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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火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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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光灼烧着土地，满山遍野的梧桐树连成一片火海，无情吞噬着沃土之上的生灵。
呼喊声此起彼伏，尖叫自耳畔炸开。无数人匆忙奔袭离开，互相拉扯着逃离。
除了……
一位跪坐在火场中央的少女。
徐炽羽看着眼前恍若炼狱一般的景象，无力地垂头，泪珠自脸颊滑下，还未落地便被热气蒸发。
烈火追逐着人影，无数族人展开双翼羽化，或灭火，或逃离。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引燃了望烬山下这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土地。凤栖谷的安宁被外来者打破，那些羽族人似乎连性命都难以保障。
“……”
阵阵响动传来，但她却听不太真切，眼前逐渐模糊，徐炽羽缓缓闭上了双眸。这是她的族群，她自幼生长的土地，此时却被一群外来者抢占、焚烧。
恨意自心中涌起，她发了疯一般不愿离去。
有人不断上前拉她、拦她，但她仿佛看不见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只一味地往前。往前，似乎就能抓住一些不曾改变的过往。
那些无忧回忆，如锯齿般扼住她的咽喉，沉痛到难以回想。
顷刻间，似乎一切都变了。
“……”
“少主！”
“少主，请尽快远离此处！”
一位飞羽卫青年猛地摇醒失神中的徐炽羽，他语气满是焦急：“少主，族长与众长老已前去抗敌，您留在此处并无意义，请快些走吧！”
视线重新聚焦，她骤然施力抓住那青年的肩膀，眸中血色如虹，不复往日灵动。她声音嘶哑，似是在烟火中逗留许久。
“爹和洛姨呢？！”
“少主！”
“请您尽快离开吧！”
那青年挣脱却只口不谈徐炽羽的问题。
“九长老已带人去落石渊谷底开辟一处领域，请您尽快前往！”
他说完便径直羽化飞起，朝着焰光最烈处冲去。
咽下不甘的泪水，徐炽羽无奈只能按着那飞羽卫的话跃至半空，朝着落石渊的方向飞奔。
血珠沿着羽翼落下，少女背后的双翅已然残破不堪。狰狞的伤口贯穿她的肩胛，每一次振翅都是刻骨的痛。
徐炽羽强忍着，终于眼前出现水波一般的屏障，但她却也再无法力支撑，背后双翅消散，她自半空中落下。
不远处的九长老看见她坠落的身影，一摆袖飞至她身边，羽翼展开，轻柔地接住徐炽羽。但只看清她背后伤口的一瞬，心中便满是心疼。
从介子中拿出幻灵丹，九长老一手贴她眉心将灵力引渡入她体内。轻灵落地，她抱着徐炽羽走向法阵中心的树屋，在一处石台上缓缓将少女放下。
悠悠转醒，待思绪回笼的刹那她便猛得起身看向九长老：“和姨！”
“我爹和洛姨他们呢？”
摆手让四周待命的飞羽卫退下，徐和嫣有些迟疑，但她看着徐炽羽眸中的血丝最终默叹道：“恐会伤及性命。”
“那群人所用功法，我与洛绯皆不熟悉。”
“怎会如此？！”徐炽羽满是不敢置信，三长老与九长老并称为炽凰族的慧眼，若她们都不知……，她心中不安渐浓。
只未等她再次发问，先前被谴走的飞羽卫不顾命令冲入屋中。
“报！”
“火势已蔓延至望烬山山脚，我族大半土地已被火海包围，”
“七长老已带人前去救援，恐难没有伤亡；”
“落石渊四周火情得控，族人已自发向此处聚集；”
“族长与其余长老已合力将异族斩杀，现正往此处赶来！”
一口气报完军情，但那位年轻人眼中却仍有犹豫。
九长老凝眉压低语气：“还有何事？”
撑不住威压，那飞羽卫囫囵道出：
“五长老与六长老法力尚可，略受轻伤；”
“但四长老羽翅被拔；”
“三长老右肩中箭；”
“还有，还有……”
他支支吾吾望一眼徐炽羽，如实道：
“族长他……与异族人斗法时不慎受伤，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
“爹他怎会……”
挣不开和姨的引灵阵，徐炽羽只得在石台上奋力反抗。
“和姨，让炽羽去看一眼吧……”
她语气沙哑，似是带了哭腔。
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徐和嫣却无法满足她的期许。
“你且安心恢复灵力，我与二哥会尽力救治大哥和其余伤者。”
说罢，她便抽身离去，脚步匆忙。
树屋内只留寂静，显得格外孤独。
徐炽羽蜷起双腿，双眸凝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思绪也陷入泥潭。
泪珠浸湿了她的衣袖，同灰褐的血迹混为一体。
究竟是如何，如何变成现下这番境地的？
一个时辰前，望烬山、无忧谷
“无聊啊……”
一少女仰躺在梧桐木上，百般无聊地数着叶子。凤眸微睁，她满眼都是倦怠。
抬手接住一片落叶，修长指节轻捻，火焰霎时烧起点燃了那鲜绿。余烬飘散，洋洋洒洒地落在树下一毛绒绒的鼻尖。
“哈啾！”
琉璃打了个喷嚏，原本安睡于落叶丛中的雪白团子被迫醒来，一看清眼前的景象便猜到了罪魁祸首。
“少主，不要在树上释法！”
“你忘了自那次把族中大□□族家居烧毁后族长禁止任何人在树间使用引火诀了么？！”
它龇着牙，若非是巴掌大的身体说出这话估计会更有威胁性。
“琉璃，我好无聊啊。”
徐炽羽一撑手翻身跃下枝干，足尖轻点上满地黄叶，她对那白团子伸手。
一跳一跳蹦进她手心，琉璃蹭蹭她指尖。
“长老们不是让你专心修行么？”
“我今日已经将羽洛剑诀练至七式，最后两式先生未教；”
“炎灵功已突破第五层，但爹告诉我未受成年礼前不要突破；”
“灵力运转了三轮大周天，九轮小周天，先生说一日不可超过此数，否则灵脉无法支撑；”
“还有……”
“好了好了，知道你努力修行啦。”
琉璃伸出小短手捂住耳朵，它家少主对于自己的要求真的很苛刻了。
“还有三月就是成年礼，”
它掐指一算得出时间后就立马抱住徐炽羽的手指高兴道。
“马上就可以继续修行啦。”
“那这三月时间就此荒废么？”
徐炽羽有些不赞同地摇头，她抬腿走出梧桐林，行进间腰上的玉玦和铃铛碰撞出脆响。
“走吧，这时辰外仪使们应该回来了，去看看有什么新奇事儿。”
绯光擦过山峰，落石渊的晚霞天红比不过漫山遍野的乌血枫。
走到石原居便算是入了村，行人才逐渐多起来。石路上人来人往，看见徐炽羽的时候都热情地招呼起来。
“少主好啊。”
“少主！”
“少主用过晚膳了吗？”
“少主功法愈加深厚了啊！”
“怎么觉得少主又变漂亮了呢？”
“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一身披彩羽头戴花冠的明艳女子伸手捏住了徐炽羽的脸颊，她满眼欣喜一时间似是不准备松手。
徐炽羽被突然出现的双手制住，了然是何人后就放弃了挣扎。没办法，这位姑奶奶曾提剑追着大祭司砍了一条街，如此彪悍的行为最后不但未受罚，族长还亲自替大祭司给她道歉。
这样的性格，她惹不太起，但对付她，徐炽羽自有一招百试百灵。
“洛姨，疼！轻点掐。”
徐炽羽眯起眼睛，似乎真有那么疼。
“小丫头，捏一下还捏不得了？”
徐洛绯虽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放了手，她从芥子中取出两本书递给徐炽羽。
“喏，你要的，《八荒祇》和《九州舆图》我给你捎回来了。”
徐洛绯眨眨眼，递出书本后收手撇了一把火红的发丝。
“谢谢洛姨！”她眼中满是惊喜，将书收好后就牵起她洛姨的胳膊向前走去。
“洛姨，你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族里吧，马上要九日宴了，我们一起吧！”
“真是，古灵精怪。”徐洛绯看着她前后不一的行为，无奈宠溺一笑后应道：“好，同行。”
“刚巧去找你爹复命。”
两人就这么相伴走回位于落石渊中心的栖凤谷，一高挑一娇柔，一明艳一清秀，两道倩影徐徐走在路上，惹得不少路人惊艳回眸。
只在经过一处谷中裂隙时，徐洛绯蓦然脸色一变。
徐炽羽刚想说什么就被洛姨猛的拽手拉至一旁，压在树后。
侧身瞬间洛姨捂上她的唇，示意她稍安勿躁。徐炽羽惊讶地睁大眼，满脑疑惑无法问出，她一时未发觉四周灵力波动逐渐紊乱。
“陌生人。”
徐洛绯满眼警惕，她压低声音对着徐炽羽道：“屏息凝神，将灵力调入耳周，右后方那颗梧桐树方向，感知外扩一百八十丈，有人……”
咻——
火箭射出，引燃了一树梧桐叶，飞火顺着枝桠攀升不断跃至其余树顶，霎时间眼前唯余火光。
徐洛绯在看到焰光的瞬间放开她，一转身直冲向先前发现生人那处飞去。
意识到情况不对，徐炽羽将琉璃收回荷包放入介子之中。她看向前方洛姨冲进的火光毅然转身飞向凤栖谷，那处还未着火，应该还未发生什么变化。
她不断振翅，灰白鸟影时隐时现，徐炽羽躲过了那群生人的追踪，回到族中后直冲向她父亲所在的主帐。帐外守卫拦不住她，徐炽羽直接抬手推开帘布。
“爹！落石渊外有人放火烧山！”
她来不及行礼，直抒胸臆。
“炽羽？你为何在此？”
她爹一时不知情况，却也是直接走出帐外远眺。
“洛姨说裂隙那里来了群生人，那群人一出现便用火箭引燃了四周梧桐树，”
“洛姨已前去查看，所以我回来……”
“好，我已知晓。”风洛尘出手止住她继续的话语。
“洛绯的性子不会让那群人好过，但此时浓烟未消，她或许遇上了麻烦。”
他拧着眉头，追问道：“那群生人大约何时出现？”
语气很重，但徐炽羽已然习惯他爹的不苟言笑，于是瞬间答上：“约摸一炷香前。”
“洛绯竟遇上了敌手……”
风洛尘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迟疑，于是他转身面向侍卫，朗声道：
“飞羽卫听令！”
“水木灵根者随我前去，其余人引水灭火！”
“是！”
应和声响彻云霄，但徐炽羽望着那不断燃高的焰色却有些不安……
……
滴答、滴答，
水珠自洞顶滴落，拍响了平整的石台。徐炽羽从迷蒙中惊醒，缓过几息后便收拢了思绪。
她蜷缩起双腿，将头深埋进臂弯。
于是徐洛绯一来便看到她这副丧气模样，伸手理过她额前的碎发，洛姨突然捧起她的脸颊让对方与自己对视。
“小炽羽？怎么了，怎么蔫了脸蛋，嗯？”
她揽过对方纤细的腰，一手柔和地轻拍着徐炽羽的脊背。
“你爹不会有事的啊，放宽心……”
感受到掌下脆弱的肩胛微微颤抖着，徐洛绯不自觉又软了三分语气。
“炽羽？”
“打起精神来，”
“你不是说想去看看山外的世界么……”
徐洛绯一手点过她眉心，那里有如朱红般艳丽的兽纹，细看形状，似乎是一只羽毛艳丽的飞鸟。
掐诀隐去那抹红痕，她拉起徐炽羽的手臂。
“我族素来平和，怎奈旁人看不惯这般与世无争的模样，此次山火影响不小，我已于其余长老商量过后续事宜，”
“有些脏东西，可得清理干净了啊。”
抬手拂过徐炽羽眼角的泪滴，洛姨又问了一次：
“小炽羽，你可还想看看山外的世界？”
“三个月，成年礼之前，”
“去看看吧，此次异变或许对你而言是机遇。”
徐洛绯笑得温柔，明丽的双眸满载星光。
她从芥子中拿出昏睡已久的小毛团，略使劲戳了戳。
“白面团子！”
“……唔……我不是！”
悠悠转醒，琉璃跃上了徐炽羽的肩膀，毛绒绒的小手上下挥舞着。
徐炽羽看着它这般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
一笑出来，似乎积压的愁绪也就烟消云散了，她回看向洛姨，应声道：
“嗯，好。”
“我要出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