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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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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莉带着父亲离开首尔，回到故乡全罗南道处理果园遗留的事物。
对果农来说，五六月是一年中非常关键的时期。
给果树授粉，防病虫，修剪枝叶。
照顾好当前正在生长的果实，并为即将到来的丰收做好准备。
忙碌，但充满希望。
临走前，韩世莉依依不舍，说等秋天果实成熟时要给姜彩莹寄一大袋蜜橘，爆汁的那种。
姜彩莹笑了笑，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伤感。因为离别，对她来说早已变成一种常态。
回来的时候坐地铁。
地铁站的数字广告屏彰显着时下潮流趋势和崭露头角的爱豆们，以粉紫色莓果的绚烂色彩为主调，上面是五张风格迥异的人脸和SLOGEE女团几个大字。
穿过熙熙攘攘的明洞街头，周围的人群纷纷驻足，拿出手机对着大屏拍照。
先导片中，空灵朦胧的琴音响起，伴随心跳般愈加激烈的鼓点，夜色，大海，群鸟，一辆红色跑车如离弦的弓箭从山野里弹射出去。
“徐慕研这次真是花了大手笔，铺天盖地的宣传。”权书雅坐在二楼，透过整面玻璃落地窗，就能看到远处大屏的画面。
“看来他对这支女团很有信心。”海莉抿了口茶，“但是，我们SJP不会输的。”
她是SJP 娱乐公司的著名经纪人，也是权书雅大学时期的假玩闺蜜。
如果说SLOGEE女团全员20+，间于少女感和成熟风之间，气质多变，充满神秘感。
那么，SJP旗下的新概念女团则完全相反，总共三个人，全员10后，最小的13岁，最大的也才15岁。公司打算安排她们走养成系偶像道路。
“听说徐慕研早上放你鸽子了？”海莉话锋一转。
权书雅转笔的动作僵滞，笔啪的从指尖掉落，心道晦气。
“别提了，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在西餐厅从早等到晚，到打烊了服务员提醒我离开，都不见他半点人影。”
“讲故事呢？”海莉不信，“你这性子估计不到半小时就拍屁股走了吧。”
权书雅打了个响指：“Bingo，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没有半小时，等了十分钟我就走了。”
“幸好他没来，要不然你俩看对眼了，我可怎么办？”海莉半开玩笑道。
权书雅双手交叉撑在下巴，身体前倾，勾唇道：“那就不给你走后门了呗。”
海莉嘴边笑意收敛，瞥了眼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
“最近这娱乐圈不太平，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运势，好多艺人都被爆出丑闻。所以，这时候品牌合作形象大使就得用知根知底的人，省事又省心。”
“像MG金丽娜酒驾撞人这事，前段时间不就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大家都敏感着呢。”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权书雅嗤了声。
“提个醒嘛。”
话是这么说，但看到权书雅眼皮上折起的细小褶皱，海莉就知道这眼药上成功了。
虽然手法粗劣，但在权书雅正式和徐慕研见面之前，先诋毁对方的形象，怎么看都是百利无一害。
目的达成，海莉施施然离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权书雅拿起文件翻阅了几页，大概过了两分钟，又把它撂到桌上。
没什么新意。
海莉拿来的每次都是那么几个人。
虽然权书雅自诩是个资本家，但不妨碍她同样讨厌资本家的丑孩子。
她望向远处的大屏，女团的先导片早已结束，开始播放起另一支广告。
这边，姜彩莹顺着人流往前走。
她想到第一轮回溯时电梯四角喷射的迷雾，走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空落落的房间。
上网搜索后，才发现这家首尔顺日私人医院的院长叫柳正南，四十多岁的男人，模样宽厚儒雅，长得慈眉善目。
这个名字姜彩莹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
柳正南，姓柳的……
来韩三年，姜彩莹只见过一个人姓柳。
还是一个她宁愿把头塞进垃圾桶也不愿回忆的疯子。
这时，手机屏亮起来，出现了荧光绿底黑色X字体样式的头像，点进去显示内容“亲爱的VIP贵宾：在这个特别的周末，我们有幸为一位尊贵的VIP会员庆祝他的生日！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厚爱，Club X诚挚邀请所有VIP会员一同参与这场奢华的生日狂欢之夜！"
姜彩莹一眼望去，就看到标粗的“特邀明星嘉宾：朱镇雨”。
她咂舌，这人到了晚上竟然还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大家眼前，小强啊。
人群熙攘，街边霓虹闪烁，大雨将整座城市倾倒过来。
姜彩莹从明洞商场里挑了条顺眼的裙子，打车到Club X——成为这家夜店的会员通常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推荐制，普通顾客通过现有会员的推荐申请成为新会员；另一种是邀请制，针对那些时尚界人士或者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夜店会主动联系他们。
纸醉金迷的温床里，人们举杯狂欢，群魔乱舞。
迷离的光束扑在姜彩莹脸上，她身着一条样式再简单不过的纯色黑裙，脖子上戴山茶花珍珠项链，搭配得朴素低调。
姜彩莹站在香槟塔前，端起酒杯，扫过全场。已经来过这里好多次，她清楚，VIP之间也有等级划分，根据消费力和资产值来评定。
朱镇雨只来这块区域露了脸，便上了电梯。
许多小网红举着精致小蛋糕嘟嘴拍照，和明星艺人合照，再把照片发到SNS上去，无形间传输给年轻人这样的观念：来Club X是一种新潮流，和买奢侈品一样，很值得炫耀。
电梯在洗手间附近。
姜彩莹瞄准一个服务员跟上去，卡在人家正掏出卡的时候，从容不迫地走进去。靠在电梯壁，目不斜视，启唇道：“22楼。”
“好的客人。”
22楼，无边泳池。
一排只穿着裤衩子的男人抱头跪在池边，屈辱地把屁股蛋撅起。
梁暻元嘴边扯出坏笑，用高尔夫球杆杆头拍了拍第一个穿风情海滩裤衩男人的臀，随即举起球杆。
球杆破空声猎猎作响，还没碰到，男人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叫“啊啊啊啊”。
梁暻元见此，猖狂地大笑起来，指着他说：“看这胆小鬼！”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搂着男伴或女伴扑进泳池里，溅起无数水花。
如果以汉江为界把首尔分为江南和江北，那么可以用“南书雅，北暻元”来简单概括，就是两大夜店头子割据一方，各自占山为王。
不过，相比在事业上同样出众的权书雅，梁暻元则显得更加无可救药。
他家里有个能干的大哥，是被指定的继承人，父亲曾多次在公共场合说会把首尔电视台的经营权交到大哥手上。
梁暻元对此无异议，他从小跟在大哥屁股后头长大，自愿成为二把手。
只是，自从去年大哥娶了养女白秀英后，兄弟二人的关系就开始极速恶化。准确点来说，是梁暻元单方面冷战，不回家泡夜店，遇到家里人也总是没好脸，活像被人欠了四亿韩币。
这时，他把穿在身上的浴袍解开，正要下水，却突然看到电梯门开，服务员身后冒出一个身穿黑裙盘着头发的身影，气质高贵又典雅。
“秀英姐？”梁暻元不敢置信地低喃，随即染上几分激动和幸福，连喊道：“秀英姐，秀英姐！”
“秀英姐怎么可能在这儿，你是不是喝多了？”狐朋狗友之一赵聿躺在躺椅上笑话他。
白秀英冰清玉洁，最看不上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
梁暻元跨过他，追了上去，却不想跑了几步踩到瓷砖上的水，重心不稳，噗通跌进泳池。
“哈哈哈哈哈。”赵聿很不给面子地捧腹大笑。
梁暻元握紧成拳，重重地挥臂向下砸起水花。
他是单眼皮，眼睑薄而窄，睫毛虽然很长但不翘，湿成一缕缕的。脸色沉下来，透着股咬牙切齿想要报复别人的狠戾。
“权俊人呢？怎么擦的地板，让他滚过来。”
“他？”赵聿眼珠子转溜，嘿嘿笑说，“不知道上哪快活去了。”
姜彩莹特意绕圈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音乐吵得头疼，这里的酒水饮料她也不敢喝，怕下料。
虽然徐慕研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但说实话，姜彩莹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纯真性格，她这么做，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去救一个人，找出事情的真相，回溯时间…这都很有趣不是吗？
“权哥，权哥，求求你别在这。”花丛里，令人脸红心跳的粗喘声响起，“去屋里，咱们去屋里……”
“你弄得我好紧，呼哧，呼。”另一道爽到天灵盖的声音道，“你头怎么破了，还贴了药膏？”
“说，说来话长……”
意想不到的是，两个都是男人。
更意想不到的是，其中有一道声音是朱镇雨的！
姜彩莹听出来了。
昨晚她和他在楼道里那样对峙，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和金丽娜什么情况？金丽娜知道，或不知道？
不对，这还重要吗？
她死死咬住唇，堵上即将呼之欲出的尖叫声，小心从座位上挪开，沿着墙缝溜走。
交战到忘我的两人完全没有发现姜彩莹的存在，喘气声此起彼伏。
快步走到转角处，胸腔心脏狂跳直达耳膜。
姜彩莹拧眉，揪着胸口，落在不远处的梁暻元眼里，就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连这一点也很像。
他眸中闪烁着诧异。
秀英姐身子弱，厨房隔三差五给她煎药，所以家里总飘着苦腥的中药气。
这个女人不仅跟她身形像，气质像，就连体质也那么像？
梁暻元心里惊叹着造物主的神奇，靠近姜彩莹，看她低头扶着墙，问：“小姐，你还好吗？”
姜彩莹还以为是服务员：“没事，先离开这。”
可下意识抓住伸过来的手，视线向上，看到的却是穿着浴袍的梁暻元，她才意识到这是某个VIP客人，连忙放手。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梁暻元这时看清她的脸，更觉满意，态度也是异与平时的宽容。
“没关系。”
梁暻元：“我好像是在派对上第一次看见你？”
“嗯。”姜彩莹不认识他，所以尽量少说话。
但这样更有秀英姐的味道了。
梁暻元一眨不眨盯着她，仿佛看到了橱窗里爱不释手的玩具，他发誓今天一定要买下来。
“我是梁暻元。”
听到这个名字，姜彩莹眼底划过一丝了悟，今天派对的主角。
“叫我Ying就好。”
莹，英。第二声和第一声的差别。
梁暻元喃喃道：“疯了吧，怎么会这么巧？”
姜彩莹已经找到了比预想中还要劲爆的东西，所以不再选择停留。
梁暻元见她朝电梯方向走，急追过去：“这么早就走，不再玩一会儿？”
“太无聊了。你们玩就好。”姜彩莹绕过他，坐上电梯，尾音翘起，“对了，祝你生日快乐，再见。”
然而，就在电梯快要合上的刹那，梁暻元突然往门缝里插进一只手。
最终有惊无险，让他成功坐上电梯。
“一不小心手掌是要被夹碎的。”姜彩莹说，“你想干什么呢，这样追着我不放？”
“做我女友吧！”梁暻元语气豪横自信，像是根本不觉得她会拒绝。
姜彩莹上下打量他，露出个看脑残的表情：“你一直都这样吗？”
“这样？这样是怎样？”
“轻浮。”姜彩莹嘴里吐出两个掷地有声的音节。
向来都是别人给梁暻元表白，然后再被他无视。
梁暻元从来没给别人告过白，但在他的想象中，以他的家世、脸蛋、地位不可能有女人会拒绝这些诱惑。所以，拒绝他的理由只有一个。
“难道你也喜欢我哥吗？”
他眼睛阴鸷得能化成墨汁，仿佛姜彩莹回答是，他的双手就会立马掐上她那修长的脖颈。
这是哪家放出来的神经病？脑回路如此清奇，姜彩莹根本和他不在同一频道上。
“Excuse me……”她试图理解他口中说的是不是韩语，“这和你哥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他好吗？”
梁暻元瞅着她眉毛吊起，半信半疑，但表情还是很憋屈，用一种国王给下属赏赐宝物的口气，高高在上道：“那你就接受我的提议。”
“我认识整个大韩民国的财阀，却不认识你，说明你财力在我之下。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需要我为你的家族提供什么，只要要求不太过分，我都能做到。”
姜彩莹笑了。
梁暻元像被踩中尾巴的炸毛动物，应激道：“笑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来自华国的有钱人呢？我的家族自清朝开始便存在，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在我面前，你那点财力算得了什么？”
姜彩莹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瞎说。
“你是华国人？？”
“对啊，自信哥。快从我面前滚开。”姜彩莹用中文说。
梁暻元听不懂。
姜彩莹又切换成韩语，说：“抱歉，我不喜欢你。”
很标准的拒绝台词，梁暻元这下听懂了，脸色青红交接，如同调色盘。
电梯已经快要到达七楼，他提前按下九楼的按钮，那里没人方便谈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见状，姜彩莹也没了先前的和颜悦色。
“我喜欢我大嫂，你和她长得特别像。这么说你懂了吧？”梁暻元咬牙心一横，吼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说出来之后心里却莫名好受了许多，就像连年漏雨的屋顶终于找到了可以缝补的砖瓦。
他不相信韩国人，但姜彩莹恰好是个华国人。
一切都是上帝最好的安排。这是秀英姐常挂在嘴边的话，梁暻元也把它记在心里。
“万一我是装的怎么办？”姜彩莹笑着说，“其实我是个商业间谍，想要从你口中套话，还没开始盘问呢，你个傻子自己就全招了。”
“不可能，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梁暻元呼吸变得急促，说这话时身体微微抖动，竟透出几分赌徒的模样。
“再说，我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还能更雪上加霜一点吗？”
“你这个人，倒是意外很坦诚。”姜彩莹纳闷了，“我到底和你大嫂有多像？”
“只要你不开口说话，都像。”梁暻元给她看了照片。
是一张全家福，白秀英把手放在膝盖处，背脊挺着笔直，盘发，穿黑裙，戴着珍珠项链，姿态端庄，如同大家闺秀一般。
五官是一点都不像，但姜彩莹今天的妆容和服饰几乎都能对上，好像就有了和对方相似的神韵。
真的是天意吗？
姜彩莹收回视线，瞳眸闪烁，脑海里突然闪过朱镇雨和野男人媾和的身影，接着是金丽娜，还有死过一次的韩世莉。
直觉告诉她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时候，梁暻元主动走到她面前，也许是一个机会。
她抬起头，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