躺在通知栏里，他摩挲着手机屏幕，开始疑惑电话另一边的人是谁。
“小伙子今年上大几啦？”司机师傅的话打断了顾珈尧的思绪。
顾珈尧回复道：“开学大三。”
“小伙子，我们S市的人民特别热情！这里有特别多的美食啊旅游景点啊，我跟你讲嗷……”司机师傅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达到了忘我的境界。顾珈尧在旁边也只是莞尔一笑，抬头看着前方的路。高楼大厦错落林立，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一切都与记忆中的不同，却又处处藏着旧时的影子。不知为何，顾珈尧眼前浮现出顾青屿的模样。
“他开学也应该上高三了吧……”顾珈尧心想。
开学返校的缘故，去往北东大学的路上交通堵塞不堪，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傍晚时分。顾珈尧刚踏出车门，就听见熟悉的呼唤声。顾珈尧抬眼望去，沈安在正站在不远处，身上穿着简易的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裤，他抬手用力挥舞着，大声喊着：“顾珈尧！这儿呢！”顾珈尧敲敲车窗，示意司机师傅打开后备箱，随后他转过头对沈安在说：“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快来帮我拿行李！”
沈安在与顾珈尧是同窗六年的好友，这几年在沈安在的帮助下，顾珈尧已经逐步走出阴影。顾珈尧回想起高中毕业那天和沈安在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夕阳的余晖为他们镀上一层暖光。
“你要去S市了。”顾珈尧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沈安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你也不差呀！怎么不和我一起去北东大学？”顾珈尧闻言皱皱眉，沈安在突然反应过来，两人便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后来，顾珈尧自己也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两人把行李从一楼拖到四楼，沈安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搂着顾珈尧的肩膀说：“忙一天了都没吃饭呢吧！哥带你去吃大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