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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无论多久我都要找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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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衡又被程衍拉黑了。他焦躁地兜了几圈，却又坐回原位，点了支烟。自从程衍住到他家，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他知道程衍讨厌烟味。
这时候不能急，因为程衍现在心态很乱，肯定需要梳理心情，越追他越跑。
有剧组合同在，程衍现在肯定赔不起违约金了，跑是跑不掉的，而且程衍的手机上有附带定位和窃听的病毒。
他发现程衍身上一些熟悉的部分。程衍一直是这样的，平时小矛盾完全不在意，一旦有了大矛盾立刻消失不见，拒绝沟通。
这时候得给他空间，而且只是给他空间还不行，还得装可怜。这样他整理好情绪回来以后看到自己很可怜就会愧疚，更放不下自己。
而且现在还有他能做的事。沈君衡看着凌汐传媒发出来的公告，神色愈发阴沉。
现在根本无法对外解释为什么程衍和曦鹤声音的近似程度甚至不及那个冒牌货，解释这一点必然会涉及到程衍的声带损伤，相当于对外揭程衍的伤疤。
曦鹤账号的所有权也在凌汐传媒那边，合同条款包括“虚拟财产归公司所有”。虽然账号本身已经注销，但“曦鹤”这个名字也是在公司手里的。从法律层面上，程衍能否名正言顺地拿回这个账号也是难说。
虽然应辰轩和明月愿意帮忙，但凌汐传媒那边有着外界认知里的曦鹤的父亲，两方证据在公众眼里的权重差不多。
除非他能弄到凌汐传媒的内部聊天记录，但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的聊天记录没有证据效力。
唯一可能的突破口就是，凌汐传媒背后的董事长和程衍存在血缘关系，而程衍是云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证据收集困难，而且程衍早就和家里断了关系，并不想认这个父亲。
更棘手的还有暴力伤人事件，那些验伤报告全是真的，要辟谣只能把程衍的遭遇放出来让所有人知道，可是……
热搜明月照我心那边已经帮忙降热度了，证据沈君衡也第一时间找了人收集，包括当年的证据和现在凌汐传媒那边的一些记录。
最终的落脚点还是在于程衍是否能接受曾经的事情被大众所知道。想必那个人就是知道程衍有着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才如此有恃无恐。想到这点，沈君衡就恨得牙痒痒。
距程衍离开沈君衡家已经过去一周。程衍整整一周没有开播了，不止是停播，他甚至都不敢打开手机。每天日复一日靠着家里囤积的泡面和凉水过活，最主要的状态构成是想睡、想吐、头痛和胃痛。
明月照我心，也就是时昱安在屡次拨打他的电话无果后找上门来。
沈君衡私底下请过时昱安吃饭。得知沈君衡的打算后，他有些迟疑：“这么做没问题吗？”
沈君衡只是说：“我了解他胜过了解我自己，也胜过他自己。”
时昱安明白了沈君衡的意思。确实，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解程度远远不是其他人能及的，但是输在这里，还是让他心情复杂：“可以。不过还是得说一声，帮你这个忙，于私我很不甘心。于公……你们以后必须给我赚钱还上这个人情。”
时昱安是来劝程衍参加录制的，录制已经正常开始了，宣传海报也在一片负面舆论中照常发了出去。
程衍就算状态再差也不会任由自己因为私事影响整个剧组，更何况来劝他的人是时昱安，而时昱安是余音绕梁的老板。他欠时昱安的人情太多了，对方的要求只要不涉及他的底线，他都会尽量做到。
“好。”程衍闷闷地应了声。这几日他总能听到不知从何而来的议论声，哪怕不看手机里的新消息还是能听到。他有点担心自己现在能不能把台词录好。
有的剧组会让对戏的主演一起录音，果不其然，沈君衡也在录音棚里。在场还有制片人、统筹、导演、监制、其他cv、录音师应辰轩和他的录音助理，也就是程衍素未谋面的“师弟”等。
时昱安送程衍到门口就走了，这里人很多，程衍只好强迫自己维持营业状态，笑着和其他staff打过招呼，还调戏了师弟两句。
唯独跳过了沈君衡。
录制并不完全参照剧本顺序。根据他们的状态和录制的难度，有些片段会被挑出来优先录制。
还没到程衍的部分，他跟着其他人一起坐在控制室里，手中抱着开了盖的保温杯。程衍习惯在录音时自带温水，用以润嗓和防止口水音。保温杯的内壁已经结满了水珠，方才拧下杯盖时流下了一些水，打湿了程衍的袖子前端。
录音室里的沈君衡正在试音，他脑袋顶上不服贴的一绺乱发被卡在了监听耳机的头梁外，他伸手撩了撩头发，但没起到什么实际效果，那一撮乱发就这样在空气中晃来晃去。
“第十三场第三镜，手写信，准备。”导演对着对讲设备道，“好了吗？”
“可以了。”沈君衡回答。
“action。”
“对不起，”沈君衡的声音从监听音箱里传来，低沉、压抑着情绪，略带颤抖。录音室里的人低着头看着台词，不知是不是程衍的错觉，他的眼尾似乎有些泛红，“我好想你。”
“我想了很久，如果见到你要如何开口。我知道你的担忧，你觉得我们从根本上不合适，担心我们不会有未来。”
程衍猛地意识到这是哪一幕。他和沈君衡因为学费的事吵架过后，他摔门离开了宿舍。在沈君衡的小说里，再也没找到他的沈君衡写下了这封信，并且每天都在不断修改措辞，等着有一天能在哪里突然遇见他。
在沈君衡的笔下，他的生活就像走不出的泥潭，程衍是盛夏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铺天盖地、气势汹汹地将他裹挟进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段潦草的青春就像在雨后草坪的泥泞里打滚，稀里糊涂却又带着横冲直撞的蛮横洒脱，有夏日的气息却又容易着凉。不全是好事也不全是坏事，但无论如何都是他难以忘却的。
“最近A市有点冷，你还好吗？”
程衍想起了被他刻意遗忘的部分。那里的人抓住他的手腕，要他承认自己不是同性恋，要他用“恶心”、“变态”甚至更多难以启齿的词汇形容同性恋，说错一句用戒尺打十次手心。是完全不收力，打到木头折断，手上的皮肤摸起来好像起了水泡一样变成薄薄一层的打法。
他是在心里念着沈君衡的名字才说服自己，嘴上说谎的自己还有着自由意志的。
“今天晚上我路过一间烧烤大排档，路边的木桌旁有两个看上去像高中生一样的男生，共用耳机的两头一边听歌一边吃烤串。其中一个看到另一个就忍不住偷笑，另一个看上去好像在专心吃东西，其实桌子底下的鞋偷偷凑近了对方。
“我点了一盘小炒，坐到隔壁悄悄看着他们。到此为止我还只是怀念，他们和曾经的我们很像。那时我在想，我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过了一会儿，那个偷偷凑近对方的男生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脸色变了，丢下竹签起身就要走。临走还嘱咐了一句，‘你先回宿舍，快门禁了，别等我。’
“另一个男生当然没走，吃完拎着打包袋站在路边的树下，似乎发了一条什么信息。他一直等，我也就点了几瓶酒，边喝边用余光注意着那边。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那个男生回来了，似乎有什么心事，魂不守舍的。但一直在等他回来的人立刻抱住了他，于是本来神情木然的他突然痛哭出声，哭了很久很久。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走时牵着手。”
监听音箱里传来笔尖和纸摩擦的沙沙声，写信的人似乎又将所有的内容涂抹掉，沈君衡停顿了一下，再一次开口：“无论多久我都要找到你。你在哪里，现在还好吗？我还在这里等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