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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算你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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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的食指悬浮在了距离屏幕2厘米之外的空中。
接着，程衍划过屏幕，将社交软件关闭，搜索了状态栏显示听歌中的含义。
他在…一边听这首歌一边和我聊天？
程衍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想，他在KTV呢，指不定是一会儿要唱，重新练习一下很久没听的歌而已。
不要多想。
哪怕是…他能期望什么呢？程衍很清楚，自己是一个病人，一个甚至都不一定有明天的病人，更不用指望和别人的未来了。
不过，他也打开了那首歌，听了一晚上——在开启状态栏隐藏模式的情况下。然后，像平常的无数个夜晚一样，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着幻想中扭动的蠕动的怪异黑影互相缠斗，直到天亮。
窗帘外的光一点点洒入屋内，慢慢将黑影轧入角落。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灵感。或许，可以把想说的话和期待的未来全都写成歌，捏造一个无关紧要的海市蜃楼，就像耳机里循环的这首歌那般。
毕竟幻想是很简单的，不需要有切切实实的未来，不需要为无法笃定的事而迟疑，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考虑时过境迁的物是人非和怯懦的自己。
他暂停音乐，在晨光熹微的寂静中轻轻哼了几句：“想念是风起云涌，握不住也捉摸不透。浮光掠影流转匆匆，漾起波光重重。想念是捉摸不透，却又风起云涌。人说爱是海市蜃楼，我点点头，赴汤蹈火……”
灵感停滞在了这一句，仿佛挽留，仿佛嘲弄。
程衍打开录音简单地记下这几句调子后，把手机丢在一旁。
算了。以后再想吧。
“明天，不，今天有歌会…”他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起，今天下午自己不直播，但今天是社团频道四周年歌会，作为嘉宾之一，他至少得有七八成清醒来保证自己不会失误。
闹铃响时，已经过了午时。程衍睁开眼，看了被光照亮的空荡房间好一会儿，然后磨磨蹭蹭地拖着拖鞋来到电脑桌前，进了社团频道。他对自己混乱随机的作息感到无奈，但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生活里的一种惯性——要么彻夜睡不着，要么突然栽在枕头上昏死很长一段时间。说实话，他怀疑自己每次入睡都有可能一睡不醒。
频道里很是热闹，主持已经开始热场了，程衍啃着面包漫不经心地听着，结果突然听到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欢迎君衡大大～来场控把我们的特邀嘉宾抱上麦，哈哈哈，大家都很兴奋啊。没错！我们余音绕梁社团的广播剧组策划的下一部剧，就改编自君衡大大的玄幻小说《天若问》！大家是不是特别期待选角呀，别着急，第一场次的活动结束后我们会在中场休息时公布部分选角，最先猜对的鱼香肉丝们可以收获对应角色的立牌周边奖励哦。”主持人“宁扬不是小羚羊”欢快的声音引燃了在场的气氛，公屏文字迅速滚动着，除了激动的“啊啊啊啊啊”和一些表达期待、应援自家爱豆的评论，还有不少爱心和花表情构成的阵列。
“咳咳，”男人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那个人清了清嗓子，原本叼着面包趴在桌上的程衍抬起了头。
略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听得到吗？”很显然，他并不经常使用这个软件。
“真的假的！”宁扬很是捧场地惊呼一句，“这是君衡大大吗？我没听错吧！现在写文都需要卷音色了？大大你以后要是不想写文了，考虑考虑来咱们社团呗。”
公屏也炸成一片，纷纷调侃起君衡和宁扬。
安德森雕塑：君衡老师的声音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咱就是说文风细腻的人不应该是受音吗！不应该吗！我还以为会是很有书生气的公子音。
码字没保存：羚羊羊这又是你见一个爱一个的第几个了？不过家人们这个我是真喜欢，别和我抢！（大哭）
有人直接坐地开嗑：买定君宁天下不离手，谁赞成谁反对！
…君衡？程衍愣了愣，不会这么巧吧？
他有些后悔了，方才不该发呆，以至于完全没听清楚宁扬介绍了些什么。也不该在歌会前摆烂，只练了自己的曲目，完全没关心嘉宾名单。
不可能。那家伙全身上下充满社会成功人士、成熟稳重靠谱大领导的气息，像是会在现实生活中甚至是酒局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当然，“君衡”这个作者也很出名，确实属于成功人士。话又说回来，玄幻小说作者这个身份跟沈君衡的气质理论上并不冲突……但沈君衡跟线上原创音乐社团歌会的气质就很冲突——程衍突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现充和二次元有壁”！
总之，很难想象现实中的那个沈君衡会参与网配圈社团的歌会。不过宁扬说得对，这个人的声音确实挺好听的，比沈君衡说话的声音要低上几分，也更温柔。
程衍正胡思乱想着，频道里已经聊开了，公屏正在起哄让君衡也唱一首歌。
“那不能，”君衡失笑，“我五音不全，真的。”他说得相当诚恳，以至于公屏日常里群魔乱舞的那群家伙都不好意思继续为难他。
“不然大大你念一段念白吧。”主持宁扬很擅长热场，见状跟着起哄，“或者讲点睡前故事什么的。”
可爱至上主义：这个时间段讲睡前故事啊！小羚羊你莫不是夹带私货哈哈哈哈哈。
宁扬佯怒道：“我这不是在给你们套福利嘛，别告诉我你们不想听。”
“睡前故事我不会讲，我讲点自己以前经历的好玩的事可以吗？”君衡有些迟疑。
猫猫虫：好耶！前排分发爆米花炸鸡可乐！
小汤圆：哇，故事会开场了，以前很少听大大在采访里透露自己的生活诶。
“以前在小学里，不是有一些教材需要学生去搬么？有个人……”说到这里，君衡忍不住哼笑一声，“有个傻子，值日排到了，自己懒得搬，就故意指着路过的我说，‘你要是能把这些搬回教室，我算你厉害！‘他可能以为自己很聪明，还刺激我，说‘你肯定没这个力气。‘我当时个子比较高，就把他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极品六字艾迪：拎起来……我想象一下，这得多大身高差？
程衍想，果然身高是长得高的人永远有意无意挂在嘴边显摆的话题。
“对，拎起来。后来晨跑的时候，我发现他一直在和我较劲，我当时也冲动了，真的和他比起来。你们知道的，晨跑队伍一般要求方阵整齐。结果我俩越跑越快，脱离班级队伍被前来巡视的校领导拖去罚站。”君衡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点莫名其妙的骄傲，更加莫名其妙地补充道，“赢的人是他。不过，罚站的时候我没注意自己鞋带松了，他盯着看了好久，一声不吭，然后蹲下来直接帮我系上了。自打这以后，我俩就成了好兄弟，关系越来越好。”
极品六字艾迪：好像…嗑到了？这是在为挑衅你结果害得两个人一起受罚道歉，还是因为赢过你在安慰你？
这个故事程衍隐约觉得熟悉，但好像自己模糊记忆中的场景又和麦上的人叙述的不太一样。自己确实有一段时间热衷于挑衅沈君衡，不过那大多出于他觉得那个人的性格很有意思。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自己似乎也确实给对方系过鞋带，但既不是出于道歉也不是出于示好——只是纯粹见不得松松垮垮的鞋带罢了。
沈君衡年幼时就长得好看，而且不单纯是硬朗风格的好看或是雌雄莫辨的清秀，更像是两者的完美融合。而且沈君衡很注重自己身上和周围环境的整洁程度，也很注重自己“能被他人看见”范围以内的外貌，和当时总嬉闹得浑身是汗的同龄男生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他学习成绩又好，不会拒绝别人而总是表现得很温柔，故而喜欢他的女孩并不少。
不过，被迫调到沈君衡身边的程衍却渐渐发现了这家伙表里不一的一面。这种表里不一并不是指沈君衡私底下的生活一塌糊涂、混乱不堪…不过就表现来看确实是的，沈君衡不被注视的一面就像个顽皮的小男孩，有几分和外在截然相反的叛逆和胆怯，并不足够支棱起他那副塑料模特般的假形象。
沈君衡似乎仅仅只注重会被他人所审视的外表，除此之外的小细节可谓放飞自我。可以这么说，他在人前有多符合“完美的模板”形象，在人后就有多想挣脱那样的束缚。然而这种挣扎于他自身而言却是痛苦的，他只想逃离被禁锢的方向，却没有想去的地方。这样的自我挣扎甚至让他逐渐有些疲于应付用来对外展示的“外壳”了。
由于过往的经历，程衍很难不去在意这样的人。
沈君衡的房间其实很乱、睡衣花里胡哨，还有毛绒熊款式，因为懒得准备所以干脆不吃早餐、作息堪称一绝，甚至幼稚到会私底下拉着程衍看很没有营养成分的“海獭大叫”的录像，然后模仿海獭的声音吱哇乱叫……
这都是程衍后来知道的，一旦开始回忆就刹不住车，捻起过去这个毛线团的边角就能一直抽丝剥茧说下去。
两个人的恋爱过程中，沈君衡偶尔会扮演一个成熟可靠的好哥哥，更多时候像一个需要被哄被夸的臭屁小孩。在程衍的眼中，他的形象愈发接近于捂着脑袋大叫的海獭，偶尔会捧着贝壳刻意在程衍面前晃悠的那种。
在熟悉之前，他只是觉得这家伙的生活有点没救，需要有人多带一份早餐，需要有人注意到他校服外套之下的衣服穿反了、洗涤标签朝外这一类的小事。
而最初时，他只是看不下去松了的鞋带。
天地良心，他当时半点别的心思也没有。
事实证明，一旦开始在意一个人，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从关注到关心，从了解一点点到熟稔，最后到成为记忆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能这就是他人口中的情不知所起。
“高冷男神居然好面子。”宁扬莞尔，似乎觉得故事中较劲的人和君衡一点儿也不像。
“唉，就是小学男生之间。你应该也知道，就是那点小心思，如果一个人说‘你能做什么什么，算你厉害‘，不能也得能。”君衡也笑了，“他说‘算我厉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知是陷阱，还是突然很想做到。”
【公频】
云烟：你能现在唱一首歌，算你厉害。
耳机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程衍听见一句轻轻的：“嗯。”
轻得好像只有气声沿着耳麦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