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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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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莉死了。
天气，阴云小雨。
“死者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你，姜彩莹小姐。”
“请问你们当时聊了什么？”
“死者有透露想要轻生的念头吗？”
……
空气里的水汽像一层保鲜膜裹在皮肤上，闷热窒息。
从警局出来，车停在她面前，司机下来开车门。
徐慕研坐在后座，修挺利落的黑西服包裹着他的宽肩长腿。
姜彩莹却觉得晦气，往日总开玩笑说他穿得像阴间使者，如今竟一语成谶。
“把我放路边就好。”
凌晨入睡，理应睡到第二天十二点，结果早上七点一个电话把她叫到警察局。
车开得很平稳，姜彩莹却觉得大脑里的酒水仍在晃荡。她的思绪也处于混沌、旋转之中，耳边呼啸的风声，让这一切显得特别不真实。
徐慕研连叫了好几声，姜彩莹都没有反应。
他捧住她的脸，把头强行转向自己。
对上那双仿佛失去灵魂、没有焦距的眸子，徐慕研胸腔里心脏直打鼓。
听说韩世莉是在酒醉状态下从医院安全通道的楼梯滚落，脑部受到撞击当场毙命。
姜彩莹该不会以为是她的错吧？
停在一家装潢精致的西餐厅前，徐慕研拉着姜彩莹下车。
姜彩莹轻掀眼皮，嘴唇动了动，但没说话。
越过喷泉大厅，转角处，郁郁葱葱的绿植后坐着一个背影秀丽的女人。
权书雅听到脚步声，弯起唇角转头，夹着嗓子道：“你来了...？”却在看到姜彩莹的那一刻，微笑面具立马龟裂，从缝隙里爬出扭曲和不敢置信。
“徐慕研你这个狗崽子，不想相亲就直说，带女人过来算怎么回事？”
徐慕研拎着姜彩莹的卫衣帽把她放到卡座隔板后，叫服务员过来点餐。
上了份班尼迪克蛋、法式吐司、松饼配枫糖浆，还有果蔬汁。
权书雅看着他把这位不修边幅的小姐安顿好后，才到她面前堪堪落座。
“是乞丐吗？”她嗤笑，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么热心肠的一面。”
“她今天遇到点事，精神状态不太理想。我不放心她，只能带在身边。”徐慕研抿了口咖啡，脸上半点愧疚也无。
“那我还得感谢你没有因此推掉这个见面咯？”
徐慕研说：“我跟你见面，是想着贵司的品牌合作形象大使有所空缺，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烦恼。”
“啧，不愧是你。吃着饭还不忘找合作的机会，随时随地见缝插针。”权书雅对他这一行径既看不上又欣赏。
她冷哼一声，说话的声音故意拖长了音调，彰显几分傲慢。
“怎么办呢，你惹到我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把女人带到这儿，无疑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
徐慕研神情淡漠，身体微微往后仰。
“权小姐在江南区的夜店名声卓著，风头无两，连我这个圈外人也偶有耳闻。不如下次见面，你把中意的人带过来，好好将我的面子踩个尽兴。如此这般，扯平了？”
权书雅瞬间拉下脸，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你竟然还找人调查我的私生活？”
“我得知道自己的相亲对象是个什么货色才行啊。”
直到此时，徐慕研才撕开温文尔雅的假面，眼底泛出几分轻蔑的笑。
“怎么，你没提前做好调研就过来了？”
“是我小瞧你了。”权书雅咬紧牙关，恨不得对他破口大骂，却在数秒后不知看到了什么，倏地莞尔一笑，手指捏着吸管喝了口果汁。
“不过，今天过来还是有收获的。听说你两个哥哥都是 gay，我还担心你的性取向，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呢？”
徐慕研眉峰微皱：“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
见此，权书雅露出计划得逞的奸笑。
“友情提醒，那个女孩走了。”
餐桌上，食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仍保持原样。
权书雅在一旁奚落：“这是对你点的餐不满意，还是对你这个人不满意呀？”
“从开始我就看出来了，她是被你拽过来的吧？脚步踉跄，嘴唇发白，小眼神看着一愣一愣的。”
突然，她惊恐地捂住嘴巴：“天呐，你该不会强迫她了吧！”
徐慕研：“闭上你的臭嘴！”
他没耐心听完，当即迈腿追了出去。
“你好，你有看到……”
“不好意思先生，我……”门童一脸茫然。
徐慕研坐上汽车后排，把门甩得震天响，眉间浮起一道浅浅的沟壑。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窥视，大气也不敢出，手指抓紧方向盘等待指令。
徐慕研不间断给姜彩莹打电话，却无一例外传来嘟嘟的忙音，自动挂断。
又是这样。
姜彩莹总是这样。
出了事情就藏起来，让人找不到她。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一点也不在意关心她的人死活。
窗面渐渐起了雾气，车内雨刮器左右摆动。
车开进隧道，高压钠灯洒下暖黄的光晕。
徐慕研侧过脸，车窗上的水汽恰好从对应的眼角处滑落，恍惚间，所有记忆顺着此刻往前拉。
海景房双人床，咸湿的海风卷起白色镂空的纱帘，再撑大鼓胀。
空气潮湿闷热，姜彩莹撑起身拿水杯，手却被从毯子里伸出的另一只手抓住。徐慕研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她，黏黏糊糊的吻落在后颈、脸颊和耳垂。
“别闹，我要喝水。”
见她再次要起身，徐慕研争着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偏头挑眉引诱她主动吻他。
空气中水渍声渐起。
姜彩莹吮得他舌根发麻，像是有一片羽毛在上颚轻轻扫过。
徐慕研头埋在枕头里喘息，从脖子红到了耳廓，声音闷闷的：“你怎么这么会接吻？”
脑子聪明，所以在这方面也天赋异禀吗？
还是，因为有过很多练习对象？
“……”
“算了，我不想听。”还不等姜彩莹开口解释，徐慕研就着急打断，用枕头两边夹住耳朵。
姜彩莹转过头，没理他。她神思倦怠，因为发烧鼻子被堵住，只能用微张开嘴呼吸，面颊也是酡红一片，鬓角黑发被汗濡湿。
徐慕研说要照顾她，结果照顾到了床上。
热毛巾搭在水盆边缘，早已凉透。
“好想和你死在这张床上。”徐慕研低声喃喃。
他有时会自顾自陷入魔怔。就像此时贴着还在发热的姜彩莹，夸张地吸着她呼出的热气和嘴里的津液，想要一起生病。
姜彩莹明明已经困倦地睁不开眼皮，却还是翻了个身，把额头抵住徐慕研的，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背。
“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睡吧，睡吧……
可是再睁开眼，余晖逐渐黯淡，天边渐次笼罩漆黑的幕布，月光倾泻在床褥上显出一块凹陷的痕迹。
徐慕研茫然地伸手去摸：“人呢？”
落地窗外，不远处人们玩着沙滩排球，嬉闹声消散在风中。
房间内却是极其安静的。
灯光从半掩的门缝里钻进来，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来电铃。
徐慕研一步步靠近，手按住门把手，刹那间，全身的血液被冰冻住，从极乐跌入地狱。
“嗯，我现在和徐慕研一起。”
姜彩莹倚靠在墙边，头歪向肩膀夹住手机。
“啧，不过是看他可怜陪他玩玩而已。真心？不好意思，我对他可没这种东西……”
“说实话，徐慕研挺黏人的，我都有点烦了。”
徐慕研手指蜷起捏紧成拳，胸口像突地被压了大石头，沉重得发闷，拖着他的重心不断往下坠。
他发泄似咬住自己的胳膊，好像那是姜彩莹身上的一块肉。
好想吐。
只是玩玩…姜彩莹对他，只是玩玩而已？
脑子一团乱麻，听到门后的动静，徐慕研连出去质问的勇气也没有，慌乱地忙爬回床侧躺下，半边身体的神经都在剧烈跳动着。
姜彩莹洗了把脸，周身萦绕着清新的水汽，主动挨过来拥住他。
“还没睡？”
徐慕研厌恶地紧紧闭上眼睛，将嘴边的话语一点点吞咽下去，喉咙堵得发涩。
“没。”
他能感受到姜彩莹柔软的脸庞贴在背上，呼吸声近在咫尺。
以往徐慕研都会热情地回抱，缠紧她，但今晚他没有，身体僵直着一动不动，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滴溜响。
徐慕研克制着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姜彩莹的反应。
姜彩莹这么敏锐，肯定能马上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吧？
等她起了疑心开口问起，他便顺势说出晚上听到的话，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冷脸斥责姜彩莹玩弄真心，竟敢戏弄他，真是太坏了。
可不管徐慕研在脑中上演了多么激烈的小剧场，现实却是姜彩莹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清浅的呼吸稳定平和。几根黑色的发丝被风撩起，勾得他脖子痒痒的。
徐慕研既恼火又欢喜。
外面放着喧哗的烟花，他们依偎在一起，白色帘布飘在上方，仿佛房间变成了山洞，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可恶的是，这份幸福的假象只属于此刻清醒着的徐慕研。
他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产生了相爱的感觉呢？”
尽管徐慕研撑着眼皮，不肯轻易睡去。可是，疲惫感如潮水般笼罩他的全身，意识滑入黑暗，就是一刹那毫无察觉的事。
再次醒来，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他找遍了去过的所有地方，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手机关机，拨过去只有那个重复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