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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笃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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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收到时媛的消息,突然接到对方打来的电话时,林闻还有些惊喜。
时媛无奈地说自己做多了饭菜,想邀请林闻一起解决满桌子的菜。
林闻晚上没什么事需要忙,正好他也有想和时媛分享的事,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随便收拾了一下,打车去了时媛的家。
记得时媛有小酌的习惯,上楼前,林闻特意跑了一趟超市。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怎么挑选,只好找了工作人员来推荐,结果时媛看见他买的酒之后,打笑道:“你还不如买点零嘴儿当夜宵。”
她收下林闻买来的酒,带着人走到家里藏酒的房间:“媛姐这儿有这么多酒了,喊你来吃饭就吃饭,哪需要带什么东西。”
“挑一瓶今天我们喝?”时媛走到一罐子酒前,她拍了拍罐子,提议道:“要不要喝这个?自己酿的果酒。”
林闻看那酒呈浅黄色,玻璃罐子里清晰的可以看见泡酒的水果,想必味道也是不错的,他点点头,说:“行啊,喝一点就好。”
他们先把酒搬上茶几,林闻再帮着时媛把菜端上桌。
时媛的酒量不错,林闻每次到她家里吃饭总会跟着喝两口,跟着她喝多了,酒量也练起来了。
但是林闻不喜喝酒,于是便一手饮料一手酒杯,交换着喝。
可他今天却反常地没有喝饮料,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灌了不少酒。
时媛看他喝得太多,还拦了两次,“喝这么多干什么?多吃菜,别醉了。”
这果酒喝起来甜,但度数却是极高的。
林闻品不出来,觉得好喝就喝多了。
吃完饭,他们又转阵到沙发。
林闻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用薯条沾着番茄酱,一点点的塞进嘴里。
看起来其实没什么醉的迹象,其实已经不甚清醒了。
时媛不小心喝洒了酒,酒滴落在了白色地毯上,她伸着手找林闻要纸。
林闻挪着屁股,想伸手把纸巾捞来,无奈手短了一截。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因为重心不稳,被桌角绊倒在地。
时媛也顾不上留了满地的酒,囫囵用袖口一擦就来扶林闻。
林闻今天穿的短裤和短袜,磕着碰着了什么地方都看得清,他跌落在地上,捂着左脚一动不动了。
“摔到哪里了?痛不痛?需不需要擦药?”时媛蹲在林闻身边,伸手揉了揉林闻的脑袋。
林闻慢半拍地摇摇头,抬起脸来,他指着左腿上那条蔓延至小腿的疤,“媛姐,刚才摔得好痛。”
因酒精促使情绪的波动,林闻比日常要为敏感。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些事情,像是小学养的猫跑得不见踪影、初中的试卷总是考不到高分、高中一个人回家总担心有鬼在追他,大学好不容易追到的人却和他提了分手……
每一件都让他感到难受。
还在难受的极点摔了一脚。
林闻觉得有点委屈。
他说:“我不喜欢摔跤。”
时媛看着林闻低垂着头兴致也不高,觉得他可怜巴巴的,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她伸手穿过林闻的腋下,使劲把他抱了起来。
“好啦,快让媛姐看看哪里伤到了。”
林闻靠在沙发上,扭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听起来像团蓬松的棉花:“就只是碰到了一下,没事的。”
打完哈欠后,他的眼底溢出了点泪,在时媛看来却是委屈得流了眼泪。
时媛赶紧攥着袖子去替人擦,一边擦一边安慰道:“都是桌子的问题,明天就给它丢了。”
她替人擦眼泪的时候没注意自己伸的哪只手,还是林闻拽着她的袖子,一脸嫌弃,“媛姐,你的袖子擦过你洒在地上的酒。”
时媛一愣,笑着收回了手,她趴在沙发上,拿过了纸巾塞进林闻手里,目光最后落在了林闻腿上的疤痕上。
“这里怎么受伤的?”时媛伸出食指,隔着空气抚摸上那条疤,“很痛吧,当时是不是也哭鼻子了?”
林闻想解释一句他没哭,但这好像不重要。
他抓住了时媛伸出来的手指,思考了许久,然后轻轻地把手放在了伤疤上、轻轻地用指腹抚过疤痕,“很痛的,但我没有哭。”
因为太痛了。
想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那是十五的夜,在景序和他提分手的那个晚上。
林闻还记得他给景序买了一块小蛋糕,放在冰箱里当惊喜。
当景序把他叫去石榴园时,林闻仍是兴致勃勃。
他拍了拍景序的左肩,本以为会得到景序的一个拥抱,却听见景序淡淡地说:“林闻,别闹。”
分手的话说出口,像是砸进平静湖面的石子,打水漂似的荡起涟漪,林闻抬头注视着景序的眼。
他隐约可以猜到景序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所以他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涟漪总能在某一时间停止荡漾。
林闻又垂下了眼眸,他说他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
他很庆幸那是一个夜晚,因为他可以侥幸的把失态藏进夜幕里。
他真的没有流眼泪,只有晚风默默地亲吻他的脸。
侧方车辆打来的远光灯闪得他睁不开眼,在尖锐的喇叭声中,林闻来不及避闪,只是害怕地闭上了眼。
再次看见光亮,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缓缓睁开眼,左腿传来钻心的痛,右手也被裹进了石膏里无法动弹。
病床旁边是父母的身影,林闻听见他们在商量着什么。
父母商量的声音不算小,林闻躺着听了会儿,终于听明白了内容。
他张了张嘴,努力说:“妈,不用告诉他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闻睁开眼时,发现他蜷缩在沙发的角落,身体因为睡姿而有些发麻。另一边,时媛还趴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水肿。愣着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有点害臊。
“媛姐。”林闻探着身子去推时媛的肩,“去床上睡吧。”
时媛睡得也不踏实,奈何犯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地甩着手,然后又趴了回去。
林闻挪下沙发,抓住她的手,努力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送进卧室。
客厅里乱的一塌糊涂,吃的喝的撒了一地,林闻用凉水冲了冲脸之后便收拾起了房间。
奈何他实在是找不到时媛家里的扫地机和吸尘器,最后也只是把碗筷归了位,又顺手把垃圾丢出了门外。
收拾完,林闻想要找手机看时间,结果发现手机不知被丢去了哪里,他又在客厅里找了半天,最终在沙发缝里找见了它。
一打开,他就看见好多未接来电霸占了封面。
林闻忙解锁去看是谁着急找他。
他想过是不是客户,或者是最近“总会偶遇”的景序,但他却忘记了出差回家的父母。
林父林母是飞机落地之后给林闻发的消息。
想到林闻可能还在睡觉,便没有再去打扰。
直到临近中午,林闻还是没有回消息。
他们担心林闻有事,立即动身赶去了林闻的房子。可敲门之后也是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慌忙地打着电话找人。
林闻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忙给妈妈回了电话。
他抱歉地和妈妈说对不起,并告诉他们自己正在朋友家里,不用担心。
林母总算是叹了口气,紧张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她喊着林父一起去接林闻回家。
林闻走前给时媛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然后替她拉紧了窗帘,还在厨房里泡上了一杯蜂蜜水。
林闻坐进后座,寒暄之后准备先和父母道个歉,一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让他们担心,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在他开口之前,林母抢先一步说:“乖乖呐,今天都怪爸爸妈妈没有提前和你对接好,这搞得我们怪紧张的。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们提前和你说一声儿,我们现在去吃火锅好不好?”
林闻的眼睛本来就肿,听见妈妈的一番话,感觉肿得更厉害了,眼前顿时浮起一片白雾,他低着头,不管爸妈能不能看见,一直摇着脑袋,他说:“嗯,好。妈妈,吃完饭我们就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林闻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好,父母对他甚至算是有些溺爱。
从小到大他们陪着林闻一起住,初中和高中因为学校的位置离家里远,他们还会就近租房,就为了可以照顾林闻。
直到近几年,林闻主动提出了要一个人住,说是不想再让父母操心。
就算如此,但当林母看着林闻在厨房里忙上忙下时,内心仍是感慨万千。
下午,林母牵着林闻的手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当下火爆的恋综,她玩笑般地问:“最近有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啊?”
毕竟林闻一个人住他们终究是不放心的,加上他们愈发的忙,能陪在林闻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
前几年有景序在,林闻和景序的关系算是稳定,他们也算是省心。
可这两个孩子却突然闹了分手,每每想起四年前的那场车祸,林母都会痛心疾首。
林闻是知道妈妈的心思的,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可以瞒着妈妈,告诉她自己没有遇见喜欢的人。
但在林母期盼的眼神下,他轻声坦白:“前不久,我又见到景序了,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林闻以为妈妈会和他聊聊景序的变化,却不曾想到她会这般开口:“乖乖呐,不是妈妈不看好,但妈妈怕你们还是没有好结果的呀。”
林闻张了张嘴,宿醉一晚后的脑袋混乱不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伤心的滋味,所以他才如此小心翼翼。
他也怕自己又在同一个地方摔跤,所以他和景序相处时总是忐忑不安。
“不会的妈妈,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但也许我们并不会发生什么,只是又见面了而已。”林闻说。
他低下头,又想起近日和景序相处的点滴。
他自知人微言轻,却有再来一次的勇气。
听罢,林母笑着看向林闻,林闻眼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笃定。